當其時,京城四家,除士家被虞塑河一舉滅門之外。


    顧家有薛萬方坐鎮,相對平穩。


    剩下顏、辛兩家,始終大門緊閉,按兵不動,觀望城中局勢。


    大司律辛怏,正襟危坐於中堂。


    一份份情報連珠價遞來。


    他逐字逐句,細細審視。


    待看到六扇門情報,複看了兩遍,咦了一聲。


    問下麵人。


    “城中有魔門作亂?六扇門始終未現?”


    堂下是個中年人,鼠須鼠目,一臉精明。


    這人叫宮二,是外事主管宮伯的弟弟,負責辛家情報事宜。


    宮二抬頭道:“稟家主,情報確實無疑。屬下過來之時,差點被魔門小隊圍攻。


    幸喜屬下路徑熟悉,繞了開去,才免了一場交戰。


    至於六扇門,據卯兔小組偵察,他們被真魔道長老萬羽圍在平安坊。”


    辛怏冷笑兩聲。


    手撚短須。


    “為解決後顧之憂,建平安坊,如今倒好,竟是成了關門打狗之勢。當真天助吾矣。”


    思慮須臾,又道:“傳令下去,各小組繼續偵查。命辛燕率北衛軍趕往禁宮。”


    辛怏這裏因為六扇門被圍,以為姬家大勢已去,判斷失誤。


    顏家哪裏倒是幸甚,顏法古堪堪做出與辛怏一樣命令,很快又有情報遞來。


    顏法古飛速讀過,立時讓人撤迴。又下令,顏家繼續按兵不動,坐觀局勢演變。


    心裏歎道,姬家岌岌可危之際,非但宣安侯晉升大宗師。


    十來年前假死潛修的懷帝陛下竟會重新入世,更且擁有大宗師修為。


    如此,姬家瞬間有三位大宗師坐鎮,其勢之旺,堪比無量禪寺。


    顏家定要繼續旁觀。又想,繼續置身事外,貌似有鷸蚌相爭,漁翁謀利之嫌。


    還是要派些人過去。多少做些樣子出來。免得被姬家秋後算賬。


    ……


    高洋率著眾多捕快向睿親王府趕去。


    原本他一人就能滅了睿親王。


    慮及王府人數眾多,自己不可能悉數誅戮,這麽一來有些人或事需要安撫。


    心下忖思,今趟若不趁亂除掉那狼子野心的大毒瘤,大乾來日必受其害。


    待我打殺那禍害,餘事交給六扇門善後,自己則盡速趕迴禁宮。


    行到半途,忽有來報,言道有人看見睿親王車仗向士家去了。


    高洋旋即下令改道。


    ……


    士家這時狼藉一片。


    大門坍塌,高牆傾覆,滿目瘡痍。


    葉昌平與士妍雪車馬到達,士家府邸人蹤皆無。


    隻見斷井殘垣,再想到往日賓客闐門,而今門可羅雀,滿地死屍。


    士妍雪悲從中來,縱是當下天晴雲朗,也覺淒風苦雨。


    葉昌平好生心疼,摟著她纖細素腰,嗅著馥鬱芬芳,近在咫尺。


    曼妙嬌軀若輕風細柳,依偎懷裏,癢癢的,柔柔的,一時都忘了說話。


    這一幕,夢裏幾番憧憬。


    時下心境又不盡相同。


    一時半會,不知該喜該憂?


    就在這時,府邸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女子唿救。


    葉昌平忙即帶人尋去。


    一看之下,火冒三丈。


    白、楊、陳三家原本隨著虞塑河。


    但虞塑河何等速度,三家人趕至,虞塑河早已打殺了士秉青,趕去了顧家。


    三家人在士家鬧了一會兒。


    因為楊衍霖的存在,楊陳兩家人沒怎麽趕盡殺絕,隨意應付了一下,離了開去。


    白家係出枯骨教,行事歹毒,不留餘地。


    表麵幾位長老走了,暗地裏竟是留了部分先天弟子在士家搜刮財物秘笈。


    這麽一來,少不免有弟子見色起意。


    也不管侍女或小姐,逮著漂亮可人的,當即拖入房中,大肆韃伐。


    部分性急的,門也不閉。


    以至葉昌平看到,皆是一副不堪入目場景。


    有一白家弟子剛剛完事,推開屋門,瞧見氣得嬌軀瑟抖,偎在葉昌平懷裏的士妍雪,興致複來。


    淫聲道:“喲,這裏還有一個大美人。來來,到少爺懷裏來……”


    葉昌平大怒。


    在他心裏,士妍雪宛若聖潔雪蓮,容不得半點輕辱。


    碰到睿親王,那是對方勢大,隻能忍辱負重。


    這個小小先天,也敢肆意侮辱?


    憤怒交加之餘,毫不猶豫就是一拳。


    同時一手摟著士妍雪。


    拳頭擊出,汙言穢語戛然而止。那人瞬間炸裂,罡氣橫溢。竟是落得死無全屍下場。


    葉昌平害怕血河與顏豐,又忌憚姬睿。


    不過宗師初期身手在這些白家先天弟子麵前,宛若高山不可逾越,生殺予奪,隨心所欲。


    士妍雪也不叫。


    雙眸仇恨,本來哀戚欲死。滿腔怨氣又無處發泄。那人死得愈慘,她便愈覺欣悅。


    夫君打死他,就是為士家複仇。


    她緊緊靠在葉昌平懷裏,從沒覺得,平素陰鷙的睿親王這麽令她親近。


    聽到外麵慘叫,白家弟子聞聲而動。瞬間從各間屋子裏跑出來十餘人之多。


    “什麽人?”


    同伴橫屍地上,均知來了敵人。


    當即殺氣騰騰抽出兵刃。


    隻是這夥人個個衣衫不整,形同禽獸。


    葉昌平摟著士妍雪,目射怒火,一字一頓道:“你們都該死!”


    士妍雪也道:“王爺,一定要替妾身報仇。”


    葉昌平點點頭。


    仍舊未放士妍雪下來。


    大步一跨,身影即淡,隱現一道血線。


    繼而慘叫不斷。


    一個個白家弟子被葉昌平如同點名一般,一拳一個。


    凡被擊中,殊無幸免。


    幾息工夫,花園裏僅剩一人。那人雙股顫栗,手中顫抖,不覺間巨棒落地。


    突起的嗆啷聲,嚇得那人捂著雙耳,發狂逃去。


    葉昌平焉能留他性命。


    搶上去,足尖一踢,地上巨棒陡如勁弩激射,直接貫穿了那人胸膛。


    巨棒由後及前,那人初始尤不自知。


    跑了兩步。


    巨棒破空,射入庭前廊柱,直沒至柄。


    那人方始停住腳步,看向胸前破洞。


    鮮血汩汩流出。


    迴過頭,想看一眼葉昌平。卻隻迴到一半,無力地跌倒在地。


    “好好好……王爺果然好功夫。”


    說話的是顏豐。他本比葉昌平來的快。過來時,見到三家人撤退,暗躡在後。


    到顧家時,遇見薛萬方,切磋了兩招。再轉迴過來時,葉昌平已然到了。


    “嗬嗬……大師過譽了!”


    遇見顏豐,葉昌平同樣頭疼。期頤這會誰人出現,引開這個大爛陀寺主持。


    士妍雪不知兩人究裏,直道顏豐這位大宗師站在己方,自要言禮恭謹。


    當即離開葉昌平懷抱,朝顏豐斂衽一禮,“多謝大師及時援救。”


    “王妃莫要多禮,老衲也沒幫上什麽忙。來的時候,三家人正好退去,是以老衲跟上去看看。”


    “不管如何,大師總之幫了大忙。以後,還望大師多多相助我家王爺。”


    “應該的,應該的……”顏豐和氣的笑笑。


    “大姐,大姐,是你嗎?”一個弱弱聲音猝然響起。


    “誰?”士妍雪循聲望去。


    聲音一處假山內部傳出。


    士妍雪剛想舉步,葉昌平急忙阻攔,自己走了過去。


    幾息後,提出一人。


    士妍雪一見,心情激蕩,撲了過去,“不群,不群,你怎麽樣?”


    躲在假山裏唿叫士妍雪的正是她的胞弟士不群。


    士不群,士家嫡子,更是士家未來繼承人。


    士秉青身死,府中長者立即安排他逃脫。


    不意遇到白、楊、陳三家人隨後趕到。驚慌之下,士不群躲入這個假山之內。


    假山內有洞眼可以望到外麵,原是府中下人與侍女的偷情之處。


    士不群藏在裏麵,眼睜睜瞧著無數親人遭人屠戮,又看見府中侍女被白家弟子拖入房中。


    往日錦衣玉食,受人嗬護。短短時辰,落到家破人亡,肆意受辱地步。


    這般遭遇,比之當日被白玉辰劃破顏麵,還要令他沮憤難當。


    先前,他數次想衝出來與那些禽獸無異的白家弟子玉石俱焚。


    怎奈總無膽量,幾次踏出一步,聽到唿救聲與臨死慘叫,不覺又收迴腳步。


    其中煎熬,讓這個素來意氣風發,自謂俠義無雙的青年徹底沉淪於頹廢和膽怯之中。


    抱著頭,深埋腿間。


    宛若掩耳盜鈴,直盼眼前本是一場夢魘,醒來後,一切如常。


    及至隱約聽見長姐士妍雪聲音,他才敢斷斷續續輕聲詢問。


    甚至不敢高聲語,生怕引來敵人打擊。


    聽到士妍雪清晰問話,士不群抬起頭,“姐,我沒事。”


    士妍雪已然察看過,弟弟身上確無傷勢。隻是看他有氣無力,萎靡不振,又忍不住憂心忡忡。


    “有哪裏不舒服嗎?跟大姐說。”


    “真的沒有,姐。我很好。”


    士不群微有不耐。


    他適才裹足不前,當時覺得沒什麽,此刻想想,恥辱無比。


    直盼此事永無人知曉,最好自己也忘了。


    “沒事就好,不群,以後士家就靠你了。”


    “嗯!姐,咱們是不是該離開這裏。”


    盡管知道敵人未必迴來,不知為何,總覺驚栗不絕。


    “不錯,妍雪,咱們先離開這裏。有事,迴去再磋商。”


    葉昌平接了一句。


    他今日出門,想著遠走高飛。那知三轉五繞,依舊迴到原點。


    士妍雪點點頭。又看看垂著頭,精氣神全無的士不群。


    心下憂忡。


    士家目前這個樣子,作為繼承人的士不群,將來無疑要擔負重任。


    士不群出事,即使再有一個士家出現,士妍雪也不覺得和自己會有多大幹係。


    故而,自家弟弟就是士家未來希望,也是士家日後振興的關鍵。


    一行人走至門口,車仗已妥。葉昌平吩咐下人收拾士府。


    “啊!又來了,又來了……”士不群忽而驚喊,發瘋似了的亂跑亂爬,聲嘶力竭宛若豬叫。


    葉昌平瞬間製住了他,生怕衝撞了自己喜歡的女人。


    士妍雪則大驚,也不及瞧究竟有無人來,直顧安撫。


    一手撫摸弟弟腦袋,另一手輕輕拍打後背,兩行清淚不自己流下。


    她並不知道,遠處確有人來,且是葉昌平極不願見到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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