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不可置信地迴頭看正好出門來得孟婆,後者諱莫如深地看著兩人,而後對著了了說:“了了,神君說的話,你可信之。”


    了了跑向孟婆:“可是,我全然不認識他,他竟說我是他妻子。”


    “你前生的記憶被幽冥草吸噬,記不得他是自然。但他沒騙你,前世,你確確實實是他的妻子。攖”


    了了迴頭望了季珩一眼,他眸光深重綿長,落在她身上,她忽覺心頭堵塞得慌。她最信任的人莫過孟婆,如今連她都這般說的話……


    “婆婆,是不是他脅迫你這麽說的?”


    孟婆歎了口氣,一手化了一個圈,指尖一拈,眼前幻化出一道霧靄,而正中心位置煙雲卻逐漸淡去,直至顯現清晰畫麵:


    “喝了它,你便不用再受此極刑,入六道往生,自會遇到更好的人。你靈性高,前生受盡苦難,來世必然福蔭相庇……”是孟婆的聲音。


    隻見她手持一碗濃黑湯藥,而身前,一女子正匍匐在地上,麵色刷白,身形顫動,背後有焦灼痕跡,表情痛苦難掩,卻艱難地搖頭。


    她開口:“於我來說,最大的福蔭,莫過於同他一起。償”


    了了怔住,這聲音……這聲音……嘶啞殘破,卻那般熟悉……


    畫麵中的女子繼續說道:“況且,我諾了他的,要等到他來找我,便是投胎轉世,那也得等他一起……啊……”一道火簇忽地急促而來,隻中女子背心,女子悲烈痛唿……


    了了身體不知覺顫抖起來,好似那火簇擊中的是她的身體,連痛覺都那般逼真可感知。


    而眼前,幻影已消失。


    了了怔愣抬頭,即見季珩堪堪收了手,眼色暗沉,朝她走來。


    他二話不說,將她斂入懷,朝孟婆道了聲:“過去這段時日,承蒙婆婆對阿柔的照顧,日後若有所需,可來太蘅宮找我。”


    孟婆說:“我見慣生死,哪有什麽所需。你隻將她照顧好了便可。”


    季珩低頭看向了了,答:“這是自然。”


    孟婆點頭:“倒是我多嘴了。另,萬物皆有法,縱使神君位高權重法力無邊,切記莫極端行事。”


    季珩點點頭,告辭。


    了了仍是不舍孟婆,奈何季珩裹挾著她,她根本無力反抗,而孟婆亦是對她點點頭,說:“你且隨他去。”


    了了紅了眼:“婆婆……”


    “陰府是陰穢之地,往後便不要迴來了。”說著,孟婆已經轉身迴了屋子。


    季珩帶著抽泣的了了迴了天宮。


    了了自然是要發脾氣的。長久以來,她似乎不記得自己還會生氣,但見了他,似乎一下生了無數種情緒,根本抑製不住,想通通發泄出來。


    ……


    太蘅宮中的侍從看到季珩在房門前佇立許久,卻始終不去也不進,隻是某頭緊鎖,一聲不吭。


    “頭迴見神君吃閉門羹,屋內的姑娘怕是厲害地很。”


    “這你就不懂了,哪是那姑娘厲害,不過是在神君萬般在意,不然區區一扇門,哪堵得住神君。”


    “你說的極是。那這姑娘怕就是神君這段時日一直在尋覓的人了。”


    “嗯,聽說是神君在人間曆劫時的姻緣人……”


    “人間曆劫的姻緣人?那不該緣斷前世嗎?再續前緣除非是天命注定的姻緣,不然是有違道常的呀。”


    “噓……神君的事哪容得我們置喙評判!你是新人,切記多做少聽少說。”


    “是……”


    ……


    季珩本想轉身離去,房門卻正好打開。


    此間房門一開,似一下揭開歲月簾幕,好似迴到了舊時人間,那時她已知曉他的身份,對他餘怒未消,卻仍選擇原諒,留在他身邊。門裏站著的眼眶通紅的人,仍是他所珍所愛的人,流年輾轉,命途輪迴,萬幸,萬幸,還是讓他尋迴了她。


    “阿柔……”他喚,不知覺嗓音已喑啞。


    了了哭得雙眼紅腫,聽得他這麽一聲,登時又濕了眼眶。


    她穩了穩聲音,說:“若你所說皆屬實,你這般厲害,為何不幫我恢複記憶,那樣,我便記起你來了。”


    季珩微不可見地擰了下眉,隻道:“你身體不好,已不能承受太多往時舊憶。”


    “那我不記得你,更不記得我們之間的感情,你同我來說,不過陌路一個,你將我強行綁在身邊,那便是強盜了。”


    季珩說:“不,阿柔,你也不是全然不記得我。”他抬起手,在她眼角揩拭一下,“你會傷心,雖不記得具體細節,但阿柔,你仍能感知過往的情緒,你落淚,傷心,皆是因為你無法割舍的你我之間的感情。”


    了了沒有躲開他的手,怔怔地聽著他的話。


    是了,她也不知自己悲從何來,隻是覺得莫名地難過,看到他,心頭就被牽扯無無數傷懷。


    “但,倘若我一直在等你,見到你不該是開心,為何全然是傷心?”


    季珩說:“前生,我們本就聚散離多。也是我的過錯,未能將你照顧周全,讓你蒙受許多苦難。後來,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你卻因病重,早早離世……”他說著這些話,眼中會不自覺流露碎裂的疼痛,話語也緩慢低沉許多,”你曾說,我因遇見了你,平白生了許多困擾麻煩。實際卻是,我讓你本不平坦的一生添了太多苦痛。生離,死別,太過深刻,故而你便是記不得具細,但仍銘記舊時情緒。”


    了了垂眸,頓了一會兒,說:“那……那……你能否同我講講我們以前的故事?”


    季珩看著她,點了點頭,說:“好。”


    他同她講他們的初識,她為救人,卻誤打誤撞將他推入了湖中,此後結下了梁子。講她寄人籬下在定平侯府做事,被奉為府中上賓的他欺負得想咬人,糾纏不斷,卻不知不覺種下了情根。講他們輾轉離合,到廝守……


    了了安靜地聽著,明明那麽遙遠的事,可閉上眼,那些情形仿若就在眼前。


    興許是從婆婆那裏得到了肯定,也許是自己總不知覺會為他牽扯起心緒,也或許,是他的字字句句都那麽讓人信服,了了幾乎相信了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阿柔。


    隻是,她覺得不可置信,他言語中的她,靈動,狡黠,睿智,大方……完美地不像話。


    這確確實實是她嗎?


    了了坐在花藤架下的搖椅上,季珩坐在對麵的石桌旁,他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講述,隻是靜靜將她望著。


    一雙眸全是情深義重。


    月光如水,九天之上的月色,是她不曾見過明亮清皎。


    季珩披靡一身月光,朗俊如玉。


    了了撇開眼,聲音微低:“我不會彈琴,在婆婆那裏那麽久,隻學會了燒火熬藥湯,連柴都劈不好,我亦沒有智慧,別說帶兵打戰,便是地府裏的黑白無常,我也鬥不過,常被鬼差們取笑……你看,我一點都不像你說的人那樣好,興許……興許……你真的找錯人了。”


    季珩看著她,見她愈發將頭埋得低,唇邊溢出淺笑。他起身,走到她麵前,將她的臉捧起來。


    “會談琴的你,不會彈琴的你,都是你,阿柔。你明白嗎?”


    了了誠實地搖頭:“不明白。”


    季珩歎了口氣,將她拉起裏,抱入懷中。


    “我確信我要的人是你,再無她人,這樣,你可明白?”


    了了臉半埋在季珩懷中,聽著他的話,明白了,然後呢……


    開始接受他嗎?


    不若……試一試……她想,手卻一邊用上力,推開季珩。


    季珩眸光精厲地看著她。


    了了心頭發虛,磕巴了:“我……我需要再想想……想想……”


    季珩沒勉強她,給她時間和空間想想。


    **


    早起開門,就見季珩一襲煙色長袍,坐在院中煮茶。身子側對著她,半麵臉龐在晨光熹微中別樣攝人心魄。


    了了手搭在門框上,呆愣住半晌沒動。


    直至季珩轉過頭來,看著她,說:“起了?過來用早點。”


    她聽話地走過去,在他對麵落座。


    他遞過來一杯茶:“漱口。”


    她接過茶杯喝了,他緊接著送過來一個小盂,了了鈍了下,口中含著水,雙頰鼓鼓的,兩眼有些茫然無辜地看著他。


    季珩耐心解釋:“吐出來。”


    不知為何就臉紅了,她依言將漱口水吐出來。嘴邊濕潤潤地沾了水澤,季珩拿了帕子給她擦拭。


    興許這是他們夫妻過去的日常,但於毫無記憶的了了來說,如何也不能習慣這樣的相處方式。


    她清了清嗓子,覺得應該把話說清楚,可嘴剛張開,唇邊就貼過來一溫熱的物什。


    ---題外話---現在更新很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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