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棲卻仍舊點點頭:“嗯。”


    葉廣澤不知覺眼色暗了幾分,凝著她,見她低頭無措的模樣,再問:“就不怕迴去了,別人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華棲雖怯鈍,也不愚笨,這下聽出了他指代她父母指婚一事。


    她咬了咬唇,說:“怕。但是,爹娘最疼我,而我老讓他們擔心,太不孝了,所以我想做些讓他們放心的事情。或許,他們是對的……”話到最後,聲音卻越來越低。


    桑柔視線稍下移,就見葉廣澤拳頭一握,背到身後去斛。


    他嗯了一聲。


    華棲說:“以後……你保重!餐”


    葉廣澤又是一聲不鹹不淡的應聲。


    桑柔看著華棲都快把自己的衣袖扯爛了,於是說道:“那就不耽誤葉將軍辦正事了,我們先行告辭。”不等他表態,已領著華棲等人上了樓去。


    經過葉廣澤身側的時候,華棲一直垂頭,沒看過他一眼。


    待上了樓道拐角,後方傳來對話。


    “葉將軍,方才那些是什麽人呀?看起來年紀輕輕,但好似氣質不凡。”


    “隻是點頭之交,不熟。”他這般答。


    緊接著是一陣腳步聲,漸行漸遠。


    華棲手扶著欄杆,眼敗如灰。


    桑柔看著,卻沒上前安慰,隻是歎了口氣,往前走去。


    到了角落的上廂房,有人候在門口,看到她,推開門,讓她進去。


    房內的人看到她,立馬站起身來,對她恭敬地行禮:“夫人。”


    “穆縝,近來可好?”


    穆縝答:“很好,多謝夫人關心。”


    “嗯,都坐下吧,不用拘謹。”


    眾人依言落座,華棲最後進來,房門關上。


    “千裏迢迢,將你叫迴來,是想你過幾天陪我去趟擎州。這幾日就得做準備。”


    “夫人,擎州屬下去就行了,不用你親自跑一趟。有什麽情況,我書信給你!”


    桑柔泯了口茶,說:“太子已經同意了,你不必替他言語。另外,那裏情況若是那麽簡單,不會到現在還找不到原因。事情頻發不斷,已非偶然,要麽是敵手幕後操縱,要麽是我們商行真的有問題,無論是哪種,都不能忽視。”


    “是。”


    “我需要你去放出消息,說穆夫人要親臨擎州。”


    眾人皆愕。


    桑柔解釋道:“穆式的商品出了問題,還是藥材食糧這些牽扯性命的東西,一旦失去信任,便失去了市場。我們此次去擎州,兩個目的,一是安撫民心,二是著手調差事關原因。”


    從不見首尾卻威信頗高的穆夫人都出山了,什麽能比這個更具振奮安撫作用。


    穆縝臉上稍有糾結,桑柔看出,又說:“你怕各人聞風而來,對我身份隱蔽不利?”


    穆縝點頭。


    桑柔說:“我們隻說穆夫人會到擎州,但沒有說什麽時候到擎州。時間差上,做點手腳就好。即便是真正‘有心’的人查到了我的行蹤,那也無妨,既然下了這麽大功夫,能斬獲我行蹤,定然是不可小覷的人物,且居心叵測,必要時候,可能真的需要和他們會上一麵。”


    桑柔與穆縝商討著行程安排,部署工作,穆縝與淩波肅臉正色聽著,銘記於心,華棲心不在焉,抱著眼前的茶杯,一直沒反應,阡陌聽得雲裏霧裏,其中也無關她的事,索性不理會,給幾人斟茶,在一旁服侍。


    房門敲響時,桑柔也說得差不多,店小二進來上菜。


    顧珩早派人交代了他今日要於宮中會客,中午不能迴來用用膳。她便也不著急迴去。


    一道道菜呈上來,香氣撲鼻,桑柔卻忽覺胃中翻湧,有些不適。


    她喝了口水,清了清腸胃,方吞咽下,阡陌已細心地舀了一碗湯放在她前麵。是滋補的雞湯,帶著幾分甜膩的氣味竄入她鼻中的一刻,桑柔再忍不住,一下幹嘔出聲。


    在座幾人頓時焦驚,阡陌忙去撫了撫桑柔的背,說:“夫人,你沒事吧?”


    淩波早已上前來,一手搭在桑柔腕上,細診一會兒,問:“夫人,你哪裏不舒服?”


    桑柔緩過氣力,擺擺手,說:“沒有,就是聞到這個雞湯味,覺得太膩。”


    淩波見她臉色蒼白,擔憂道:“脈象仍顯示夫人身體虛虧,其他淩波技淺,探不出來。不如找太醫過來看一下?”


    桑柔說:“不用這般大驚小怪。我這些日子喝藥喝多了,藥性猛,難免有些傷胃。無妨的。”


    淩波眉頭仍不見平舒,隻點了點頭:“是。”


    **


    迴到府中的桑柔,便直接進了房休息,可才躺下沒多久,屋外有人步伐急促匆匆而來,房門被打開。


    不一會兒,顧珩已出現在她床前。


    桑柔稍稍掀開點眼皮,看著他:“怎麽這麽早迴來,不是說


    他國使節來了要招待嗎?”


    顧珩卻對她的問題置若罔聞,坐在床邊,伸手撫了撫她白薄的麵頰,說:“哪裏不舒服?”


    桑柔徹底睜開眼睛:“淩波告訴你了?”


    顧珩點頭。


    “沒什麽事的,就是胃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我早上起來喝了半杯冷水造成的。”


    “我已讓人叫了太醫,待會兒讓太醫看一下,好嗎?


    桑柔有些困了,卻仍撐著眼皮,說:“沒必要這麽小題大做,淩波已經給我看過了,並無大礙。你用過膳了嗎?”


    顧珩點了下頭,又說:“先別睡,太醫會兒就到。還是讓太醫看一下吧。”


    桑柔嗚咽一聲,真是不依不饒!


    待太醫過來把了脈,確認並無大礙,顧珩才放桑柔去睡。


    桑柔這麽一睡,便睡到了晚膳時間,阡陌來叫才醒來。


    “夫人,若不是淩波和太醫分別給你診過脈,說了無異常,你這般惡心幹嘔還嗜睡,還真有點像懷孕了呢!”阡陌一邊幫她穿衣,一邊說道。


    桑柔原睡意仍朦朧,這時聞言,猛地清醒。


    “你說什麽?”


    阡陌看了她一眼,重複:“我說,你現在這樣子,像是懷孕了,可惜太醫和淩波都說脈相正常,並無孕相。”


    桑柔怔忡出神。


    懷孕……


    怪不得入睡之前,顧珩的眼神緊張小心又隱隱帶著期待。


    她一手撫上的自己的腹部,心想,若這裏能孕育一個眉目融合他與她模樣的孩子,該多好。


    晚膳被安排到房間食用,聽阡陌說,顧珩在她入睡後,又匆匆入宮去。


    這般來迴奔波,全是為了她。


    飯菜一一擺上來時,桑柔看著,愣了愣,不同於往日的奇珍異饈,今日全是些清淡菜食。


    “太子特地吩咐了廚房,備一些素淡的菜式給夫人的。”阡陌一邊給她布菜,一邊說道,眼裏都是笑,“太子對夫人可真是體貼入微。”


    桑柔看著滿桌的菜,葷素皆有,但無一重口油膩。


    她聞言也笑起來,點頭:“嗯。”


    “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才舀起一勺湯,門口進來一人,桑柔訝異地看著來墨袍勁練的人:“咦,事情處理完了?迴來的這麽早?”


    屋內一眾人等對著顧珩拜了拜,桑柔正要站起來,顧珩走上前來,雙手往她雙肩一按,將她安穩在椅上。


    阡陌本要提顧珩布菜,他手一揮,眾人即識趣,皆退出去。


    房門都還未掩上,顧珩彎腰往桑柔手中舉著的勺子湊過去,喝下那口湯,說:“有些涼了。”


    桑柔被他溫柔細致的舉動感動地一塌糊塗,偏頭就往他臉上親了口。


    顧珩眼色倏暗,仍搭在她肩上的五指緊了幾分,湊過去就要再索芳澤,被桑柔笑著躲開,說:“吃飯吃飯。”


    顧珩看著她,眼裏一副我要吃人的模樣。


    桑柔置之不理,給他夾了一口菜,說:“張嘴。”頗有幾分逗弄小嘉翕時的口吻。


    顧珩眉頭一斂,盯著她。


    桑柔把筷子往他前麵再遞近一點,一點沒去看他眼色。


    對峙半晌,顧珩最終還是張嘴吃下,掀袍在她一旁落座。


    桑柔說:“這裏都沒有你喜歡的菜,要不要讓廚房做幾個你喜歡的來?”


    顧珩說:“不用,這些就挺好。現在還覺得惡心嗎?”


    ****


    先上一小更,補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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