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停住腳步,迴身,低著頭。


    “我看你鬼鬼祟祟,很有問題!


    “奴婢……奴婢……沒有!”


    “你當然說沒有。我要檢查一下!”說著就開始亂翻她懷中的衣物,一些衣服掉落在地上,被風一吹,眼見就要往池塘裏去,桑柔一急,慌忙去搶救,水色卻一把抓住她。


    “你要逃!”她手捏住桑柔的手腕,力道頗大,目光惡狠該。


    簡直不可理喻。桑柔一怒之下,手一揚,將她手臂一隔,水色瞬即被攘得退了幾步,穩住身子後,臉上表情一橫,


    “竟敢反抗!”登時怒火中燒,她往前將去搶救衣服的桑柔用力一推,桑柔猝不及防,腳下一滑,直直往池塘中栽去蹂。


    “噗通”一聲水響,水花飛濺,桑柔落入水中。


    水色這下也愣了,呆滯一會兒,忙喊:“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池塘那頭的長廊,兩人相扶持,正緩緩走來,聽得這邊動靜,齊齊望過來。


    顧珩目光銳利,一下便看到了池塘中掙紮的人,臉色大變,猛推開攙扶自己的卓薇柔,提氣飛身向池塘那頭飛去,足尖鞋底隻在水麵上輕踏出幾點漣漪,到了某處,俯身一把抓住水中的人,攬在懷中,向岸上飛去。


    那頭,卓薇柔被推得差點摔倒,看著顧珩動作,驚得花容失色。他受了傷,豈能運功還做這麽大動作?可話都未能說出,那廂顧珩動作飛快,已經在對麵岸邊落下。


    桑柔被人扔在地上,嗆得直咳嗽,變故來得突然,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隻見眼前一雙黑色靴子,綢緞上佳,隻是此刻盡數濕透,在往上,是白色的衣袂,也淌著水。


    她抬頭,與對方目光相接,煞時一震。


    顧珩渾身濕透,水漬順著他淩厲的麵頰滴下,盯著她的一雙眼晦暗不已。


    桑柔心頭直顫,眼睫動了下,刷下兩行水漬。


    顧珩眼波微動。


    她張張嘴,想要說什麽,話未出口,顧珩卻已提步離開,背影決然。


    卓薇柔這時正跑過來,看到顧珩這副狼狽模樣,急說:“太子,你重傷未愈,怎麽還……”又瞥了一眼地上的桑柔,怔了怔。


    她一張臉煞白無色,身上濕透,同是狼狽不堪,卻難擋她眉眼間的出塵容色,尤其是那一雙眸子,含一汪秋澤,蘊山河毓秀,此刻望著顧珩,情愫流轉。


    “穆止……”她出聲。


    卓薇柔一驚,她竟也知道顧珩的這個名字。


    顧珩腳步不輟,與卓薇柔說:“扶我迴去。”


    卓薇柔忙迴神,點頭,一邊吩咐愣在一旁的水色去吩咐廚房燒熱湯供太子沐浴。


    水色忙應是,看一眼桑柔,驚唿:“你的臉……”


    桑柔卻全然沒理會她,臉上的偽裝遇水化開了,她不看也知道。


    看顧珩那反應,看來早知道她在這兒了。


    她並不意外,隻是覺得頭疼,他這迴氣得不輕。


    看著他身影消失在假山之後,桑柔起身,腿有點發軟,扶住一旁的樹幹,才穩住身形。


    水色奇怪而警惕地望著她,見她臉色黯然,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好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又怕她偷襲報複,離開後還一步三迴頭地看她。


    水麵已恢複平靜,桑柔被風吹得打了個寒戰,才急忙迴神,想起該去換身衣服先,低頭看著這一地散落的衣服,扶額,還是將它們收拾起來。


    往迴去的路上,好巧不巧地碰上成持。


    成持看到,滿臉驚詫:“桑……桑姑娘,你怎麽……”他上下看著桑柔這身詭異容樣。


    看來顧珩並沒有告訴他。


    桑柔苦澀地笑笑說:“成持,好久不見,近來牙口可還好?”


    成持背顫了下,答:“挺好。謝姑娘關心!”


    桑柔點頭:“那就好。我先去換身衣服,我們迴頭再聊。”說著,離開。


    “姑娘,太子他……”成持驀然開口。


    桑柔轉頭,等著他下文。


    成持又停住了,而後搖搖頭說:“沒。我還想說太子一直在找你,不過想必你已經和太子見過麵了吧。”


    桑柔迴想起顧珩那冷涼的麵容,胸口糾疼了下,說:“嗯,見過了。”


    成持似鬆了口氣。


    桑柔問:“穆止他……是不是傷得很重?”


    成持眉頭斂起:“嗯。昨日戰場上,激戰中,太子好似弄丟了什麽錦囊,附身去撿的時候被偷襲,腹部被刺了一劍。”


    腹部受傷,方才還運功救他,桑柔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趕忙說:“你趕忙去找大夫,他肯定又傷到了……你快去!”


    成持微愕,但也聽明白桑柔話中重點,來不及問緣由,連忙應是轉身跑開。


    許久,桑柔卻還站在原地,懷抱衣服,微微失神,口中喃喃:“錦囊嗎……”


    ***


    待桑柔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重又到顧珩院子前時,一個玄衣冷麵的護衛擋在她麵前。


    桑柔就那麽盯著他好一會兒,對方卻不為所動。


    她無奈,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護衛答:“知道。”


    她問:“我是誰?”


    他答:“桑姑娘。”


    桑柔點點頭:“記憶力不錯,那你木樁子似的擋在我麵前做什麽?”


    他說:“太子正在療傷,外人不得打擾。”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鼻子,說:“我是外人?”


    他目光從她身上撇開,隻是前方,不答。


    桑柔心中暗自失笑,還挺聰明。


    “你家太子派了一撥人去找我,你知道不?”


    他點頭。


    “那我現在主動現身,你還擋著我不讓我見他,你這不是公然違抗太子之指令嗎?”


    他說:“但是太子也吩咐過,他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你……”


    這人簡直油鹽不進,桑柔氣炸,正想到一個招,忽然看到院內一人身姿婀娜,款款而來。


    卓薇柔走近,目光在這對峙的一男一女逡巡,最後停留在桑柔身上,驀然失聲低唿:“是你!太子的那個隨侍,我在梁國見過你。”


    桑柔勾勾唇,表示默認。


    “你竟是女子!太子……他知道?”


    桑柔說:“太子眼皮底下,豈有漏網之魚。”


    卓薇柔這時臉色微妙地變了變,又說:“太子為救你,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桑柔臉色果見一白。


    她又說:“太子現在已經歇息了,你在外頭這般鬧騰作甚,不知會擾到他嗎?”氣勢淩人。


    桑柔點點頭,竟就這樣放棄離開,卓薇柔頗有些意外。


    雖和她接觸不多,但總覺得,她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不該如此不堪一擊才是。可她現在離去的背影甚是憔弱,步伐虛浮。方才還聽得她唇舌伶俐地和護衛爭辯什麽,此一刻倒是全然是被她的三眼兩語弄得黯然失落。


    成持這時從屋內走出來,看到這場景,對著卓薇柔行了個禮,而後喊住桑柔。


    桑柔迴身,眼中有明光瀲灩,看著成持。


    卓薇柔臉色有絲僵硬。


    成持上前,還未及說話,桑柔便急切發問:“他怎樣?”


    成持說:“傷口裂開,但已經由大夫包紮好,現已歇下,此後修養好,便無大礙。隻是……”他麵露猶豫。


    “隻是什麽?”


    成持看著她,說:“太子說,讓你不用去找他,他……不想見你。”


    桑柔表情一滯。


    “另,太子已命我召集一隊暗衛,聽由姑娘差遣,往後姑娘便自由,想去何處,想要去做什麽,都可隨意。”


    桑柔微愕:“他……這麽說?”


    成持點頭:“嗯。姑娘可隨我來,我這就帶你去見暗衛。”


    桑柔卻凝眸沉思了下,抬頭,已是眉眼彎彎,滿是笑意,說:“不用了,暫時用不上。”說完轉身離去。


    成持愣愣,有些糊塗,這一悲一喜的,是為何?


    那廂,卓薇柔看著這邊,一時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心中卻是警鈴大作。


    接下來這幾日,桑柔每每要進顧珩院子,都被攔在外頭,顧珩似鐵了心不願見他。


    她在每日送給他的食盒中偷偷放一張紙條,無非都是有些討好的話,諸如,“窈窕穆君,桑柔好逑”,“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鍋湯”,“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勺相思一勺羹”,“一日三餐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等等被她改得啼笑皆非的詩句。


    這麽連著幾日的“情書”轟擊,顧珩倒是淡定,一直未有所表示,桑柔目睹卓薇柔一日多次從他院中近處,心中難免失落。


    進不去,就隻能等他出來再堵他,他總歸不會一輩子呆在院子裏。


    隻是桑柔當得知顧珩終於出院子時,特地裝扮了一番去找他,卻沒想到目睹他與別的女子深情相擁的畫麵。


    已是午後,夏天的日頭有些烈,照在頭頂。府邸原先的主人似乎很想喜歡淩霄花,假山苑牆上到處爬滿了蔥蘢的藤蔓,粉橘相間的花瓣,色彩鮮豔,瑩潤飽滿,掛在枝上牆頭。


    他們二人就站在牆角,顧珩的手放在卓薇柔肩上,卓薇柔雙手捏住他腰側的衣布,手中還有一朵紅花,襯著她霞雲暈染般的臉蛋。


    桑柔身形一晃,腳下不小心踢到什麽,發出咣當一聲脆響。


    那邊的一雙璧人聞聲看來。


    顧珩身子霎時一震,手上一鬆,下意識放開卓薇柔,而卓薇柔腳下不穩,肩上失去支撐,反倒更深地紮入他懷中。


    桑柔見此情形,眼睛被刺得灼痛,顫著唇,轉身即走,卻不過須


    臾,就折了迴來,向他們走近幾步,看著他們親密的姿勢,眼底有濕意漫開,她壓抑住,戲說:“讓我猜猜,你們這是,卓小姐要摘牆頭的花兒,結果腳下一個沒站穩要摔倒,太子您身手敏捷,及時來了個英雄救美。”


    卓薇柔眼色有不滿,盯著她,桑柔無知無覺般,看向顧珩,問:“是嗎?”


    顧珩雙唇緊抿,盯著她。她今日該是特地打扮過的,一身藕色長裙,係竹月色腰帶,頭上仍是簡單的發髻,簪著的仍是他送她的那支木簪,她語言輕鬆,但臉色卻一點都不好看,不施脂粉的臉頰白得過分,看得他心驚。她在等他解釋。


    顧珩這才有了動作,扶正卓薇柔,看向她,不疾不徐,從容淡定,一點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


    桑柔見狀,冷嘲一聲,搖了下頭,臉上露出懊惱的表情,說:“好像猜錯了呀……真丟人!”她一步步後退,看他們,“對不起,打擾到你們了。”腳下勾到什麽,踉蹌幾下,急忙抓住一旁假山石塊,手心霎時傳來尖銳疼痛,她站穩後,攤開一看,掌心幾道血渠殷殷,鑽心的疼。


    桑柔咬咬牙,沒再抬頭,快速跑開。


    卓薇柔卻是時刻注意著顧珩的變化,見他表情倒是從容淡漠,始終如一,才緩緩放下心來。


    他這樣的男子,自然會有很多愛慕者,隻要他並無那方麵的心思,她又有何懼,仰慕者再多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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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斷更,給大家看文造成不便,實在抱歉。


    原因我已在評論區置頂掛出。


    仍是感動,得眾親理解,一杯咖啡,三眼兩語,甚是溫暖。


    希望能多在評論去看到你們,關於對文章的想法,無論是情節、構架、人物、文筆,有想法歡迎你說。


    說來有些矯情,但我確實希望能聽到一些不一樣的聲音,能夠激發我的一些思考。我寫文的時候經常陷入對文字格調追求而忽略了情節,這是我的一個毛病,這也是翠翠所言的進度慢的原因。這是一個好的提醒,接下來我會酌情考慮加快步調。


    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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