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中飯薑沅君拿出試卷改,才改得幾張,就聽到門口腳步聲傳來。抬頭一看,竟然是張毅。張毅手裏拿著幾件衣裳,顯然是來找外婆修改的。


    薑沅君忙放下卷子起身道:“張毅哥,好久不見了啊。”“是啊,上迴碰見還是三個月前了吧。”張毅看到薑沅君也很高興,大步走進來,順手拖了把椅子坐下。


    外婆一邊打開張毅拿來的衣裳查看一邊笑著插嘴:“沅沅住河東那邊去了,毅毅做警察天天忙案子,你們兩個哪能輕易照麵。”


    “倒也是,沅沅這陣子怎麽樣,學生調皮嗎?”“張毅哥這陣子案子多嗎,忙不忙啊?”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薑沅君笑著搶先道:“還好,我教的兩個班班主任都很負責,沒有那種很難管的學生。”她說完起身倒了杯水給張毅,


    張毅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那就好。說老實話,現在的孩子頑劣叛逆的多,沅沅你是女老師,性子又綿軟,我和勤子都擔心你管不住學生,課堂紀律差,然後三天兩頭地哭鼻子。”


    薑沅君嗔道:“好啊,你們兩個竟然這麽看扁我!我有那麽差勁嗎?”張毅嗬嗬地笑。


    張毅當初當初讀的是刑偵專業,畢業後分在h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周子勤讀的是交通運輸專業,如今在區公路局上班。


    薑沅君問:“張毅哥什麽時候結婚啊?”張毅抿緊嘴巴,然後道:“結什麽婚,吹了。”薑沅君嚇一大跳,尖聲道:“怎麽會,我前些日子碰到伯母,她還說你們兩家在商量日子呢?”


    張毅苦笑:“她家太難伺候,一會兒說婚房另買,不能在河街這邊。我們家答應買,她媽又嫌地段偏了房子不夠大。然後其他的一些小事也喜歡挑刺,我媽都給氣哭好幾迴了,吵來吵去地煩了,大家索性一拍兩散。”


    “這,這也太草率了吧,你們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分了多可惜。”薑沅君目瞪口呆,跟著勸道,“是你女朋友家裏人作,又不是她作,過日子的可是你們兩個啊張毅哥。”


    張毅搖頭:“她也作,我發現自己並沒有真正了解她,我們其實不合適。”


    薑沅君還想再勸,卻見外婆在衝自己微微搖頭。然後外婆問張毅:“毅毅,這兩件是你的吧,這兩件是你媽的。你媽的我一看就知道是腰這裏要放一放,你是要改什麽呢?”


    張毅起身過去告訴外婆要改哪些地方,說完迴身才剛坐下,手機就響了。張毅接完衝薑沅君歉然一笑:“本來今天我休息,可臨時有案子得走了。沅沅,下迴找個時間,咱們叫上勤子,大家好生玩玩。”


    薑沅君點頭:“嗯,張毅哥你忙去吧。”


    可能是因為碰到了張毅,當晚薑沅君便做了個夢,夢裏她挺著大肚子去上課,同學都對她指指點點,講台上的老師則衝她大吼:“不自愛的人,不配上我的課,滾出去!”她羞愧不已地跑出教室,誰知教室外麵卻是懸崖,她一腳踏空,直直墜入深淵。


    “啊——”薑沅君生生被嚇醒,一摸額頭,全是冷汗,胸口更是砰砰砰跳得厲害。


    半夜三更醒來,薑沅君怎麽也睡不著了。她索性坐了起來。側身望向窗外,但見明月高懸,蟲聲唧唧,世界一派清明澄澈,而她卻心思煩亂。薑沅君無力地揉著太陽穴,腦子裏卻不自禁地想到白天辦公室大家說的三中那個意外懷孕而自殺的女生。


    薑沅君那次醉酒糊裏糊塗失了貞潔,因為惶恐懊悔,腦子裏沒有吃事後避孕藥的概念,然後她兩個月大姨媽都沒來,小腹也開始慢慢隆起,到這時候傻子都知道自己懷孕了。


    這事兒於薑沅君來說,真是晴天霹靂。在她心目中,自己給陌生人弄大了肚子,這是極其羞恥的事情,千萬不能叫人知道。所以她平日裏小心翼翼地生恐叫室友發現,更沒膽量在上海做人流。


    好在冬天衣裳穿得寬鬆且厚實,她月份又不大,愣是叫她拖到了寒假迴家。外婆聽到薑沅君懷孕這事,氣得差點沒暈過去。老太太既怪她太不小心,又大罵那趁人之危的壞人。祖孫兩個抱頭痛哭,然後頭痛要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薑沅君肚裏的孽種。


    偏偏薑豔秋那幾天竟然從南方迴來了,外婆看到女兒,可算有了主心骨,立刻將薑沅君叫人占了便宜懷了身孕一事告訴了薑豔秋。薑豔秋一反常態,不但沒有責罵薑沅君,反而很好地表現出了一個母親的擔當,主動將這事攬下了。


    薑豔秋很嚴肅地告訴祖孫兩個,說薑沅君腹中胎兒已經四五個月了,不能藥流。而在h市做手術的話萬一醫生大嘴巴傳出去,薑沅君這一輩子可就毀了,為今之計隻有帶她去南方城市做手術。


    正好放寒假了,薑沅君可以打著去南方過年的借口離開,這不會引起任何人的疑心。而她做完手術在那邊休息完再迴來,又能趕上開學。薑豔秋的計劃聽著很完美,薑沅君和外婆沒有任何疑心地同意了,祖孫三人立馬一道南下。


    到了那裏之後,薑豔秋帶著薑沅君去了相熟的醫生那裏檢查,b超化驗人工檢查一通折騰下來之後,那個女醫生臉色凝重地告訴薑沅君,她的身體情況有些特殊,如果強行刮宮,將來十之八九會懷不上孩子,建議薑沅君把孩子生下。


    孩子生下來容易,可誰來養大他,他如何上戶口?生下來,薑沅君被人汙了身子的事情就瞞不住了,旁人的口水都會淹死她。她才讀大一,前程美好,不能叫這孽種毀了前途。可不生,她這一輩子都可能做不了母親了。


    外婆愁得隻差沒撞牆,始終無法決斷,最後薑豔秋拍板說生下來,孩子她負責送人。這瞧著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外婆無奈點頭。薑沅君那時候完全懵了,就知道哭,一切聽從薑豔秋的安排,向學校打了休學報告,乖乖地養胎,乖乖地生產。


    因為心懷怨恨,又加上知道最終是要被送走的。薑沅君生下那孩子後,胡亂看了一眼小臉皺巴巴醜得跟個猴子一般的小嬰兒,就任由薑豔秋將他抱走了。


    那時候薑沅君也好外婆也好,都以為薑豔秋是真的一心一意為薑沅君打算。然後有一天,一個女人上門鬧事。鬧事的女人一口一個“不要臉的狐狸精”罵薑豔秋,罵她勾引自己的丈夫,為了討好男人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


    從那女人的辱罵聲裏,薑沅君和外婆才知道薑豔秋一直在騙她和外婆。原來薑豔秋傍上的那個富商的妹夫患有死精症,富商的妹妹就求哥哥想法子給自己找一個聰明健康的男嬰抱養。然而誰家沒事會拋棄聰明健康的男嬰,富商到處尋找無果,每日裏為此煩惱。


    得知薑沅君懷了身孕,薑豔秋就打起了主意。薑豔秋帶薑沅君去醫院做b超確定了她懷的是男孩,又讓富商的妹妹偷偷在一邊看了薑沅君。那女人對薑沅君的長相很滿意,聽說她從小到大一直成績很好之後更加高興了。她覺得這樣優秀的母親生出來的孩子一定聰明,非常想抱養薑沅君肚子裏的孩子。


    薑豔秋吃了定心丸,就讓那婦科醫生編造謊言嚇唬薑沅君和外婆,讓薑沅君打消流產的念頭,乖乖地把孩子生下再抱給富商的妹妹兩口子。


    那女人鬧了一通後走了,外婆立即質問薑豔秋事情是不是真如那女人所說,薑豔秋開頭死不承認。薑沅君便假裝拉著外婆說要去醫院反應,投訴那配合薑豔秋蒙騙她們的醫生。薑豔秋這才慌了,承認那女人所說為實。


    薑豔秋漂亮聰明,河街同年齡那一撥人她是讀書最厲害最有出息的,外公外婆一直以她為榮。即便她婚姻失意,將孩子甩給娘家不管不問,外公外婆也沒有過多地責備她。


    老薑家自來門風清白,如今薑豔秋不但做下搶別人的丈夫,甘心做人家的情婦這樣不要臉的事情,還為了討好情夫竟然不惜坑害自己的親閨女。外婆氣得差點沒吐血,老太太狠狠地打了薑豔秋一巴掌之後,拉著外孫女去了火車站,祖孫兩個連夜坐火車迴了h市。


    薑沅君才十九歲,還沒男朋友,就稀裏糊塗生過一個孩子了,這對她一生的影響有多大薑豔秋這個母親不可能不知道,然而她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竟然忍心這樣算計自己的親生女兒。


    本來被壞人淩辱還懷了孩子,這打擊對薑沅君來說是毀滅級的了,薑豔秋這個親生母親還雪上加霜狠狠戳了她一刀。被親生母親算計這件事給薑沅君的打擊很大,迴到h市之後的那些日子,薑沅君變得消沉不愛說話了。


    外婆一方麵痛心於薑豔秋竟然變得這麽不知廉恥冷酷無情,另一方麵又擔心外孫女想不開尋了短見,偏偏這滿腹的苦水還不能向任何人傾吐。事關薑沅君的名譽,這醜事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就是兒子兩口子外婆也不能告訴,隻能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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