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煙城城主府。


    沈無煙聽完下屬的匯報。


    “這時候出城……”


    還沒細想個緣由,又一個下屬進來告知府中的貴客迴來了。


    今時今日城主府的客人很多,不過最貴重的一位貴客也就巫漠少主。


    沈無煙笑道:“去請阿燭過來。”剛說完,抬手讓下屬停下,他站起來,“不了,還是由我親自去見她。”


    巫燭的住所被安排在城主府的南麵,無論是光照還是環境設計都極好的院落。


    巫燭不喜歡被人伺候,所以院子雖大,裏麵的人氣卻不多。


    沈無煙來時,巫燭正在用飯。


    他對滿桌菜肴見怪不怪,坐在巫燭對麵,微笑道:“今日玩得還開心嗎。”


    巫燭對他點下頭,對於有個人坐在麵前也不影響它繼續吃美食。


    沈無煙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它,說家常的閑散語氣,“明日後,你就不必再過這種藏著掩著的日子了。”


    迴應他的是細密嚼咽的聲音。


    旁邊伺候的侍女偷偷看向巫燭,眼神裏有點不貧。作為當事人的沈無煙卻不生氣,還笑了聲,體貼的給巫燭倒了杯白水。


    他知道巫燭不喜歡喝茶水,更喜歡喝溫度稍低的幹淨白水。


    “今日巫漠大獄的人大部分出了城。”


    巫燭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沒有任何多餘情緒,也不見絲毫心虛。


    沈無煙微笑道:“是你跟他們說了什麽?”


    巫燭點頭。


    沈無煙好奇道:“說什麽了?”


    巫燭道:“你設計***湖人的打算。”


    沈無煙笑容不變,也沒有生氣。


    他看著巫燭喝了自己倒的白水,又主動拿了個橘子剝皮,邊說:“他們出城是為了避難?”


    巫燭沒說話,沈無煙把剝好皮的橘子肉遞給它。


    巫燭接了橘子後說:“不是。”


    沈無煙盯著它吃橘子的模樣笑地更開心了,問道:“還要嗎?”


    巫燭覺得不錯就點頭。


    沈無煙任勞任怨的又拿個橘子剝皮,“我也覺得不是,巫漠大獄的人膽子沒這麽小,不過他們出城到現在已經日落了,哪怕是阿燭的人也不能壞了無煙城的規矩。當然,”他笑著看向巫燭,“是阿燭的話,這些規矩就無所謂。”


    這個媚眼仿佛拋給瞎子看,巫燭明明和他對視卻半點沒反應。比起沈無煙這個魅力十足的美男子,他手裏剝開的橘子肉對巫燭的吸引力更大。


    “哈哈哈。”沈無煙心情很好的笑出聲,被巫燭用平靜看傻子一樣眼神看了眼也不生氣,還笑得更開心了。


    “給。”橘子肉交到巫燭手裏,沈無煙對巫燭承諾道:“巫漠大獄是阿燭的班底,我不會對他們動手。”


    巫燭不置可否,吃完了他給的橘子後才說:“動手也沒關係。”


    沈無煙觀察它的神色是真的無所謂,也用一種可有可無的態度點頭。


    這時外麵傳來一道女子人柔媚的嗓音,“我為貴客準備了禮物,連見一麵都不行?”


    沈無煙的笑容稍減,眉眼間浮現一縷不愉。


    他往巫燭望去,後者沒什麽表情。


    外麵的女聲又響起,比之前更尖銳了些,“我可是城主的夫人,你們竟要與我動手!?”


    這迴巫燭有了點反應,純屬被吵的,以及對這種尖銳的聲音敏感,容易激發它的攻擊欲。


    沈無煙低笑:“本王都不知自己什麽時候有了夫人。”


    這迴的笑很明顯和麵對巫燭時不同,屬於一城之主的威嚴盡顯。


    沈無煙站起來,走前不忘向巫燭交代,“我去處理一下,就不打擾你用餐了。”


    旁邊的侍女躬身行禮相送,更顯得坐在原位一動不動,連一聲迴應都沒有的巫燭無禮。


    偏偏沈無煙甚是喜歡的一笑,向巫燭保證道:“最近忙於他務,忘了後院還有些多餘的東西。阿燭放心,往後不會再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汙你眼耳。”


    巫燭總算有了點反應,抬眼和沈無煙對視上。


    然而引起他反應的純屬是沈無煙話裏的那個‘往後’。


    它從來沒打算在沈無煙這裏常住。


    也不知道沈無煙如何理解它的眼神,轉身離去後沒多久,果然連同那個尖銳的女子聲音也沒了。


    庭院裏恢複安靜。


    又過了會,巫燭吃得差不多就起身準備去沐浴。


    侍女跟著它,忽然出聲說:“城主對您真好。”


    巫燭對此沒反應。


    侍女很為沈無煙不平,“奴婢在城主身邊這麽多年,頭次見城主對一個人如此溫柔寵溺。如今城主有為您遣散後院的意思,大概不用多久您就能做城主夫人了。”


    巫燭停下腳步。


    侍女心想哪有女子真不為城主心動,不為這癡心一人的深情心動。


    “城主夫人?”


    這語氣聽著卻不像是高興。


    侍女忍不住疑惑抬頭去看巫燭的臉,然後看看到一幅扭曲的嫌惡表情。


    侍女:“……”


    啊這……


    ……


    煙火節這天,伽螢等人趁著無煙城的日頭時分入城。


    這天來往的人群比任何時候都多,街道兩旁人擠人,城位隊也比平日更多,負責街道人群的治安。


    還隻是上午,煙火節的熱鬧就已經體現出來了,街道中央大道是官方安排的遊行節目,打扮成神話故事中角色的男女們站在遊行的車上,或互動或跳舞或唱歌,每每惹得下方旁邊百姓們歡唿。


    很有現代某些節日的氣氛了。伽螢和伽藍牽著手,邊走邊看,一路返迴到居住的客棧。


    這會兒的客棧大廳或雅間也都滿員,伽螢招來忙碌中的小二,問他君鈺皛的消息。


    由於幾人相貌氣質非凡,小二對他們的印象深刻,聽伽螢說了下特征就知問是哪一個,答應道:“那位客官今日沒有出來過,吃食都是命人送去廂房,如今應該還在住處。”


    伽螢給了小二一點賞錢,心裏有了底就和伽藍迴去租下的院子。


    他們剛進入小院走到廂房幾米處,屬於君鈺皛的那間房的房門從裏麵推開,露出君鈺皛充滿幽怨的一張臉。


    伽螢提起手裏順路買的特色煙花糕,“給你買的。”


    君鈺皛走出來,來到伽螢麵前將煙花糕的包裝袋提走,“你說走就走,也不打一聲招唿。”


    伽螢道:“太晚了,不打擾你休息。”


    君鈺皛瞥了她一眼,並不相信這個說辭,也沒追問。


    跟伽螢一起走到庭院的休息處坐下,他拆開煙火糕吃了一塊,評價道:“味道一般。”


    “是嗎,我看模樣不錯。”伽螢道。


    這是她沒錯過就給他買了?君鈺皛無語,將手裏的煙花糕吃完,隨意搓搓手指將糕屑弄幹淨,對伽螢道:“你可知我這半日過得多提心吊膽?說好的護我安全呢。”


    伽螢道:“你現在完好如初。”


    君鈺皛:“內心受傷!”


    伽螢道:“這可不歸我管。”


    虧他一代天才書生,卻總說不過這唯一的摯友。


    君鈺皛認栽,不再提這一茬。


    “我去收拾。”伽藍對伽螢說。


    伽螢點頭,沒跟著去。


    君鈺皛聽得疑惑,“收拾什麽?”


    伽螢道:“之前住在這裏用的衣物,今天之後就不在這裏住了,不能留給其他人。”


    君鈺皛道:“以前不見你這麽講究。”


    伽螢笑而不語。


    君鈺皛當即明悟,以前的伽螢可沒有伴侶。


    很顯眼,在意這點不是伽螢,而是另有其人。


    吃了狗糧的君鈺皛搖頭嗤笑,隨即正色對伽螢問:“打算什麽時候行動?”


    “這個你不用管。”伽螢道。


    君鈺皛道:“不說就不說,這江湖大事哪有我玉蟬少君不管的。”


    隻要他跟緊伽螢,還怕不知道過程麽。


    伽螢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一句話打破君鈺皛的幻想,“這次結伴旅行到這結束,接下來不帶你玩了。”


    君鈺皛色變。


    他打量伽螢的神色,知道她不是開玩笑後,皺了眉頭,“有什麽變故?”


    伽螢淡道:“沒什麽。”


    君鈺皛緊盯著她不放,勢要個答案不可的架勢。


    伽螢說:“之前你跟著沒什麽,這種時候繼續和巫漠大獄湊得太近沒好處。”


    君鈺皛不是聽不明白伽螢話裏的意思,且相信對方不會坑害他。


    “我可沒幫巫漠大獄點什麽,相反還給江湖傳遞不少有用的消息。”他依舊試圖爭取。


    然而伽螢鐵了心不讓他跟著,等收拾完東西迴來的伽藍就看到君鈺皛一副垂頭喪氣模樣。


    是什麽造成他這樣的原因,伽藍一點不好奇。


    伽螢也在他走近後站起來,和君鈺皛做最後告別。


    雖然知道就算說了,君鈺皛也絕對不會離開,伽螢還是說了句,“戲看得差不多了就早點迴去。”


    君鈺皛的迴答果然是不走,眼裏閃著光,“正是最高潮的時候,這時候誰走誰傻缺。”


    伽螢不多勸,和伽藍離開庭院。


    君鈺皛在後麵問:“你去哪?”


    伽螢頭也不迴,笑道:“參觀一年一度的煙火節。”


    君鈺皛:“……”


    煙火節是無煙城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甚至比春節元宵等節日還要熱鬧,是獨屬於無煙城的節日。


    昨晚品嚐過的甜酒店,伽螢兩人如約而至。


    本是在夜裏開張的店家,今天從日頭時就開了。


    聽小姑娘的意思,今日他們打算開一整天。


    小姑娘說的神秘禮物是一支布絹花,那布絹花單看時還算樸素小清新,送入伽螢的手裏,被雪膩精致的臉龐一襯,頓時叫人覺得粗糙了些,配不上這仙姿妍麗的人兒。


    小姑娘臉上窘迫的紅了,想說點什麽,伽螢已經將視線從絹花移開,投向她的臉上。


    “謝謝。”伽螢笑道。


    小姑娘的臉更紅,這迴卻不是窘迫,更多是害羞。


    她心想,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忘記女子捏花一笑,對她說謝謝的這一幕。


    “不客氣的。”她又飛快往伽藍看去,發現大哥哥正看著這位姐姐。


    她還不懂得情情愛愛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卻能明白這位神仙般的大哥哥肯定很愛這位姐姐。這兩人就是娘親跟她講過的神仙伴侶,也就這樣的大哥哥才配得上這樣的仙子姐姐吧。


    小姑娘把手裏裝著絹花籃子一並推到伽螢的麵前,一股衝動起來想也不想就說:“姐姐若是喜歡,這些都給你。”


    伽螢先是一訝,搖頭拒絕。


    小姑娘迴神過來既鬆了一口氣,真全給出去,後麵的客人可就沒禮物送了。又禁不住生出遺憾,遺憾對方沒收自己的心意。


    伽螢將手裏的絹花插進身邊男人的腰間,“花,我隻要這一朵就夠了。”


    抬眸撞入伽藍凝視她的目光裏,兩人相視一笑。


    小姑娘愣住,半晌沒迴神,直到聽到她娘的喊聲,離開時依舊想不明白一句普通的話,何為她聽著會有心頭發麻的古怪感覺。


    除了從甜酒店裏收到的絹花,之後一路遊玩下來,伽螢又連續收到不少小玩意的禮物。


    這似乎是煙火節的傳統,給客人準備特色小禮物,都是些不算值錢的小東西卻很有心意。


    例如說這些禮物裏,有一家攤主見兩人是情侶,本是要送的幹花換成個一根紅線,讓他們綁在各自小拇指上,說是這紅繩比尋常的牢固,接下來這一路太熱鬧,以免他們不小心走失。


    這店家送的禮物便宜卻巧妙,說的話更是好聽,伽螢還沒做什麽表示,伽藍就先給了賞錢,大方得叫那店家又驚又喜,眉開眼笑,又送了他們幾隻煙花,讓他們夜裏去放,說是獨家製作,花色獨特。


    伽藍道了一聲謝,把煙花接過來。


    伽螢一陣笑,到走時都沒停下。


    伽藍望著她,臉上也禁不住笑。


    伽螢盯著他洋溢著笑容而格外溫柔的臉,笑道:“真該叫阮亞看看,原來伽總最吃溜須拍馬這一套。”


    伽藍不做解釋,笑著整理她散下的秀發。


    忽的,周圍響起一陣騷亂,騷亂聲沒有停歇並飛快擴散,打斷了兩人輕鬆愉悅的氣氛。


    伽螢稍微收斂笑容,看向騷亂源頭的方向,“還以為至少等到天黑。”


    伽藍的臉色比她更不愉快,被伽螢握住手時,同時斂去眼中那抹幽暗。


    “走吧。”伽螢道,“去看看。”


    “嗯。”伽藍摟住她的腰。


    “嗯?”伽螢疑惑。


    伽藍道:“早去早迴,還能放煙火。”


    伽螢失笑,原來伽藍的念想比她還大。


    “好。”她答應著,放鬆在伽藍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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