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唯念道:“你瘋了?你現在不過是瞎了一隻眼,若你敢跟洗劍閣作對,那就要丟掉一條命。”


    方孝賢極力壓抑自己,才能使得自己不狂叫出聲,但他這模樣,卻也使得他自己異常的可怖和嚇人,他冷笑:“你以為我不跟洗劍閣作對,就不會丟掉性命了嗎?別以為我看不出來,葉尋,他就是要我的命。他不過是要慢慢折磨我,慢慢的逼死我,他不直接動手殺我,隻是不想讓我死個同快。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就算不抓了你們來來威脅他,我一樣會死。倒不如,拉著葉尋做個墊背!能讓洗劍閣閣主陪著我一起死,我這輩子也算沒白活了!”


    顧唯念道:“你真瘋了!葉尋跟你有什麽仇什麽怨?他是洗劍閣閣主,要捏死,便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你有什麽值得他親自住到你們方家那髒兮兮的地方,貓捉老鼠一樣兜著你玩兒?他忙得很,沒那閑工夫搭理你!”


    方孝賢道:“我沒瘋,瘋的是別人。瘋的是葉尋,他到底哪根筋搭錯了,跑來找我的麻煩,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表情猙獰之中,忽然一伸手,將紫璃拉了過來。


    好在顧唯念此時已能站穩,並未跌倒,反而將紫璃往自己這邊拉來:“方孝賢,你放開紫璃。”


    然而,顧唯念的力氣卻是萬萬不及方孝賢的。紫璃仍舊被方孝賢抓了過去,方孝賢緊緊捏著紫璃的下巴:“你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為什麽跟柔兒長得這麽像?為什麽從你出現後,葉尋也跟著出現了?我越想越不對,自從你來到我身邊,我就開始厄運不斷!”


    紫璃被他捏著下巴,根本無法出聲。


    顧唯念道:“你這樣會把他捏死,讓他怎麽跟你說話?”


    方孝賢仿佛大夢初醒一般,這才放開了紫璃。


    紫璃躲到一邊,伸手輕撫被捏的紅腫麵頰。顧唯念過去瞧她:“紫璃姑娘,你沒事吧?你放心,他敢這麽對你,葉尋不會放過他。”


    紫璃微笑搖頭:“我沒事。看到他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不知道多開心。他硬生生將我搶到他身邊來,我不知道有多絕望。不成想,有葉大哥在我身邊保護我,他動不得我,心裏每日著急的要死。我看到他不高興,我就高興了。”


    方孝賢大怒:“你說什麽?我從來都將你捧在手心,如珠如寶。柔兒也好,你也好,我什麽時候虧待過你們?你為什麽這麽恨我?”


    紫璃冷笑:“你那也叫對人好?你不過是一個畜生,根本不懂得什麽才是真正的好。”


    她如今這番模樣,完全不像什麽失憶,記不得以前的事。


    方孝賢覺出不對:“紫璃,你並不糊塗?是不是?你一點也不傻。”


    顧唯念早知道紫璃身上必有秘密,和葉尋之間絕不會那麽簡單,聽到方孝賢這麽說,倒是也很想聽聽紫璃在說些什麽呢。


    誰知紫璃卻將臉冷冷別過,根本不去看方孝賢:“我的事與你無關。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隻想吐。你也休想打聽我的過去。”


    紫璃不肯再說話,反而是方夫人來了精神,哭叫道:“老爺,老爺你不該那般對我。我真的是被這個賤婢擄來的。你為何信她卻不信我?”


    馮青青已經適應了這山洞裏的光線,聽到方夫人哭叫,這才又仔細瞧了方夫人一眼。這一瞧,她才發現,這位方夫人身上,竟然有各種鞭痕。她衣衫淩亂,實則是因為身上許多地方都被鞭子抽壞了。


    紫璃怒道:“你胡說八道,分明是你抓我來的。你居然會輕功,平時卻在方孝賢麵前裝的手無縛雞之力一般,好像真是什麽賢惠溫柔的大家太太。其實私下裏,指不定折磨下人和妾侍。”


    方夫人匍匐到方孝賢腳下,扯著他的衣角道:“老爺,你現在該看清楚了,這個小賤人才一直在騙你。她根本不糊塗,她以前的模樣,都是裝給你看的。讓你以為她乖巧,聽話,懂事,還故意作出可憐的模樣,讓老爺以為,我容不下她,時常欺負她。老爺……”


    方孝賢聽到方夫人的哭喊,眸中忽然也燃起怒火,一腳將她踹開:“賤婢,當年柔兒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你還敢抵賴不成?”


    方夫人仍舊哭道:“老爺,我真是冤枉的。那柔兒,都是二十多年前伺候過老爺的人了,她長什麽模樣,我都已經記不得了。但我敢發誓,這些年來,一直對老爺忠心耿耿,對底下的姐妹們也是善待有加。這老爺也該知道,但凡你看上哪個丫頭,我哪有說過你半句不是。你近日卻聽信這賤婢挑撥,命人將我打成這般模樣……”


    方孝賢上前,一掌摑在方夫人麵上:“賤婢,你再胡說八道,你再敢叫冤。若非紫璃來了,她又跟柔兒生得一模一樣,我才發現了你的種種異常。隻怕時至今日,我還被你蒙在鼓裏,以為柔兒當年真的背叛我,跟那個下賤的佃戶偷情。其實不過是因為,你嫉妒我待她那般好,不是嗎?”


    紫璃聽到方孝賢說這些話時,麵上又是委屈,又是憤恨,又是痛快。顧唯念從未見過,有哪個人的麵上,可以這麽多表情,激烈的充斥在一起。可是這樣子,不但沒有使得紫璃看上去可怖,反倒使得她看上去很可憐。沒人知道,她到底經曆過什麽,才會這麽痛苦。


    顧唯念不由思忖,方孝賢明明說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看紫璃的年齡,那時候,都未必出生。


    曾經的柔兒,現在的紫璃。她們之間,莫非有什麽關係不成?否則紫璃為何會如此激動?紫璃這次真的隻是被擄來的麽?她真的不是故意接近方孝賢的麽?


    方夫人強撐著狡辯道:“沒有,我沒有冤枉他。老爺你是眼明心亮之人,當年是仔細查證過,才確信柔兒確實偷情。我哪有本事瞞過老爺那雙雪亮的眼睛?”


    方孝賢又給了方夫人一巴掌:“你還狡辯,你接著抵賴!你不過是知道我對柔兒用情極深,最見不得柔兒背叛我,才能那麽容易讓我輕信了你的鬼把戲。後來,我不過是叫你關著柔兒,餓她幾日,可你呢?你趁我不在時,找借口處罰她,結果不慎失手,打斷她一條腿,你怕我怪罪你,這才故意給她機會,讓她逃跑的吧?”


    不慎失手,打斷一條腿?


    顧唯念不禁想起初見紫璃那一日。她那一日忽然學瘸子,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方夫人嚇得麵如土色。


    紫璃和柔兒長得一樣,了解柔兒的一切痛苦,接近方孝賢後,其實不過是一直在折磨方孝賢罷了,後來還插瞎了她一隻眼睛。葉尋應該也參與到了這次的報複事件裏,他一直在幫紫璃,保證紫璃的安全,無論紫璃對方孝賢做了什麽,方孝賢都能將紫璃如何。葉尋甚至很惡趣味的讓方孝賢這麽個貪財好色的家夥,得不到美色,還要散盡家財。對於方孝賢而言,這比割肉更痛苦。


    方孝賢冷笑:“你以為我這次還會信你?你以為,你把那些知道你折磨過柔兒的人,都給害死了,攆出去了,遠遠打發了,我就不知道你幹的事了?你未免太小看我。”


    方夫人忽然手指紫璃:“都是你,一定是你。你不來,你不做那些事,不說那些話,不引著我出錯,老爺根本不會發現。”


    她這等於是承認了自己當年做過的惡。


    紫璃隻是輕聲冷笑。


    方夫人又道:“這次明明是你將我擄來二龍山的。你還冒充山匪往方家送信箋。這你總承認吧?你不敢承認,莫非這事你是瞞著葉閣主做的?”


    紫璃也生氣道:“我哪裏有本事擄你來?我要做什麽,葉閣主都會幫我,就算要擄你來此,我也不需要費這些力氣。你抓我到二龍山這鬼地方來,我還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麽呢,你反而口口聲聲來怪我!”


    紫璃和方夫人爭執起來。但這次,方孝賢選擇相信紫璃。他雖然恨紫璃戳瞎了他的眼睛,恨紫璃和葉尋勾結起來,苦苦折磨他這麽多日子,但是他還是不相信紫璃有辦法擄來方夫人。反而他的老婆是什麽樣的人,他自己最清楚了。


    方孝賢道:“分明是你裝著被山匪抓走了,實則擄了紫璃來,不知道要做什麽。紫璃失蹤後,洗劍閣的人各個臉色都變了,一直在秘密搜尋她的下落,你真以為我瞧不出?”


    方夫人立刻臉色大變:“不,老爺,你得相信我,你一定相信我。我沒那個膽子動紫璃。她畢竟有葉尋護著。”


    紫璃冷聲道:“我是有葉閣主護著,那又如何?你還不是要找機會處罰我,趁著老爺不在,要打我?如果不是葉閣主護著,我的腿隻怕也要被你打殘了。”


    方夫人瘋狂大喊:“你胡說,你胡說!老爺,你別聽這賤婢的。她騙你的。老爺,我伺候你這麽多年,從未出賣過你,更未曾背叛過你。老爺,你放我走吧!”


    她向方孝賢哭喊這麽久,為的也不過是想要離開這個山洞。


    紫璃冷笑,指著方夫人道:“聽聽,終於說實話了。是見老爺抓了我們來,怕葉閣主不肯放過你們,你這是要先走呢!”


    她異常的冷靜,聲音冷厲中帶著譏誚,人雖在笑,卻笑得比冰更冷。


    顧唯念和馮青青在一旁,看著這三人談論這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也不知他們到底在上演怎樣的愛恨糾葛。


    紫璃又對方孝賢道:“你知道她抓我來是為什麽?她早跟我說了。一旦我失蹤了,洗劍閣的人第一個懷疑你。以洗劍閣的手段,還不知道要怎麽對付你呢。她就是要懲治你這個負心漢!你們都老夫老妻了,你還要納幾個小的,她心裏氣不過!”


    方孝賢本就已經怒火中燒,聽了紫璃的話,又上去對著方夫人猛踢。


    方夫人被鞭笞過,又被方孝賢打耳光,腳踹,更是受不了,痛的吱哇亂叫。


    紫璃在一旁冷冷看著,全然不見之前的溫柔乖巧之色。眸中的恨意和滔天怒火,愈燃愈亮。


    方孝賢折磨夠了方夫人時,洞外忽然有人來報:“老爺,二龍山真的被洗劍閣圍了,旁人進不來。那個……葉尋……正往七妖洞來。”


    方孝賢唇邊噙一絲冷笑:“將這些女人全都綁了,丟在這裏,點燃火藥撚,藏在石壁裏的火藥夠他死了。咱們從秘道裏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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