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大宅裏不時有硝煙味傳出。


    周遭的武林中人已經散落得差不多了,唯有幾個膽大的,也隻能悄悄躲得遠遠的,看著洗劍閣和萬鬆山莊的這一場恩怨。


    畢竟這種事,可不是那麽容易瞧見的。這葉閣主的婚事,本就有些蹊蹺啊。如今看來,葉閣主在感情方麵,隻怕也有許多秘密。


    有這些人在,葉尋自然是什麽都不能對薛少河說。他往四周掃了一眼:“此地似乎還留有許多宵小之輩。想聽我葉某人的私事,好歹也不能這般藏頭露尾呀。”


    他這話一說,別人更不敢出現了,反而各個悄悄躲得更遠了。


    葉尋這才對薛少河道:“薛兄,這就是你不對了。我們並沒有聯手騙你什麽,你別忘了,是你自己找來的。我叫你走,你都不走。”


    薛少河:“……”好像是這樣的。


    葉尋又道:“你喜歡留在這裏聞火藥味,就隻管站在這裏。我卻要帶青青離開了。她這麽嬌嬌嫩嫩的,這種地方,不適合她。”


    他當然不會隻帶走一個人。馮青青和紫璃,都隨他一起離開了。


    馮中亭怒道:“青青,你給我迴來!”


    葉尋卻迴頭向他閑閑道:“大舅兄,不如你也一同來吧。咱們坐下來,認真說道說道今日的事。總是動刀動槍的,萬鬆山莊和洗劍閣難免又生誤會。”


    馮中亭別無他法,妹妹看來是胳膊肘往外拐定了,在葉尋麵前,他的功夫也討不到便宜,要弄清楚事情所有原委,暫時也隻能聽這個“妹夫”的話。


    好在葉尋是要坐下跟他仔細說道說道今日的事。還是先弄清楚事情原委比較妥當。


    眼看著人家一群親戚走掉了。顧唯念這才問薛少河:“薛大哥,咱們追不追?”


    薛少河道:“當然要追上去瞧瞧。這種稀奇事,我還沒瞧過呢。何況這還是洗劍閣和萬鬆山莊的秘聞。”


    顧唯念道:“那這裏怎麽辦?方孝賢還沒出來。”


    薛少河道:“放心,馮中亭和葉尋是什麽人,不會漏掉他的。”


    顧唯念再朝馮葉等人瞧過去時,果然見隨同的洗劍閣和萬鬆山莊弟子都少了一部分。那個叫戴臨的年輕人,這次又不知道帶人去往哪裏了。想必已經在這周圍分散開來,監視方孝賢。這廝總要從底下出來的。這埋在地下的火藥好生厲害,居然能將整個方家炸毀。他在下麵熬不了多久的。除非他落入的那條密道所通往之處更遠,可那也意味著,必須有從地麵連接到地底的氣孔,不然憋也憋死他。


    薛少河道:“咱們走。”攔腰抱起顧唯念,讓她坐在自己手臂上,一陣急掠,追前頭的人去了。顧唯念為了不掉下來,隻能緊緊勾著他的脖子。


    她道:“薛大哥,咱們不應該將馬丟下的。”


    薛少河嘻嘻笑道:“我倒是很慶幸將那匹老馬留在了客棧,沒有騎來。”


    顧唯念:“……”他這是抱她抱上癮了?


    果然,又聽薛少河道:“軟玉溫香在懷……啊!”薛少河一聲痛叫,滿嘴的胡話也說不下去了。


    顧唯念趁他不備。在他後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薛少河道:“我教你練習吐納功夫,不是為了讓你掐我的。”


    顧唯念卻是一臉得意。換了以前,她還掐不疼他呢。


    她道:“不高興就把我扔下來呀!”


    薛少河道:“才不!你這丫頭,時好時壞,忽冷忽熱,到底想怎樣?”那會兒明明還很老實,現在又開始作。真是折磨人啊。不過,他就喜歡被她折磨!換了別人,他還不樂意了!


    顧唯念想一想,似乎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果然老實下來了:“不跟你胡鬧了,快些追上葉尋他們才是。”


    “遵命!”


    甚好,顧唯念拍拍他肩頭:“世上再沒有比薛大哥更靠譜更忠心的保鏢了。”


    葉尋和馮中亭遠離此地後,便放慢了步子,慢慢步行。薛少河追上他們後,便也隻好放下了顧唯念。其實他還有力氣繼續抱她,但是看某人臉都羞紅了,他也隻得放手。


    馮中亭發現葉尋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朋友又追了上來,不由直皺眉。


    倒是薛少河,仿若渾然不覺他的不滿,隻管對葉尋道:“我說葉尋,這就走了,不厚道吧?好歹我也摻和進來了,總得叫我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才好。”


    葉尋道:“我若是拒絕呢。”


    “你最好不要拒絕。反正你拒絕了也沒有用。”薛少河這話說的厚顏無恥極了。


    葉尋無奈搖頭,又去看顧唯念。


    顧唯念甜甜一笑,說出來的話卻是:“老實說,這件事我也很好奇。”


    葉尋道:“那我若是一定要將你們趕走呢?”


    顧唯念道:“那你就太不夠朋友了。”


    葉尋道:“既然我不能趕走你們,你們又偏要跟著,那我也就是毫無辦法咯。”


    “正是。”顧唯念又去瞧馮中亭,“想必馮大公子也沒什麽意見吧?畢竟葉閣主和令妹都是光明磊落的人,想來這件事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何況我們這番好歹也是葉閣主的客人。”


    馮中亭看了她兩眼,居然沒再吭聲了。


    薛少河怎麽看都覺得不對勁,便上前拉過顧唯念的手,與她攜手走在葉尋和馮青青身側。


    馮中亭落後幾步,隻是淡淡瞥了一眼薛顧牽在一起的手,便將目光轉向別處去了。


    顧唯念察覺到薛少河的用意,不免好笑。她和馮中亭又能有什麽情愫了不成,他也要打翻醋壇子。不怪在方家時,葉尋那麽譏笑他。


    葉尋也淡淡瞥了一眼跟上來的薛少河,譏誚道:“薛兄,你可否離遠一些?”


    薛少河詫異道:“為何?”


    “酸味太大!”


    此話一出,馮青青和紫璃都忍不住笑起來了。


    “開玩笑吧你?這裏有誰值得我吃醋麽?眉眉,你告訴他,咱們這群人裏,除了我,你還能看上哪個。”


    “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顧唯念甩開他的手,走到馮青青和紫璃身旁去了。


    又開始了。一會兒好,一會兒壞,不知道她要怎麽樣!薛少河心中十分怨念!


    ……


    眾人約莫走了一刻鍾後,薛少河忍不住問道:“葉閣主,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裏?”


    葉尋道:“這裏附近有一家客棧,其實是洗劍閣旗下的生意。咱們去那裏,也好休整一番。我們的馬匹也都在方家被燒死,炸死了,總要再準備一些馬匹。待休息時,該解釋的事情,我都會向你們解釋清楚。”


    這個理由還算說得過去,薛少河覺得自己還可以接受。他想了想,道:“你說的那家客棧,該不會就是前麵那個鎮上的清風客棧吧?”


    “正是。你倒是好眼力呀。”


    “那是自然,那個鎮上,隻有那麽一間客棧還過得去,像是你們洗劍閣的大手筆。”


    葉尋所說的小鎮很快到了。這間鎮上此時也已滿是武林中人。方家那邊的客人散了後,許多人奔向了這裏。鎮上所有的客棧,都已經住滿了人。


    幸好清風客棧是自家的,掌櫃的看到洗劍閣弟子出示的密令金牌後,很快將一重久閉不開的院落打開,將葉尋等一行人迎了進去。


    很快,店裏的夥計就給各個房間裏填滿了熱水,又在堂屋裏擺滿一桌豐盛飯菜,都是些小鎮上的人平日裏難得一見的山珍海味。


    葉尋還是很會擺他的閣主氣派的,招待起舅兄來也不小氣。


    薛少河看著滿桌的酒菜,笑道:“這次要跟著萬鬆山莊沾光了。”說著,自行拍開桌上兩壇酒的泥封,頓時酒香四溢,“嗯”。薛少河陶醉的聞了一聞,“這壇酒一聞便知,是上等的竹葉青,足已有三十年了。這另一壇更妙,是十八年的女兒紅。真是應景!”今日本是馮青青大喜之日,喝女兒紅正好。


    馮中亭並未在洗劍閣給他安排的房間裏休息,此刻就坐在大廳。因為葉尋和馮青青、紫璃也在這裏。他大馬金刀坐在圈椅上,一眼沒看那桌酒菜。雖然折騰這麽久,他也著實有些餓,有些渴,可是想想今日的糟心事,他還是沒有任何胃口。


    馮中亭道:“葉尋,廢話少說,你現在總該給我個交代了。”


    跑到葉尋的地頭上,管葉尋要交代,這江湖上也沒幾個人了。


    馮青青隻得道:“大哥,你別亂發脾氣,這場婚事,本是我的主意。”


    “什麽?”馮中亭早先在萬鬆山莊代父理事的穩重全都不見了,聽了馮青青的話,氣得當即跳了起來,“你到現在還護著他。你臉皮幾時變得這麽厚了?沒瞧見人家的心都不在你身上麽?”


    “沒瞧見。”馮青青答得幹脆利落。


    “你……”馮中亭氣得又要打妹妹,但是瞥了一眼葉尋,還是沒伸手。他這輩子本來從沒生出過教訓妹妹的想法,誰知今日連生幾次這想法。


    不過,這般鬧來鬧去終究不是個辦法。他決定,還是先聽葉尋和妹妹把話說完。


    馮青青道:“哥,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有段時間,時常替爹在外東奔西跑,好些事你根本不知道。你不知道,爹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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