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唯念自然是非常想和薛少河、江小五同去打獵的,她可不放心他們孤男寡女去山中嬉戲。略想了一想,顧唯念便打開窗子,眼盯著大門,匆匆幾口扒完了早飯。


    直到她吃完飯,薛少河與江小五都還未曾離去。


    很好!


    顧唯念稍稍整理了下儀容,匆匆忙忙尋江小五去了。


    江小五正在準備打獵的行裝,薛少河則在擦他方才用過的那把厚重長劍。他擦了又擦,對這把劍簡直愛不釋手,不由自言自語道:“這把劍看來平平無奇,用起來卻……”


    江小五聽到他的話,放下箭囊,一把奪過長劍,差一些就割傷了薛少河的手。顧唯念恰好瞧見這一幕,不由得一陣心驚。眼看薛少河迅速鬆手,沒被傷到,這才鬆了口氣。


    薛少河不滿道:“你怎麽說翻臉就翻臉?”


    江小五兇巴巴道:“誰叫你亂動我東西?我剛才是給你用這把劍了,可我現在又沒讓你碰!”


    “不給碰你早說,何必生生從人手裏搶!什麽爛脾氣,小心將來沒人要!”薛少河憤懣,幹脆口不擇言起來。反正江小五也不像是開不起玩笑的人。


    江小五反唇相譏:“說得好像你有人要一樣。你別忘了,你和那個顧姑娘,根本不是兄妹。我看你眼珠子恨不得天天黏在人家身上。人家要你嗎?”


    這話說得直切要害,差點氣得薛少河吐出一口老血。


    江小五站的角度比較巧,才說完這句話,一抬眼,便瞧見站在門外兩步遠的顧唯念。不待薛少河開口,江小五又道:“你說你喜歡那個眉眉哪裏?她真是沒用,無論遇到什麽事,都隻能是你的拖累。昨天那人若不是對她有意,隻怕她也不能用自盡威脅別人。她長得也不好看,你到底圖什麽?”


    “我就喜歡她沒用,總需要我保護,關你什麽事?我就喜歡她長得不美……”其實顧唯念還是很美的,隻是跟江小五完全不同。顧唯念比較秀雅婉約,不像江小五那麽明豔,美得那麽霸道張揚。顧唯念的美,需要多看幾眼才會讓人覺得,這個乍看之下隻覺清純秀麗的姑娘很耐看,仿佛湖邊的竹,清新雅致,又仿佛湖中的蓮,楚楚動人。反正在薛少河眼裏,她就是越看越美。


    薛少河那句話不過是順口一說,氣氣江小五罷了,隻是話未完便察覺到不對。江小五的表情太怪異了,而且他身後似乎有什麽人的唿吸在加重!他很熟悉那個氣息,分明是顧唯念來了!


    薛少河的反應很快,接著又道:“但是又正好美過你!你不服氣呀?”


    江小五心知薛少河臨了變話,害她看不成好戲了,不由大失所望。


    顧唯念卻是心情大好。見他二人安靜了,她才開口叫道:“江姑娘。”


    薛少河佯裝這才發現她,迴頭笑道:“眉眉,你怎麽來了?”


    顧唯念也裝作沒聽見他們兩個方才鬥嘴,隻是微微笑道:“我昨日穿山過林的,出了幾身臭汗,便想來跟江姑娘討一身換洗衣裳,借我穿兩日。趁著今日閑來無事,我正好洗洗自己這身衣裳。”


    江小五聞言奇道:“你不是不舒服麽?”


    顧唯念笑道:“才起來時,是有些頭暈,許是昨日太累,睡得太久了。方才便沒事了”說著,摸了一下嫩藕般的脖頸,那裏已沒有了裹著的絹布,傷痕也已淡得看不見了,“連身上的傷也沒有妨礙了,此刻精神十足。”


    江小五喜道:“既然精神十足,幹脆與我們同去遊玩好了,迴來再洗衣服不遲。”若隻有她與薛少河同去,孤男寡女讓人看了未免多心亂想。


    顧唯念立刻答應下來:“也好!”直接纏上他們說自己也要去多沒麵子,就是江小五主動叫她去才好!


    薛少河幾乎看傻了。眉眉撒謊真有一套,臉不紅心不跳,說話輕輕柔柔帶一點微笑,輕輕鬆鬆就達到目的!他早先怎麽就沒發現呢?


    三個人很快準備好。江小五背了弓箭、酒囊,又將水囊和幹糧丟給薛少河,這便出發了。


    往後頭山上行去時,他們又經過了幾處村落。皆是寧靜祥和與世無爭,房前屋後有花有樹有水,一派鳥語花香詩情畫意,環境之幽美,堪比畫境。


    想來住在這樣的地方,比生在繁華喧囂的帝都,隻怕還要自在愜意。不過人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聽江小五說起來,許多年輕村民都想出去。那些年輕人更向往紙醉金迷的生活!


    反而京中貴胄總嚷嚷著,要找一處清淨的世外福地修身養性才好。這麽想著,顧唯念便總想笑。人哪,總在羨慕別人的日子,殊不知,很多時候,大家也不過在互相羨慕。


    不出意外,顧唯念與薛少河又遭到了幾次圍觀。年輕人豔羨她們從外頭來,老人們卻很不情願又有外人進入紅蕖峽。


    顧唯念還是很理解這些老人的。他們已經老了,經不起折騰,隻想安穩度日,所以討厭變化。但這些老人大抵是心善的,並不會驅趕打擾了他們的外來者,也不會強硬的阻止年輕人出山。


    至少在她看來,紅蕖峽的一切都很美好。


    又翻過兩座山頭後,便進入了人跡稀少的深山老林裏。其實紅蕖峽一帶,本身就已經是深山老林了,但跟這個地方依舊不能比。這裏處處都是古樹老藤,陽光能照到的地方很少。山石的形狀多是大而奇怪,賞玩著倒也有趣。隻是顧唯念總疑心走著走著,樹後會跳出個野人來。若真跳出來一個,她還真不奇怪。


    這裏的山岩並不是紅色的。江小五得意道:“我家那座房子,都是我從這一帶揀的白石蓋的。”


    山路難行,還好顧唯念已習慣了,她邊走邊驚奇道:“原來那房子是你蓋的?”


    江小五大笑:“隻是我找的石頭,倒不是我蓋的。是村裏的漢子們幫忙蓋的。我雖然有那個力氣,但是能省些力氣還是省些得好。”她雖有時候脾氣古怪,嘴巴刻薄,但大多時候爽朗愛笑直言直語,所以大多時候,她都很討人喜歡。


    顧唯念也跟著笑起來:“能找那麽多同色的石頭,也怪不容易。隻怕江姑娘還是紅蕖峽有名的能幹姑娘呢!”


    “哈哈哈”江小五仍舊大笑,“顧姑娘很有眼光。”


    這算是大大方方承認了別人的誇讚麽?顧唯念忍不住又笑了。她早忘了江小五在家中說她不好看又沒用的話了,隻覺這姑娘越來越有趣了。


    薛少河的心情就沒這麽好了。這地方古木參天,荒草叢生,因氣候問題,這裏多是幹枯的秋草,長得足有一人多高,新生的綠草還都比較低矮。薛少河生怕那些枯草後藏著危險。即使沒危險,那些枯草也時常會擋住人的去路。他走在最前麵,拿著棒子撥開那些擋路的荒草,為兩位姑娘開路。走了不多久,他便憂心忡忡道:“眉眉,這裏的露水太重,濕氣又大,你受得了麽?”他真後悔因為和顧唯念賭氣,便同意江小五的邀約。誰知道顧唯念會巴巴的跟了來!他和江小五都是習武之人,身強體健。普通人若被這麽重的濕氣傷了,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就要落下什麽毛病。


    顧唯念並不清楚這裏的危險,隻道薛少河是怕她不喜歡這樣的地方,忙道:“我很好,薛大哥放心,我又不是紙糊的。”她頭一次來這樣的地方,正覺得有趣呢。


    薛少河看她麵上新奇,顯然對此處很有興趣,便也不忍拂了她的興致,仍舊繼續在前頭開路。


    前方的枯草中,忽然閃過一絲不知是什麽動物的蹤影。草叢一陣晃動,晃動之處迅速改換著位置,應當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奔跑。


    江小五眼睛一亮,搭箭便射。薛少河本想阻止她,待看清是什麽再射不遲,江小五卻根本不理會他阻攔的手勢,羽箭瞄準晃動之處,隻聽“嗖”一聲,長箭離弦破風而去。


    那隻奔跑的野獸被射中,“啊”的一聲痛唿。


    聽聲音,居然是個女人!


    江小五麵色大變,放下弓箭,匆匆奔過去看情況。薛少河與顧唯念也隨後跟了過去。江小五撥開草叢,裏麵果然倒著個胳膊中箭的年輕女人。那女人蓬頭垢麵,一手捂著中箭的胳膊。羽箭沒入很深,鮮血順著胳膊下來,和著她一身的泥塵,變成難看的黑不黑紅不紅的泥道道。她疼得隻是啊啊叫,人卻已起不來了。而且……這女人居然光著身子!


    年輕的*,被人一覽無餘。


    薛少河忙別過了頭,又去責怪一旁的江小五:“都是你幹得好事!你那箭再射偏一些,隻怕就一箭將她射死了!”


    顧唯念俯身去看那女人傷勢,對方卻驚恐得咿咿呀呀叫著,慢慢向後退去。她似乎很怕見人。


    江小五細看女子兩眼,不由驚叫:“千月?怎麽是你?”


    顧唯念問道:“你認得她?”


    江小五急道:“我們自小就相識!”


    薛少河從懷裏摸出一瓶藥膏,遞給江小五:“這是上好的金瘡藥!你仔細查查她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在這種地方光腚跑,也不怕被毒蟲咬。”


    “你閉嘴!”江小五嘴裏兇巴巴說著,卻又連忙將藥膏接了過來,又對地上的女人柔聲道,“千月,別怕,我幫你上藥。”


    千月卻好像不認得江小五,看到她俯身湊過來,依舊驚恐不已,連連向後縮去。


    江小五隻得道:“顧姑娘,你幫我按著她!”


    顧唯念應了一聲,輕聲哄勸那個叫千月的裸、女:“千月姑娘,你別怕。”說著,便伸手輕輕壓住了她肩頭。


    千月被按住,忽然狂性大發,一把抓過顧唯念的手,嗷嗚一口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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