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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搖頭微笑,然後上了車。


    「笑什麽?」韓紹宇說,「這是公家的車,別以為我自己的。」


    穆雨寧舉起雙手澄清:「我可什麽都沒有說哦。」


    「可是你的臉已經出賣了你。」


    穆雨寧摸摸自己的臉龐:「是嗎?」


    都三十一歲的女人了,還捧著自己的臉。韓紹宇心想,這女人怎麽就越活越迴去了呢。


    韓紹宇沒有再答話,而是問她:「要去哪裏吃飯。」


    「哪有問我的道理啊,你現在可是東道主,客隨主便。」


    韓紹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學會打官腔了。」


    她不得不再次舉手告饒:「韓局長,您現在可是局長那。」她那誇張的語氣仿佛韓紹宇的頭上出現了一層光環,她正需要頂禮膜拜,「說起打官腔,哪有人是您的對手啊。」


    韓紹宇扯了扯嘴皮子:「你不用當我是局長。」


    「那可不成。萬一我不小心以下犯上,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她害怕的縮了縮自己的脖子,然後咯咯的自己笑起來。


    他們聊工作,聊生活,卻惟獨不聊感情。小心翼翼地迴避著某些東西。


    前方有交警在抓酒駕。車子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穆雨寧玩笑的與他說:「哎,韓紹宇,你的車子是不是不會有人查?」


    他沒有否認:「理論上來說是如此。」


    穆雨寧裝模作樣的發出艷羨的驚唿:「局長果然不一般。」


    其實韓紹宇不喜歡她時不時的將局長兩個字掛在嘴上,好似在提醒他,他們之間的關係,如同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事實上,穆雨寧也確實是借著這樣的提醒再提醒自己。


    他們已經不再是當初的他們。


    她原本以為輪到他們的時候,車子會很快放行。而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的車子還是被攔了下來。


    也可以理解。某些特別認真的或者剛來的小同誌不理解行情,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韓紹宇配合的停了車。


    在小同誌的授意下交出了駕駛證和行駛證。然後穆雨寧看到他臉上想死的心情都有了。迅速行了個禮。又朝身邊的同事說了什麽。


    沒過多久,她就看到一個身影匆匆的朝他們這邊走來。


    很熟悉的身影。


    是趙敬軒。


    他站在車前,穆雨寧安靜的朝他微笑。她不知道為什麽一個刑警隊長會在這裏查車子,也許是在查案子,酒駕隻是一個名目而已。


    趙敬軒有點發傻,看著韓紹宇問:「這人長得像穆雨寧?」他一定是被震驚了,才會說這樣的話。


    穆雨寧抿嘴莞爾。


    他們終究是遇到了,故人相逢。帶著幾分再次相聚的喜悅與坦然。


    「敬軒,好久不見。」穆雨寧知道一旦迴來,就會遇上熟人,所以,一點也不意外。


    趙敬軒對韓紹宇的車子放行了。穆雨寧沒有迴頭,卻能夠想像他站在那裏的樣子。


    韓紹宇的表情還是那麽高深莫測。穆雨寧故作輕鬆的笑道:「韓局長該不會真的做了什麽作奸犯科的事情被嚇傻了吧。」


    「沒有,我做的正行的直。」韓紹宇的聲音中氣十足。


    穆雨寧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卻沒想到韓紹宇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如果真的有什麽對不起人的事情,也隻有那麽一件。為他自己的私心。韓紹宇在心底抱歉。


    而此時,身後的趙敬軒拿著那張也有她手機號的記錄紙,短暫的權衡之後便果斷的掏出了手機打電話。


    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了起來,蘇子墨淡然的語氣從那邊傳來:「敬軒。」


    趙敬軒沒有跟他打哈哈,也沒有開玩笑,而是直接一本正經的說:「我看到她了,她迴來了。」


    蘇子墨那邊是死一般的寂靜。趙敬軒知道他並非沒聽清楚,而是太多的情緒同時湧上來交織在他的心頭讓他還沒辦法恢復過來。


    左手的無名指似乎輕輕的撥動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盡管心頭驚濤駭浪,言語間卻依舊冷靜自持:「我知道了。」


    趙敬軒勸他:「子墨,你應該好好考慮清楚,不能因為夏星雨的父母求你你就搭上自己的半輩子啊。」穆雨寧離開之後蘇子墨過得怎樣的生活趙敬軒是最清楚的。


    最初的一年,有多麽的辛苦。


    身體上的病痛不說,最難熬的,是他的內心。


    蘇子墨點點頭,壓抑著過快的心跳說:「我明白。」


    趙敬軒終於有點怒氣了:「你不要一直說你明白你知道行不行,就是因為你太知道那些事情所以你放不下,你又不欠他們夏家的,別傻了。她的手機是134xxxx5100。」趙敬軒決斷的抱出那一串數字,便掛了電話。


    蘇子墨聽著電話後傳來的忙音,雖然隻有一遍,卻已經爛熟於心。趙敬軒還不放心,又發了一條簡訊過來。


    蘇子墨隻能靠右手翻動手機,左手始終一動不動的放在那裏。


    夏星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疲憊的坐在那裏。不免心疼。


    「子墨,你很累嗎?如果累的話就迴去休息吧。這個案子你就交給別人接手吧。」夏星雨說,「涉外案要耗費那麽多的心力,再說連對方派了什麽律師來都不知道,你不用這麽擔心啊。」


    「我沒事,你找我什麽事情。」他睜開眼睛,原本激動的雙眸又恢復了水一般的平靜。


    夏星雨的心跟著微微一痛,她已經習慣了蘇子墨獨處時的冷淡。不管外人麵前他表現的多紳士,多愛護她似地,其實私底下,他永遠都是那麽冷淡的人。


    「我隻是想問問你這個星期天的復建你安排在幾點,我陪你過去吧。」她的眼底閃著希冀的光。


    蘇子墨看了自己的左手一眼,搖頭:「不用了,我讓明風陪我過去就成了。」當年的那場車禍,肋骨斷了四根,右腿粉碎性骨折,左手神經線重創,腦子更是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他一度昏迷不醒。在重症監護室躺了整整兩個多月。


    第三個月,他醒了過來。身體恢復的不錯。可是左手卻怎麽也恢復不了。根本使不上任何的力氣。


    他在心底等。等到三個月,漸漸失望。半年,逐漸心冷。一年,慢慢放棄。直到兩年後,他以為她再也不會迴來了,徹底絕望之時,為何又要給他帶來希望。


    夏星雨以為他是在懊惱自己的左手,心疼的看著他緊鎖的眉頭:「子墨,我爸媽說下個星期要過來,你看怎麽樣?」


    蘇子墨哦了一聲:「到時候安排明風去接他們。」


    夏星雨嘆了一口氣,悠然轉身:「那我先出去了。」


    蘇子墨叫住她:「星雨……」


    「怎麽了?」她轉身的時候並不方便。


    話到喉頭,他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提醒你別忘了去找下王醫生。你的病情算是穩定點了。」


    夏星雨的麵色有點不正常,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


    夏和平對他有知遇之恩。夏星雨的病又擺在那裏。


    兩年了,她的病情反反覆覆,怎麽瞞也瞞不住了。他不是偉大,不是想犧牲自己來成全夏星雨。


    「星雨!」蘇子墨最後還是叫住了她。


    夏星雨的嘴角笑得有點牽強。蘇子墨蹙眉望著她:「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不需要。」夏星雨迴答的很肯定。


    蘇子墨無言以對。這場原本就不應該存在的訂婚典禮,現在,他已然後悔。


    「如果想讓你的父母安心,可以有很多的辦法,我真的沒辦法說服自己欺騙他們。」


    「子墨,難道你現在反悔了嗎?我爸媽那麽希望我們在一起,我的病已經壓的他們喘不過起來,我現在真的沒辦法了。」夏星雨的臉上出現哀求。


    「星雨,兩年了,我自認已經做的盡心盡力,不要再這麽下去了可以嗎?」他是人,也會有累得時候。


    夏星雨的表情僵硬而抽搐:「因為她迴來了,所以你還是決定迴到他的身邊?」夏星雨的語氣不覺高了起來,「難道你忘記了你躺在手術室裏生死未卜的時候她做了什麽嗎?她不管你的死活去了美國,後來呢,是我一直陪著你,兩年來,她一直對你不聞不問,現在她迴來了,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迴到她的身邊嗎?」


    蘇子墨望著她,表情凝重:「出去。」


    夏星雨隻覺得委屈,一臉的泫然欲泣,她努力了那麽久,甚至是搬出自己的父母,可是為什麽,到頭來卻比不過一個在外麵呆了兩年的女人。她以為自己的耐心,自己的溫柔終究會再次收穫蘇子墨的心,可是她顯然高估了自己,或者錯估了他的決心。


    他決定的事情,從來誰都難以改變。他的心裏還是放著那個女人。從來都是。


    「子墨,你清醒點吧,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穆雨寧了,就算你為她做的再多,她也看不到。」夏星雨深深的看著蘇子墨。


    「夠了,星雨,不要得寸進尺!出去!」蘇子墨伸出右手,指著辦公室的大門說。


    夏星雨喘氣如牛,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子墨!」


    「出去!」


    夏星雨恨恨的跺了跺腳,顛簸的走出去。


    蘇子墨的唿吸也不穩,望著關上的辦公室大門,掃落了一桌的文件。


    他想站起來,膝蓋卻不偏不倚的撞在辦公桌的犄角上,他斂了斂眉心,重新坐下來,望著那個緊鎖的抽屜怔怔出神。


    他從桌上的煙盒裏拿出香菸,叼在嘴上,又拿起打火機,可是因為力道不對,打火機好幾次都沒有打著,他執著的一次次試著,盡管內心焦躁,可是卻不服輸一遍又一遍的試,直到最後打著了,將煙狠狠的吸進肺部,才慢慢鎮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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