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蠟梅春已多。


    才見蠟梅密聚枝頭,一樹繁花,冰枝不屈,凍蕊尤香;轉霎,重葩疊萼海棠開,花團若錦,一樹雲霞,豔影枝頭,嫵媚爛漫。


    海棠醉日花奇豔。


    人間歲月三、四月天,海棠花期三、四月間。


    皇城裏很大,千間的大殿遮天蔽日,假山園林、庭前池畔、道路的兩旁皆植有海棠。特別是在皇城之中,海棠常伴著玉蘭、牡丹、金桂相配植,給人以‘玉棠富貴’的意境。


    海棠嬌豔悄麗,花獨妍。


    西府海棠當屬花中上品,枝幹立直性強,數丈之高,花葉齊放,一簇一簇十數朵,聚集一處未有開放這時顯玫粉色,異常的嬌豔惹眼,似胭脂點點。


    待到花朵綻開之時,漸變成猩紅色,而後漸成淡紅色,燦若雲錦,餘暉明霞。


    而其花落時,花瓣皆成白色,淡雅若雪,飄飄而下;又若百千隻白蝶競逐飄落,幽姿淑態令人沉醉其中,流連忘返。


    立在花下,天上人間。


    特別是夕陽西下之時,暖日烘晴,一樹的紅花,如火如茶,倍增明媚,海棠醉日花奇豔,仿若醉酒的美人,賞花醉酒,酣春繾綣。


    ......


    花樹之下,賞花的人絡繹不絕,或是在花園中,或是小池畔,或是走在道路的兩側,看著千花一樹,嗅著陣陣清香,臉上綻開著笑容。


    逢著稍晚之時,太子妃出來走走,錦青姑姑緊緊的跟在一旁邊,身後是灰蘭跟玳瑁寸步不離的伺候著。


    連日來,強烈的孕吐卷土重來,雖沒有最開始的勢頭強,卻也來勢猛烈,折騰得太子妃麵色蒼白,又憔悴了許多。


    慢慢的向前走著,沁人心脾的花香令她感覺到舒適,臉上綻開著笑容。


    梅花與海棠自是她的名字,是她極喜愛的花,滿眼的海棠竟放,繁花疊葩,燦若明霞,令她的心情倍增明媚。


    將近四個月的孕肚已經顯懷,雖然微微隆起的孕肚看著並不大,但走路之時也得以手護著點兒。


    夕陽的紅光,穿雲破霧,打在花園中一簇一簇盛開著的海棠花樹之上,宛若一道長長的花牆豎在眼前。


    花頭不大,逗人喜愛,有單瓣,半重瓣,紅色,淡紅色,在夕陽紅光的映射之下皆成血紅色,就好像是天邊燒成的雲霞,直落到花牆之上,引人入勝,美不勝收。


    更有成片的垂絲海棠,細細長長的花梗直垂落到地麵上,和風吹來,柔蔓隨風,垂英嫋嫋,猶如朝霞仙子漫天舞動著衣袂飄飄。


    她笑著,笑著欣賞著最喜愛的花朵開成了一麵高牆豎在眼前,或者說成是開成了一片浩瀚的海洋,寬廣縹緲。


    明媚的春日,盛開著的花朵,總能令人的心情與天空一般的明媚,喜悅歡快。


    “感謝這個春日的明媚,太子妃總算是好些了。前些日子,我都快愁死了,不知道心疼得暗裏哭了幾場?”玳瑁小聲音的與灰蘭說道。


    “幸好有二老爺在,幸好有安綺公主十一哥的方子,雖然沒有根除太子妃的強烈孕吐,卻也算是止住了。”灰蘭小聲道,“二老爺說,隨著月份變大,孕吐便會消失了。”


    “是啊,二老爺專門鑽研疑難雜症多年,皇後的頭痛之疾也聞得見好。想必,珍珠姑娘就要調迴到宮裏,隨時可見到她了。”玳瑁道,“怪想她的!”


    “噓......,小點聲,莫讓太子妃聽見,前一時,她就說想珍珠姑娘了。”灰蘭道。


    “嗯嗯。”玳瑁點著頭,兩個人向二、三十步開外的太子妃處走去。


    “時辰不早了,娘娘迴去歇息著,身子弱,不能累著了。”


    錦青姑姑扶著太子妃道:“看得出,娘娘喜極了這花。明早上,我派兩個宮人,折些個花枝放在瓶子當中,擺在室內,隨時可觀花又可聞香。”


    “不可。”太子妃道,“我是舍不得見花枝被折下來的,寧肯看見這花。”


    “依著太子妃娘娘,那我就不折這花枝。明兒早上,派出宮人前去花房當中,尋管事的公公取迴些好看又好聞的花朵來,愉悅娘娘的心情。”


    錦青姑姑邊說著話,邊扶著太子妃往前走,那一張臉皮繃得很緊的臉上,長長的眉毛入鬢,顯得既不年青又不年老,也沒有什麽表情。


    太子妃穿了一件水青色的寬鬆式樣的袍子,錦青姑姑手腕上的那一隻瑪瑙手鐲映在其上,更顯得如血一般的深紅。


    夜裏很是安靜,軟榻之上的絲綢錦被柔軟得似雲朵一般,將太子妃的身子緊緊的包裹著......,空蕩蕩的另一邊,冰涼著,太子約有一個月都輪換著宿在沈梅嬌處,也聞得偶去沈梅霞還有李嫆處。


    近來,漸感到身子的沉重,動作的笨拙,每過半夜才勉強的睡著。


    而剛睡上一小會兒,便被突來的幹嘔嗆得醒來,似有氣流從腹中逆行而上,直嗆得她眼淚直往下落,那一種難受的滋味無有語言形容。


    這一會兒,太子妃又被一陣劇烈的幹嘔嘔醒,她強強忍著不發出太大的聲音,站起身來,虛弱無力的拿起桌上準備好的水,喝下去一口。


    片刻之工,腹中倒海翻江,將水噴出,強烈的幹嘔另她感覺到氣流將她的腹部頂得一陣的疼痛,疼得她直不起腰來,一隻手臂扶著桌角,想坐在椅上,雙腿一軟,卻坐在了地上,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額角滾落......


    聞得聲音,玳瑁快步入得內室之中,燈光下突見太子妃倒在地麵上,劇烈的幹嘔令她的身子不停地抖動著,嚇得玳瑁直接哭出聲來,撲上前抱起太子妃,口中急唿:“二小姐,二小姐......”


    眼見著太子妃臉色慘白,玳瑁急急的為她捋著背,不一時,聞得聲響的灰蘭奔上前來,兩人合力將太子妃抱上床榻,灰蘭取來溫水,以的手帕輕擦拭著太子妃慘白的臉,心急如焚!


    天還不亮,玳瑁急急道:“我這就去請來二老爺瞧瞧,不可如此的折騰下去了,不是說隨著月份的增大,孕吐就會停止了嗎?”


    “不可,莫驚動他人,等到天亮。”太子妃虛弱道。


    “二小姐,都折騰得這般模樣了,你還考慮著莫驚動他人,太醫院裏的人,不就是隨時隨地的前來探看病情,病情還分時辰嗎?”玳瑁急得哭腔道。


    “......”


    太子妃沒有做聲,緊閉著的眼睛,順眼角落下淚珠......


    幹嘔漸漸的止住,她白皙的手指緊緊抓住蓋在身上的錦被,迷迷暈暈的欲睡,腹部絲絲拉拉的疼痛,令她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數著時間,一分鍾又一分鍾的熬著,終於熬到天亮,坐立不安的玳瑁轉身直奔太醫院。聞得太子妃又有孕吐,太醫們似乎已經感覺麻木,不停的搖頭,束手無策。


    剛被召喚醒和肖中,一邊隨在玳瑁的身後快步而來,一邊係著外衣的扣子,嘴裏詢問著太子妃孕吐的情況。


    眼見著玳瑁眼中噙著淚,肖中也感覺到情況的不妙,加快了腳步。


    這一邊,灰蘭扶著虛弱的太子妃起身,突然見床榻之上一攤鮮紅的血跡,大驚失色的灰蘭是落淚不止,太子妃咬牙捂住她的嘴,灰蘭強行的將哭聲給憋了迴去,哽噎不止......


    “立刻,收拾幹淨,絕不可令她人看見!”太子妃咬牙低聲道。


    “是。”灰蘭擦幹眼淚,急忙的整理。


    稍刻,肖中匆匆前來,見太子妃麵色慘白,毫無血色,心中也是一驚!


    上前診脈,脈搏無力,虛弱至極,一時間,也不知太子妃身體怎會如此?細細思來,各種營養、保胎之藥皆親自經手,不至如此啊?


    焦灼之際,忽見太子妃嗬退身邊的宮人、侍者,室內僅太子妃與肖中兩人,灰蘭與玳瑁將門關閉,站立門口處。


    聞得太子妃已見紅,肖中‘撲通’一聲跪地,大驚失色地堅決否定道:“太子妃娘娘,這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確實如此。”太子妃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道,“何因?”


    “棠兒,營養、保胎之藥,我親自經手。若說見紅,必是小產征兆,以你接近四個月的身孕,無論怎樣孕吐折磨,皆不至如此啊!!!”肖中哀道,“原因肯定是有,脈搏雖虛弱暗沉,卻也不像,或是外因,但我不知啊?”


    “保胎,至少保一個月。”太子妃恨道,聲音變得嘶啞,蒼白的臉色似因痛苦的折磨而有些變形。


    “不可,不可如此啊!”肖中急道,“若是已有小產征兆,強行保胎,必對太子妃娘娘的身體造成更大的傷害,不可逆著來啊!”


    “不可將此事說出半字,必要保胎一個月,可聽懂了?”太子妃起身道,聲音變得冰冷,“去吧!”


    “是,謹遵太子妃娘娘之命。”肖中應聲,起身出。


    翌日。


    太子妃早起梳妝罷,看著鏡中日漸消瘦的自己,雖然灰蘭已在臉頰之上撲上了少些的胭脂,但卻依然顯得蒼白,對於一個被痛苦折騰了一夜的人來說,臉色可不就是這般的蒼白。


    她拿起胭脂,重重的印在臉頰之上。


    陡然間,臉頰之上騰起兩團紅雲,顯得她容光煥發,仿佛那個神采奕奕的她又迴來了,每日都過得有滋有味,十分的高興。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暖風撲麵,陣陣花香,讓人流連忘返。


    辰時過半,坤德宮中,皇後正與眾人等說著宮中忙碌事,忽聞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貴妃依如既往的晚來,邊說邊笑的走進來。


    眾人起身禮罷,各自的坐下,聞得貴妃道:“喲,好幾日不見太子妃了,聞得太子妃孕吐,接連的折騰著,看這般臉色跟精神頭,可像是越來越容光煥發了,咯咯咯......”


    “咯咯,”


    太子妃也笑道:“借貴妃吉言,容光煥發。


    前些日子,卻有孕吐反應,太醫都瞧過了,實是正常,胎相穩定。太醫也說,四個月的身孕,再強烈的孕吐也不會影響到胎兒的穩定,隻等待著足月生產便可了。”


    “是,都四個月了,一般常人哪還有孕吐?隻是太子妃初孕,反應強烈一點兒,待到下一胎,即便是有孕吐,也不會如此了。”


    德妃一旁道:“依著太子對太子妃的寵愛,恐怕太子妃是要生不停啊,貴妃的月子房可是要鋪個不停啊,咯咯!”


    “太子妃,絕色傾城,當然是生得越多越好,反正我是期盼著她多生!


    不知道那小娃兒的玉麵將是如何的好看哪?實在帶不過來,就讓我帶一個,我可是先約上,好吃的、好喝的全都給,咯咯!”淑妃喜道。


    “咳咳......”坐在一旁邊的溫良娣喝了一口茶,好似嗆著了,咳咳了兩聲,將眾人聚焦在太子妃身上的目光牽過去。


    “貴妃,溫良娣就快要生產了,你的月子房鋪得怎樣?到出工夫,我得前去看看了!”皇後笑著說道。


    “早就鋪好了,”貴妃笑道,一抹白脯不停地顫動著,“最好的那一間月子房,給太子妃準備著,別看她最先生產,但她就沒有占最好的那一間的命,咯咯咯......”


    “貴妃,這是何必呢?太子妃要晚上至少兩個多月才生產,你在著手鋪就是。”皇後道。


    “我可累了,隻鋪這一間最好的月子房,聖上也是知道的,留給太子妃,咯咯咯......”貴妃笑道,不論說多少的話,嗓音始終是透亮的,沒有半分的嘶啞之聲。


    “恭敬不如從命,謝恩貴妃。”太子妃以手輕撫著孕肚,與貴妃禮道。


    “太子妃,看你這件衣裳似是有些緊了,孕肚越來越大,不可受局限。稍待兩日,我讓宮人送幾件稍寬大的衣袍過去,都是上好的錦緞絲綢做成的,透氣又涼爽。”


    貴妃笑著指溫良娣道:“還不是她,前幾天跟我說衣裳漸窄,非得要我宮中最好的錦緞絲綢來做,順手,多做兩件送給你。”


    “貴妃有心了。”皇後一邊笑道,“那我就送點別的吧!”


    “謝恩貴妃。”太子妃起身禮道,紅撲撲的臉上帶著微笑,宛若天邊的雲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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