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沈梅棠昏沉沉的躺在床榻之上,頭頂上擱著一塊濕熱的手帕,剛剛醒來的她隻覺得頭暈目眩,渾身無力。


    昨晚上睡得晚,又忘記了關上窗子,夜裏自是著了涼。原本病著的身子就沒有痊愈,這會兒,發著高燒,迷迷糊糊的才醒過來。


    灰蘭跟玳瑁小心的伺候在身邊,時不時的看一眼棠主娘娘臉上因發著燒而騰起的兩團令人不安的紅暈,又互相對視一眼。


    暗暗責怪著自己,不應當粗心大意,以為有著錦青姑姑在,還在著四個宮女伺候著,自己就可以輕鬆的睡大覺了。


    然而,卻在早上起來之後,發現棠主娘娘發著高燒,似乎已經燒得昏迷,室內的窗子敞開著,沒有見到錦青姑姑也沒有看見伺候著的小宮女。


    嚇壞了的玳瑁看著棠主娘娘,灰蘭急急忙忙的去側室敲窗喊醒了錦青姑姑,讓她快去請來禦醫。


    一邊扣著衣裳的扣子,一邊走出來的錦青姑姑問了問情況,點了點頭後,去另一室叫醒了四個小宮女,轉身出去請禦醫。


    玳瑁急得眼中直掉淚,不停的責怪著自己,用能想到的所有的方法,為棠主娘娘降著體溫,喊了她半天,卻也沒有聞得她發出聲音。


    約有半個時辰,太陽升起來多老高,才見到一個提著藥箱前來的年歲很輕的小禦醫,前來診治。


    灰蘭跟玳瑁急得形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小禦醫診治罷,下了藥方,錦青將藥方送出後,約有半個時辰,藥房送來了藥。


    “快,快點吧,這都多長的時間了。”灰蘭催促著,扶起沈梅棠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玳瑁一口一口聽喂著藥。


    “今天宮裏有安排,或是新入宮之人由人引領著熟識宮中各處。棠主娘娘病倒,我前去告知一聲,暫時不能過去了。”


    錦青言罷,轉身出去,至門口處與兩個小宮女又囑咐了幾句,好生的伺候著棠主娘娘,小宮女應聲點頭。


    那一邊,沈梅嬌與沈梅霞還有珍珠幾人,早起來便聚集在一處院落之中,千名佳麗被分成了五個班,形同書院一般,每個班都有掌事的姑姑引領著。


    院子當中可是站了不少的人,每個主子身邊還跟著丫鬟,有跟著兩個的還有跟著一個的,人數翻倍。


    稍刻,姑姑前來,命令著主子身邊跟著的丫鬟全都迴去等著,合著也是人數太多,不好管理。


    一陣竊竊私語之後,人數少了一大半,可算是安靜下來了,姑姑手中拿著名單,一一點名核對罷,排好了隊伍,引著大家熟識宮中各處。


    自站在這個院落之中,珍珠就翹腳四處張望著,她在找沈梅棠,直到隊伍出發之時也沒有瞧見她的影子,當然也沒有看見灰蘭跟玳瑁。


    “梅棠去哪兒了?”珍珠重複著。


    “早起來就沒有見到她的影子,或者妹妹不用走這程序吧?”沈梅嬌小聲音說道。


    “你們倆在前麵,我上最後邊去,外一梅棠從後追上來呢?”珍珠的話不待說完,趁著姑姑不在意之時,跑到隊伍的最後邊去了。


    忽見身著豔麗衣裳的方嫣紅走在隊伍的最後麵,兩個貼身的丫鬟扶著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宮女。


    一看就知道,她隨身帶進來兩個丫鬟,宮中又派給她一個宮女,待遇也算是排在前頭,算不錯的。


    說來,沈梅嬌也排名在前,但身邊也隻留下兩名自帶來的丫鬟,沒有宮女使喚,而珍珠跟沈梅霞帶來的兩個丫鬟也隻留下了一個在身邊。


    方嫣紅自是認得珍珠,目光對視的一刹,直接抹搭一眼珍珠看向一旁邊,珍珠也沒搭理她,直接的繞過她,跑到隊伍的最後邊。


    春晴園跟雲錦宮中的事情曆曆在目,還有書院裏她的那個哥哥方一世,珍珠看著方嫣紅被兩人攙扶著,一步一步向前挪著步的背影,知道這方嫣紅絕對不是個好東西。


    雖然,此一時,並不了解她爹吏部尚書令是怎樣的為人,但這哥倆都不怎麽招,他爹又能好在哪去呢?珍珠邊走邊胡思亂想著。


    如長蛇一般的隊伍,蜿蜒著向前,越是在後麵就越聽不見姑姑在前說著什麽,珍珠是個自來熟,她可不怕生,心想著在這宮中,總不能走丟了吧?有什麽好熟識的。


    陽光穿透樹影,在地麵上投下斑駁橙色的光點,光怪陸離。


    穿過一個花園,向前走去出現一個荷花池,又似一個小型的人工湖。


    荷花已落,靜靜的湖水在陽光下像一麵鏡子般反著光,周圍沒有一絲的風,燦爛的陽光灑落湖麵上,有很小的浪花撲上岸邊的白色的、形若天鵝蛋一般光滑的石塊上。


    珍珠時不時的迴頭看著身後,這會兒,又望著湖麵,心裏邊尋思著一會兒散了之時,尋個機會去看梅棠,一時看不見她,她心裏總是有些放不下。


    ‘撲通’


    一塊石頭正砸在珍珠眼前的水麵上,‘撲通’一聲,水花飛濺,濺得她滿臉,滿身皆是。


    “咯咯咯,往前走,好玩,真好玩。”


    一旁邊的方嫣紅拍著手上的灰,說笑著往前走去,走出兩步遠,又扭迴頭瞥了珍珠一眼,一副挑釁的模樣。


    珍珠早起來臉上化了妝,進宮了必須得化妝這是規矩,姑姑早已經教過了。這一會子,臉上全都是水,還有些個湖水的土腥味兒。


    她隻能以袖子在臉上點幾下子,害怕一擦就花了妝,變成了個大花臉。


    看著拿戲耍別人不當成一迴事兒的方嫣紅揚長而去的背影,珍珠真想一較力飛起一腳就把她踢到湖裏邊去,直接淹她個半死,或者直接把她淹死。


    她想了想,沒有那麽幹,忍了這口氣,繼續往前走,就跟事情沒有發生或者發生在別人身上一般。


    珍珠的一聲不吭,什麽反應都沒有,反到是令方嫣紅感覺到意外。


    實際上,她也是一直在尋找著沈梅棠的身影,自她聞得沈梅棠名列榜首那日,在家裏不知道摔碎了多少的東西?她就是氣,就是氣她名列榜首,憑什麽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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