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胡百閑燃起這一腔的怒火,直燒得他口幹舌燥,兩耳生煙,茶水,一碗又一碗地喝,想澆滅怒火,卻越澆越旺!


    默不作聲、手足無措地四津,給少爺不停地往茶壺當中添水。


    腦袋之中一片空白,隻知道大少爺又將掀起一場大風大浪,卻不知道如何的應對,就像汪洋大海上的一葉孤舟,浮浮沉沉,在支離破碎的海麵上隨波逐流。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安靜的。


    當疾風卷著鉛雲,無可預料地遮沒天空,頭頂上的蒼穹瞬間變成黑焦焦地鍋底,直壓頭頂,那一陣壓抑、恐怖,那出奇的一刹安靜、沉悶,會讓人發瘋。


    ......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門外響起,站在門口前早有準備的何夕佯裝著什麽也不知道,稍沉思,用力推門大步就往外出。


    他的本意是想直接將門外走在前邊的大少爺撞個四仰八叉,摔死他娘的這個大惡人,寧肯挨上他幾腳的踹,也解氣!


    現在的他,心裏已然是失去平衡,要麽,被人揍死;要麽,他揍死別人。


    卻不想,老奸巨猾的矮冬瓜直接奔上前,在外猛然間拉開門,何夕用力過猛,慣性使然,一招撲空,直接撲到門外,實實誠誠地摔趴在地麵上。


    那場景知道的是巧合,不知道的就跟矮冬瓜早就下好絆子,隻待你上前找摔一般無二,想說都說不清。


    “這是怎麽了?怎麽還行上這躺拜之大禮了?哈哈哈......,瞎眼的奴才!”胡百克冷笑著,發出難聽的癩蛤蟆一般的聲音,比他人說話慢上半拍。


    “老爺,你可看著了,這不是我的錯喲!”矮冬瓜上前踢了何夕一腳狠道,“想摔個好歹的栽贓陷害我嗎?不長眼睛的狗東西!”


    聞得動靜,從屋子裏頭跑出來的四津緊忙將何夕拉了起來,一臉的焦灼色,上前躬身道:“老爺來了,正想跟您去迴稟,三少爺剛醒來,剛剛又險著咳得昏過去,快進去看看吧!”


    少刻,入得室內,一股藥湯苦澀之味兒極重。


    坐在桌前胡百閑見胡利輝在前走了進來,欲起身卻因起得急而一陣劇烈之咳,‘哇’一口將剛剛喝下的藥湯吐在地上,四津忙上前以衣袖為少爺擦著嘴角,眼淚吧嗒、吧嗒成雙成對的往下掉!


    此情此景,無聲勝有聲。


    換做一般的父親跟兄長,鼻子一酸,眼淚就得掉下來,怎麽忍心再說半句令他傷心的話?


    然而,這一對父子就是不一樣,什麽也不耽誤,來時想說什麽,上前就說,可能吧,心腸都是鐵石做的。


    “嘖嘖嘖,我說老三哪?這好好吃進去的藥,又都吐了出來,真是浪費啊!”胡百克手中拿著一把折紙扇,半打開掩著嘴說道。


    “唉!”四津歎了一口氣道,“這病是沒有攤到大少爺的身上,大少爺不知道啊!這藥本來就苦,吃了吐,逆流而上,三少爺是遭了多少的罪啊!”


    “啐!”胡百克啐了一口痰在地麵上,罵罵咧咧道,“你算個什麽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找死你說話!”


    “咳----,”胡利輝彈了一下嗓子道,“老大呀,老三病著呢,你又不是看不見,少說兩句吧!”


    “爹,”胡百克轉頭看著胡利輝道,“趕緊說正事吧,這屋子裏這味兒可是要熏死了!”


    “老大,老三病成這樣,還能有幾天的活頭兒?”胡利輝撂下臉子道,“你還真忍心下得去手啊?”


    “爹,”


    胡百克三角眼斜到眼角,眼白多,眼珠小,一臉的橫肉,大嘴撇到耳朵根道:


    “正因為老三身體病成這樣,我才想替他成婚。你也不想想,沈家的二小姐又不傻,誰願意嫁過來就守寡啊?沒準就黃了這門親事!”


    “你說話也太損了點吧?什麽叫嫁過來就守寡?你這是咒三少爺早死,老爺未到晚年就喪子嗎?!”一旁邊實在聽不下去的何夕血往上撞直接怒懟道。


    ‘啪嚓’


    胡百克拿起桌上的茶碗摔在地麵上,好好的茶碗立刻碎骨粉身,遍地是碗碴子,用手指著何夕怒罵道:“你她娘的皮子緊,不知死活的狗東西,當我弄不死你?管家,立刻找人過來,弄死他!”


    ‘啪’


    “你住手,你還想怎樣?就這樣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這勝觴朝就沒有王法了,任你胡百克一手遮天?”胡百閑拍桌而起,以手指著胡百克大聲怒斥,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烈之咳,“咳咳咳......咳咳.......”


    胡百閑的聲音在室內迴蕩,莫名的一種震懾力,若雷霆萬鈞之聲轟隆隆響在頭頂,室內頓時安靜下來。


    忽見坐在椅上手中來迴撚動著佛珠的胡利輝臉色唰白,眉眼間兩顆黃豆粒大小的黑痣突突地亂跳,就好像從眼中突然蹦出來的兩顆眼珠一般,看得人眼花繚亂的同時,又有些個說不出來的驚懼。


    “老三,你把話說清楚,什麽光天化日草菅人命,誰怎麽了?”


    胡百克聲音軟了下來,斜眼打量著胡百閑問道。心中自是有些個心虛,暗疑那日裏殺死卷昊十幾名官差之事被其發現。


    “做了什麽虧心事,你不自知嗎?”胡百閑厲聲斥道。雖然瘦弱的身體在打著顫,但是那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仿若王者一般,讓人心顫。


    “咳喲,我說我的兩位寶貝祖宗少爺,這是幹什麽呀?


    有話好好說,好好說,一個女人,誰娶還不一樣?誰娶迴來不都是咱們胡府的人嗎?都會給咱胡家傳宗接代的。


    要不然,你們倆個抓鬮吧?


    我覺得這樣最公平不過了,你說呢,我的老爺?”


    管家矮冬瓜一直以為蔫聲蔫語的病三少,得指望著他從中說和這件事,卻不想他還知道的挺多,心中一翻個,知道若直的接將這十幾條人命之事抖落出來,自己可是沒有好果子吃。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末為。


    從來,再聰明、再能幹的奴才,關鍵時刻也不過是給主子當墊背,拿出來祭旗的罷了!極其狡猾的矮冬瓜怎麽能參悟不明白這一點,急忙的上前打岔和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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