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室內正說著話,忽聞得門外敲門之聲響起。


    “咳咳”,齊安平清了清嗓子,故意弄出聲響,告訴室內之人,他站在門外。


    隻穿著件薄薄內衣大口吃瓜的珍珠,急忙轉身入得內室,丫鬟灰蘭撂下手中事,奔門口而來。


    “喲,安平公子這是生得一雙千裏耳,這邊剛一說,那邊聽著就來了,咯咯咯......”灰蘭打開房門笑著道,“快請進吧,安平大公子。”


    房門打開,齊安平大步入得室內,看了看屋子中央放置著的兩盆冰塊,又仔細地感覺一下室內的溫度。少刻,將手中拿著的食盒放在桌上,見桌上盤中狼藉的瓜瓤問道:“珍珠可是吃完瓜了?”


    “沒吃夠!再給我取來點去。”


    珍珠一邊說著話,一邊從內室走出,穿上了一件水青色的長袍子,“出息了,齊大公子,知道敲門了。”


    “珍珠哪裏的話?安平公子最懂禮數。”灰蘭接道,“此一時,衣著單薄,自是不可與冬天之時相較,知道珍珠怕熱。”


    “嗯?”珍珠瞪眼問道,“你這句,‘珍珠怕熱’是什麽概念?我怎麽沒聽懂?好像我迴屋就光著膀子一般!”


    ‘噗嗤’一聲,眾人皆笑出聲來,笑點很低的兩個小丫鬟直笑得東倒西歪,笑出眼淚來,反到是把齊安平這麽一個大小夥子臊得個滿臉通紅!


    ......


    “二妹妹,”齊安平將臉轉向一旁邊,不看珍珠道,“吃瓜解暑了。”


    言罷,見其抬手打開食盒,很有風度地將甜瓜小心翼翼地取出,數了一下屋中的人,均分成六份,放在盤中。對於一個青年的男子來說,這種細致入微的動作是出乎預料的。


    “嘿,我說齊安平,你咋就分一份給我?”珍珠嘟嘴道。


    “你憑什麽要比別人吃得多?”齊安平迴懟道,“這不是飯,是解暑熱的水果,府中無有上下之分,人均一份。”


    “表兄,怎麽沒見你給自己分一份出來?”沈梅棠坐在桌前問道。


    “二妹妹,我不太喜歡吃水果。”齊安平挨著沈梅棠坐下道,“但凡是綠色的果子,見了就酸倒了牙,不敢吃上一口。”


    “那要是把你綁在酸梅林的樹下,你還不得被自己的口水淹個好歹地啊?”珍珠衝著齊安平翻了個大白眼道。


    “吃也堵不上你地嘴,從你飛天夜叉嘴裏說不出好話。”齊安平迴懟道,“二妹妹,晚一些,到外祖母那裏吃飯,四舅父過來。舅父剛剛有客,讓我去叮囑廚房做些清爽的菜肴。這一會兒,客人可能走了,我的事兒,得跟舅父說一聲。”


    “你什麽事兒呀?能說明白不地,我跟著你去!”珍珠起身追問道。自是怕舅父不肯跟齊安平說出真相,怕他急,急中出亂,想跟著去把蹲在窗根兒底下竊聽之事說出來。


    “不用,不用你跟著去!我向你保證,我能說清楚,你快接著吃吧,最好堵嚴實你地嘴......,至少不會給我添亂。對了,你得留著點肚子,晚會兒接著吃。”


    “吃怎麽了?那是有口福,能消受得了,懂不懂?”珍珠不樂意道,嫌棄齊安平說她能吃,嘴不得閑了。


    不待珍珠話說完,齊安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心中有事,腳步匆匆,沈梅棠冰雪聰明,早就看在眼裏。


    自小記事起,這位長四歲的表兄不離左右,噓寒問暖,關心倍至,沈梅棠記在心裏。


    還記得五歲那年的冬天,祖母生日,也正是仲冬最冷之時,兄弟十幾人在院子裏跑著玩。


    園中的假山石上凍出一層厚厚的冰,一個不留神,沈梅棠被一塊掉落的冰石砸在右手之上,當時便將小拇指的手指甲蓋砸落,血肉模糊,鮮血噴出,疼得她哇哇大哭......


    一幫兄弟不知所措,轉迴頭跑去找大人,齊安平撕下袍子的一角,將她的手緊緊地包上,抱著她就往府中的藥房跑去。


    也是在這一年的夏天,遠方的親戚前來探望祖母,帶來了許多的甘蔗。


    暗紫色的皮,形若一根根紫竹,多汁而甜,清熱生津,切成一段段之後,大家圍坐一處吸食甜汁。


    一個不留神兒,往下撕開甘蔗的紫皮之時,那鋒利的皮將沈梅棠左手背外沿處直接割出一個不小的三角口子,鮮血染紅了甘蔗,她疼得大哭不止......


    一幫兄弟又都慌了神兒,跑去找大人,又是齊安平撕下衣襟給她緊緊包上,抱著她飛快奔向藥房......


    “梅棠,你在想什麽?”珍珠的道,“吃甜瓜呀!”


    “嗯。”


    沈梅棠收迴了思緒。


    抬起左手,手上落下的疤痕清晰可見。


    捋了一下額前掉落的一縷頭發,額角稍微的浸出細密的汗珠,一旁邊的丫鬟玳瑁拿過來一塊絲綢的手帕,上前輕輕的擦了擦。


    “瞧,那盆裏的冰快馬上就都融化成水了呢?我們去換一下。”兩個小丫鬟言罷,轉身出得閣門外。


    “梅棠。你猜我今天看著誰了?”珍珠安耐不住,將憋了好半晌的話往外說道。


    “誰呀?”沈梅棠將將另一塊盤中沒有動過的甜瓜推到珍珠麵前問道,“昨晚上的人,找上門來了?”


    “正是。”珍珠道,“我想說什麽,你一猜一個準。”


    “來頭不小吧?”沈梅棠以手帕輕拭著嘴角道。


    “實際上,來得人不多,一個矮冬瓜的管家,領著十幾個家將,其中就有昨晚上那兩個惡棍家將。而且,其中有四個人抬著兩份裹著大紅綢子的厚禮,弄得跟娶親似的又氣勢洶洶。”珍珠道。


    “這是為何?”沈梅棠問道。


    “可巧了,那個半醉不醉、肥頭大耳的家夥,他娘的,他娘的竟是那胡三公子胡百閑他大哥,你說邪門不地,怎撞上了他?”珍珠憤憤道。


    “他們可是見到我爹了?都說了些什麽?”沈梅棠問道,臉上的表情出奇地平靜。


    “見到了。”珍珠道,“他胡大公子,厚顏無恥,臉皮足有城牆之厚,竟然說,竟然說他要娶你過門,寧肯得罪那胡百閑!”


    “可惡,無恥之徒,可惡至極!”沈梅棠臉色大變,氣得柳眉倒豎,銀牙咬得‘嘎吱吱’作響。


    “事情怎麽糟糕成這樣?一個病秧子、藥罐子的胡三公子還不夠,又冒出來一個惡霸的胡大公子?”玳瑁吃驚著急道,“這可怎麽辦?”


    “啐!


    怎有如此不要臉之人,真是豈有此理?那胡三公子雖是個病秧子,藥罐子,卻也忍受不了如此之氣?是個男人萬萬是忍不了的?若是忍了,那會被街頭巷尾之人,戳脊梁骨也給戳死了!”灰蘭一旁邊接道,“那胡三公子必是得跟胡大公子打起來!”


    “霸道到這份兒上了,所言所行,與禽獸無二。此事,那胡尚書若是不管,或者壓根兒就管不了,那他胡大公子就是那胡府的天,胡府的爹!”玳瑁憤憤道。雖言語少,卻很是有勁。


    “梅棠,你先別氣,聽我說。”


    珍珠急中生智道,“我思著,可不可以,趁此時,使出一計,欲胡府的大公子與三公子之間鬥個你死我活,管他娘的誰死誰活呢?反正沒有一個好東西,一箭雙雕,對我們都是有利的。”


    “啐!


    怎麽想地,腦袋被驢給踢了嗎?


    這麽齷齪之事,都能提出來,可想而知,那胡二公子,胡三公子早晚是個死,都得死在他胡大公子的手裏頭,免去了跟他分家產呐!這樣卑鄙齷齪之小人,還有什麽事能幹不出來的?”灰蘭啐道。


    “呀!”玳瑁鎖眉沉思道,“如此說來,二小姐這選太子妃之事,必有絆腳石。本來毫無懸念的選妃之事,這下還懸了。”


    “你是說,那胡大公子必使出陰招,欲二小姐落選?”灰蘭問道。


    “換位思考,你想想啊!”玳瑁分析道,“既然那胡大公子公開來府上提親了,壓根兒就沒把那胡三公子放在眼裏。在他的眼裏,胡三公子很有可能隻是一個活著的死人罷了!


    大張旗鼓地來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二小姐參選太子妃之事,他能看著自己的計劃落空嗎?白白得罪了那胡三公子嗎?雖然是不把他放在眼裏,但話出來也不好聽吧!”


    “也是。”灰蘭道,“有可能,現在那倒在病榻上的胡三公子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還不活活地被氣死了!”


    “直接氣死了,那到是好了,痛快!”珍珠恨道,“死一個少一個,沒個好東西!”


    “我本就無心參選太子妃,也不怕有什麽絆腳石。”沈梅棠牙關緊咬道,“不過,胡大公子這惡人,不可放過!”


    “二小姐莫急。”玳瑁道,“此一時,絕不可輕動。或是那惡人正等著我們出招,若是蒙蒙乍乍,鑽入其提前設下的圈套,我等將被動。”


    “樹欲靜,而風不止。看他下一步如何出招?”灰蘭道,“二小姐,全當不知此事便罷了!參選太子妃之事迫在眉睫,如今看來,唯有選上這太子妃,方能搬倒他胡家,鏟除胡大公子這個害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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