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肖珍珠甩開腮幫子,大口嚼肉,不住地點著頭,若是此時給她端上來一個大海碗,滿上烈酒,接連喝上幾大海碗,估摸著她掄起大鐵拳頭,跑到荒山野嶺之上,掄拳就能砸死一頭千斤重的老虎。


    “咳喲,珍珠啊,我的好孫兒,可慢著吃,慢著點吃啊!”唬得老太太伸手想從她嘴中把肉摳出來,“翠兒,快,快把肉骨端走,莫把她撐壞了。”


    “珍珠,還不住嘴,莫嚇壞了祖母!”沈梅棠看著珍珠道。


    “外祖母,沒事啊,我能吃多少,心裏有數。”好半晌,嘴裏才倒出一塊地方說句話的珍珠應聲道。


    眼見著翠兒上前,將那半盤的肉骨端走,一個轉身,又從一旁邊的幾案之上,端來兩盤魚道:“二小姐、珍珠姑娘,這兩道菜好吃,全都是撿著你們愛吃的端來的。快嚐嚐這酥骨香魚,還有這江鮮白魚,可鮮著呢!”


    “這酥骨香魚,骨酥肉爛如泥,入口即刻成沫;江鮮白魚少刺多肉,味道鮮美,營養價值較高。“老太太道。


    “嗯。這白魚鮮,我愛吃。”沈梅棠邊說邊夾起一塊魚脊之處鮮肉,肉白得晶瑩剔透,略蘸一下汁水,放在祖母碗中道,“祖母,嚐嚐鮮味兒。說來這魚呀,顏色越是發白其味越鮮,江中的白魚味道鮮美,食罷齒頰留香。”


    “梅棠,我看那江魚大多都是黑灰色的鱗片,味道也不太好,刺還多,怎這江白魚味道這麽好?”珍珠邊吃著邊問道。


    “確是如此。江中多以黑色鯽、鯉、草、鰱魚為多,顏色頗重,土腥味也重。唯這白魚,其鱗細密柔軟,非是其鱗為白色,而是其銀色之鱗在陽光下如雪一般閃爍銀光,其肉晶瑩剔透而得名,江中也是不多見。”沈梅棠道。


    “好,好棠兒。我的棠兒自小便有經天緯地之才,我沈家出的奇才!”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以手捋著沈梅棠光潔的秀發嗟讚道。


    “外祖母,我也是。”珍珠補充道。


    “哈哈哈,你是個小吃貨。”老太太笑道,“翠兒,快去把那個花餅,花糕端上來,讓棠兒、珍珠嚐嚐。”


    “是。”翠兒笑著應聲,“老太太可是惦著二小姐跟珍珠姑娘,可有了口福了,我這就去端來。”


    不一時,翠兒托盤端來幾塊花餅、花糕。


    見那花餅外皮白酥酥、圓丟丟,看著就像一輪冰月一般,透著一股絲絲的涼意,感覺入口便融化了;見那花糕方方正正,七層顏色疊在一處,既鬆軟又好看,一股淡淡的花香的甜味兒撲鼻而來,看得人流口水。


    “瞧瞧,這是取自咱園子裏的花瓣而做成的,看那花糕的顏色,七層七個顏色,可與天空中的彩虹媲美了,味道又好,棠兒快嚐嚐。”老太太道,“還有你,珍珠,快放下手的酥魚,嚐一塊。”


    “香,真香啊!”


    珍珠那是不用勸,自行拿起一大塊,大口大口的吃著,不住地點頭。


    無論是什麽東西,到她嘴裏全都是一個吃法,通通地一下子塞入口中,囫圇吞棗,就差整個吞下去。至於品一品這食物的味道兒之事,全交給老腸老肚了,跟嘴巴、舌頭無關,可能生來就嘴壯之人,全都是這麽個吃法吧!


    這一頓,又是沒少了吃,都說裙子穿不進去了,這嘴也太給力了點,也是合著口福不淺呐!吃飽了,喝足了,兩人又陪著老太太聊會兒天,稍後,迴到寢閣。


    這會兒,吃得過飽,肖珍珠栽歪在榻上,鞋子也沒有脫,將一條腿耷拉在一個紅木的墩凳上。小丫鬟玳瑁,為其揉捏著大腿,其撩起衣裳,自己摩挲著肚子,鼓得跟一個倒扣著的小鍋一般。


    一旁邊,沈梅棠坐在桌案前看著書,臉上沒有半分的笑容,無時不刻的惦著六一,小丫鬟灰蘭端來熱茶。


    雖然說是夏季,天氣熱起來,但沈梅棠一貫的喝著熱茶,其身子涼,手腳總是出奇的涼,有時候摸上去,就像一塊冰。也難怪說宮中的姑姑眼睛都毒,還真是一眼就叼出沈梅棠這一股子的冷勁兒。


    “二妹妹,二妹妹,今兒完事我急著就趕迴來了。聽聞姑姑教習了一天,感覺怎樣?可是累著了?啊?”忽聞得一陣喊聲順門外而入,人未到聲先到的齊安平大步子邁進來。


    珍珠‘騰’一下從榻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狠狠地剜了一眼齊安平斥道:“記吃不記打,又往裏闖,跟你說過幾遍了,這裏是女兒家的閨房,閨房,誰讓你闖進來的?出去,給我出去!”


    “肖珍珠,迴家好嗎?你不想迴自己家裏去看看嗎?我的馬車就停在門外,可以免費送你迴家去!”齊安平臉上繃得一個褶子都沒有,一本正經道。


    “迴家,難道我家裏出什麽事嗎?”珍珠瞪眼焦急問道。


    “放心,你家裏沒有出什麽事,但你也不能總粘著二妹妹,你不嫌煩,我嫌煩了。屬毛毛蟲的,不咬人膈應人呐?”齊安平一屁股坐在桌前懟道。


    “你在說一句,誰膈應人?我飛天夜叉一掌劈死你,信不信!”珍珠一蹦多老高,掄起拳頭奔齊安平悶吼道,聲音震得窗欞子都嗡嗡地作響。


    “珍珠姑娘,珍珠姑娘,齊公子跟你開玩笑呢,莫當真呐!”灰蘭、玳瑁上前攔住珍珠道。


    “放開她,我就不信為了給她走後門這事兒,求爺爺告奶奶,剜門子盜洞地跑一天,我跑得整整一小天,她反到迴頭來打我,讓她打!讓她打!”齊安平大聲道。


    此言一出,室內立刻安靜下來,灰蘭、玳瑁鬆開珍珠,掩口而笑,上前給齊安平倒茶。


    “哼!三歲小孩子都不相信,騙誰呢?”珍珠懟道,“沒聽說過,這事兒還能走後門。”


    “你沒聽說過事多著呢,劃拉劃拉就能拉一大車!”齊安平道,“你沒聽說過吧?就算是生得個姿色平平,也有能令人賞心悅目之時。一個大百花園裏,哪能少了那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大醜花加以點綴,若都是些個名花傾國,誰來襯托?”


    “嗯?大醜花?我說齊安平,你真去求爺爺告奶奶、剜門子盜洞了?”珍珠好似不相信,再次問道,“你素來看我肖珍珠不順眼,這又是為何呀?”


    “為何呀?這麽跟你說吧,我就是想把你肖珍珠從二妹妹跟前弄走,別總粘著她,我看著礙眼!最好把你弄到宮裏去,大大小小、各種各樣、多如牛毛數不過來的規規矩矩,活活把你捆死、捆死!懂不懂?”齊安平狠狠道。


    “哧呀!可氣死我了!”


    剛剛消火的珍珠‘騰’一下又蹦了起來,掄著拳頭往前躥,灰蘭、玳瑁一把將其扯住,直氣得珍珠跳腳扒下鞋子帶著一股衝鼻子的汗味兒,衝著齊安平狠狠砸去,齊安平一個閃躲,鞋子砸在水杯上,水灑在了他的袍子上。


    若說這齊安平,到是個愛幹淨,穿衣裳講究著呢!


    他很仔細,從不大手大腳的花銀子,花費最多的地方就是在穿衣裳之上。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哪一件都是上好的衣料與這勝京都城裏最好的工藝,講究著呢。


    這一會兒,這剛穿上的新袍子被灑上水,弄得個水澇澇地,氣得他直跳腳,以手指往下彈著水,恨得牙根直癢癢道:


    “二妹妹,你看肖珍珠這一副德行,跟個市井瘋婆子有何區別?想得到是美,還想入宮當太子二五八七號太子妃,太子的眼睛是瞎了,還是腿瘸了,能輪得上你?門都沒有!


    我不過是想著怕你們肖家丟麵兒,所以托人弄景的,好歹讓你肖珍珠過了初試這一關,二姨母也不至太丟麵兒,人前人後有的說,這可到好,如此不識個好歹,可真氣死我了!”


    “什麽?我肖珍珠初試過了?我不聽錯吧,哈哈哈......”珍珠大笑道,感覺很不可思議,“齊安平,你死罪一條,竟敢公然說出太子爺眼瞎了,腿瘸了!我肖珍珠可是聽見了!”


    “你,你真氣死我了......!”齊安平自知氣急失言,“二妹妹,你瞧瞧這不知個好歹的東西!”


    一直默不作聲的沈梅棠自是在思忖著齊安平私自就吩咐下去,不在送楂梨飲至禦尚書院之事,心中不悅,臉色自然不太好看。


    稍刻,起身道:“珍珠,迴家去一趟。我恰好要去問候二姑母與姑父還有幾個姐姐,很久沒見麵了,怪想她們的。”


    “二妹妹,我送你去。正好趁著這袍子上的水還沒有幹之時,欲二姨母、姨父憑憑這個理,非得給我買件新的不可!我跟她肖珍珠沒完,沒完!”齊安平起身憤憤往外走道,“二妹妹,我在門口等著你。”


    “二小姐,我去夫人房中問下,夫人可有捎過去的東西。前兩天,確聽見夫人念叨過,後園中果子熟了,落得滿地皆是,還有那樹上的,將樹枝全都壓彎了。每年都送過去些,珍珠幾個姐姐都愛吃。”灰蘭上前道。


    “嗯。還是你想得周到,快去吧!”沈梅棠道,“珍珠,這就去你家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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