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打李小龍開始學會走路後,就千方百計地想要讓其修煉。


    結果每次兒子一旦用力,就會馬上暈倒。


    如此的情況不斷地重複出現,初時還以為是自己的兒子得了什麽怪病,後來在其諮詢過無數人和翻閱過無數的典籍後,才得知兒子的體質,乃是天生有著什麽殘缺,這種殘缺才是導致其不能修煉的真正原因。


    病是可醫的,天生的殘缺卻是無藥可救。


    李海泉很是明白這個道理,但依然不死心,且堅信什麽人定勝天的想法。


    總希望能通過自己和兒子的共同努力後,就能創造出什麽奇跡。


    如此這般直到其兒子十歲後,奇跡依然沒有出現。


    至此,他才終於徹底地絕了讓兒子繼續修煉之心,隻一心希望兒子能夠盡快長大成人,然後娶妻生子,好完成那傳宗接代的任務。


    但又一個問題,很快就出現了。


    因為也從那時開始,他兒子不能修煉的事情很快就傳遍整個家族,最後甚至傳遍他們所在的整個小城。


    從此,李小龍也就被人給冠上廢物的''光榮''稱號。


    不管是在家族裏麵,還是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之上,總會不斷地有人在背後對李小龍指指點點。


    說的自然是些辱罵之言,什麽廢物啊!什麽垃圾啊!什麽窩囊廢啊!等等。


    李小龍年幼,對於許多說話自然並不怎麽理解,再加上其娘親又把別人的說話刻意地曲解給他聽,所以他也就更不放在心上。


    但李海泉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初時,他聽到別人說他的兒子是廢物時,都總會有種想要揍人,甚至是殺人的衝動。


    後來,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了下來。


    但每每想起,都總會望著兒子悲歎不已,其妻更是常常為此而落淚。


    這個家庭也因此再無多少的歡樂,很多的笑聲都隻是李小龍一人所發的。


    說來也是奇怪,那個李小龍表麵上正常得很,但卻好像事事都不會上心一般。


    什麽不開心和煩惱之事,在他的麵前都是過眼的雲煙。


    初時他確實是不懂別人口中辱罵他的說話,但時間長了,又長大了,還豈能不懂?


    但不管多麽的不開心之事,都絕對不能讓它留過夜,隻要他一覺醒來,就會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種選擇憶的失憶,多少也減輕了一些李海泉的沉重感。


    畢竟若是自己的兒子也把事情時時都往心裏擱,哪還有繼續活下去的可能?


    生活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尊嚴比性命更為重要。


    李海泉曾想過,若自己和兒子換過來,恐怕早已自殺多次。


    雖然兒子無法修煉,但怎麽說也是自己的骨肉啊!且其還隻有這麽的一個苗子,將來的傳宗接代還得要靠他。


    因此,他絕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就此死去。


    若是實在不行,也希望能留個種後再說。


    這是李海泉對兒子的唯一希望和要求。


    然而,不幸的事情還是過早地發生了。


    兒子竟然在家族中被人給打死,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海泉是憤怒的。


    但憤怒的同時,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也曾有過兒子終於得以解脫的念頭。


    這倒也不是他這個做爹的心狠,反而是對自己兒子的真正意義上的關愛。


    實在是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一個不能修煉的人,就是一個廢物,一個活得毫無尊嚴的廢物。


    如其如此沒有尊嚴地活著,死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若非如此,那天在家族的議事大廳處,他李海泉如何能忍得下兒子被殺的血海之仇?恐怕即使是明知不敵也會和族長等人拚命一戰吧?


    或許他們夫妻倆的修為不如族長,但卻也和那幾個同宗兄弟相差不多。


    若真是打起來,事情恐怕會變得相當的複雜。


    畢竟他的妻子也不是個沒有背景的貨,所以結果會如何還真不得而知。


    然而,最後他們卻都把這口氣給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這就足以證明上邊的那個觀點。


    而後麵他們還在不遺餘力地想要救活李小龍,其實無非也正是李雲龍所說的那樣,傳宗接代啊!


    總之不管如何,曾經的李小龍,就是廢物,就是垃圾,他帶給李海泉的就隻有滿滿的傷痛,滿滿的無奈,滿滿的沉重感,除此之外,隻剩下傳宗接代的功能。


    因此,當現在的李小龍,一點點地證明自己能夠修煉時,李海泉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希望之火又再次燃燒起來。


    這種充滿希望和幸福的感受,可以說是他十多年來的第一次。


    或許這刻他還有別的感受,比如還無法接受得過來,隻當是夢境一般,但即使是夢,也是個美夢。


    像這樣的美夢,他好像也從來沒有做過吧!


    隻見李海泉的身體開始不停地顫抖,眼裏的淚水像是斷線的珍珠般,不停地往下掉。


    最後更是無力地跪倒在地上,臉上洋溢著從來沒有過的笑容。


    燦爛奪目的笑容,幸福無比的笑容,興奮激動的笑容。


    或許還有更多別的不可以用語言表達的東西,但何必說得那麽的清楚呢?


    這些即使是李小龍死而複生時,他也沒有出現過的。


    笑容之後,跟著就是放聲大笑和放聲大哭。


    笑聲和哭聲,頓時響徹整個修煉場。


    如此的表現,既讓人心酸的同時,又替他高興。


    高興到能讓人忍不住跟著一起大笑,一起大哭。


    李雲龍就是如此。


    他雖然年紀比李海泉要大,為人也相對比李海泉沉穩,也沒有像李海泉曾經的那麽深刻的感受,但是此刻卻再也控製不起自己的情緒來。


    因為他不但能完全理解李海泉的感受,而且他自己的內心深處同樣有著這樣的體會。


    李小龍聽到李海泉的哭笑之聲時,就已經迴過頭來。


    初時,他有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但一想到那些人說他是廢物時,也就完全明白了過來,跟著也露出了笑容。


    開心的笑容,自豪的笑容。


    看到李雲龍也跟著像他老爹一般時,他沒有任何想要阻止的念頭。


    因為他明白,他們都需要如此這般地好好發泄一下。


    李海泉和李雲龍二人皆已是先天境,雖然哭笑之中並沒有加上修為,但是聲音卻能傳出非常遠。


    自李小龍醒過來後,沒有多久就已經累得睡倒的何愛喻,在聽到那二人的哭笑聲時,很快就醒轉過來。


    十多年的夫妻,她自然一聽之下,就知其中一人的聲音是其夫君所發。


    然而,她也隻是愕然一會兒後,也跟著哭笑起來。


    李雲龍的家裏,除了其妻之外,還有不少的下人。


    他們自然對李雲龍的聲音都熟悉無比,所以很快就聽出了其中一人的聲音是李雲龍。


    初時,他們都有些發愣的感覺,實不知道李雲龍為何會這樣,但是隻一小會兒後,就跟著也哭笑起來。


    其實李海泉和李雲龍的這種哭笑聲中,不管是何人聽到,也會是如此的表現。


    隻因這聲音中充滿壓抑已久的情緒,任何人都能聽出其中的心酸之意和開心之意。


    或許會有人覺得誇張,但是隻有身臨其境時,才會明白這裏麵一點也沒有誇張的成份。


    聲音又時真的很容易感染他人,這就好像一首能牽動人心的歌聲一般。


    李海泉十多年來,一直壓抑著的情緒,此刻才終於得到釋放。


    一直被人瞧不起的廢物兒子,一直被人辱罵的廢物兒子,現在不但死而複生,且終於帶給他新的希望。


    擺脫廢物這個屈辱稱號的希望。


    因為他的兒子從此之後,將不再是無法修煉的廢物。


    誰若不信,可以讓他看看兒子打在測試石上的數字,那個一百二十八斤之力就是最好的證明。


    或許還隻是個微小的數值,小到在武者的麵前不值一提的數值,但是卻足以證明其能真正地開始修煉。


    至於他將來能走得多遠,那並不是他李海泉現在關心的事情,隻要能修煉就不再是廢物。


    隻要不是廢物,就不會再輕易地受到別人的辱罵。


    士可殺,卻不可辱。


    尤其是在他們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武者一般都有這種傲骨,寧死不屈的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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