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王那是王爺,是皇上的親生兒子,是太子的親弟弟,皇上寵愛蘇斐那不孝子,太子與他關係好,再寵愛,關係再好,能與親兒子,親弟弟相比?孫玉琦是莊王的側妃,她雖容貌不如孫玉雪那般傾國傾城,但也是難得的美人,而且性情溫婉,知書達理,隻要她能籠住莊王的心,那蘇瑤的親事還不是小事一樁?


    孫氏如此一想,心裏的氣悶頓時消了一大半,伸手握著孫玉雪的手,感慨道,“玉雪,還是你冷靜……”


    她是腦袋被門夾了,剛才才會與那蕭清寧說女兒的親事,放低了身段好話說盡就差求那賤人了,那賤人壓根不理自己不說,反而惹得自己一肚子氣!


    真真是氣死人了!


    “母親,您別這麽說,我,玉琦與瑤兒從小長大,跟親妹妹似的,我和玉琦自然都很關心瑤兒的,我們不關心她,關心誰去?”孫玉雪溫柔一笑說道,“母親,您言重了,您放心,玉琦妹妹定會把瑤兒的事情放在心上的,她啊肯定會為瑤兒覓得好歸宿的。”


    “二嫂!”蘇瑤滿臉通紅絞著手裏的錦帕,嬌羞地看向孫玉雪嗔了一句。


    “瑤兒還害羞了。”孫玉雪打趣了一句,隨即看向蘇瑤認真說道,“瑤兒,這是你的終身大事如今父親不知道能不能出來,所以我們就該早點為你打算,你自己也好好想想,有什麽要求,你悄悄與我說,我去跟玉琦說。”


    “二嫂……”蘇瑤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孫玉雪笑笑,“好了,好了,妹妹我不說了。”


    蘇瑤咬了下唇,害羞地垂下了腦袋。


    “玉雪,你有心了。”孫氏感激地握著孫玉雪的手,“有你這個二嫂這麽疼惜瑤兒,那我也就放心了。”


    “這是玉雪應該的。”孫玉雪含笑迴了一句,然後扭頭看了眼外麵的夜色,“這般晚了,這黑燈瞎火的,就別迴了。母親與瑤兒今兒個都歇在這邊吧?”


    “你祖母還是一個人在家呢,雖是有下人伺候著,但我哪能放心啊,瑤兒可以歇在這裏,但我要必須要迴去的。”孫氏很是和藹地說道。孫氏以前因為兒子對孫玉雪的不滿,如今兒子不在了,加上孫玉雪一心為女兒著想,所以孫氏對她的不滿自然就消散了。


    孫玉雪想了想,點頭,“那好,迴頭我派人去張羅。”


    “你自個也注意著自己的身體,你祖母她……哎,自從知道那件事後,就一直都如此,也熬了這麽久了,她走了,是解脫,你好生勸解著你母親他們,不要太傷心了。”孫氏對孫玉雪說道。


    孫老夫人是嫡母,孫氏孝敬她,尊敬她,這都是應當的,但是孫氏對她卻是沒有多少感情。


    “我會勸著些的。”孫玉雪應了下來,又問道,“祖母她老人家的身體好些了沒?”


    自蘇瑤出了事,蘇家又從國公府搬了出來,孫玉雪就帶了丫頭迴了孫家,後來便是嫁妝都派人去拖迴來了孫家,就差與蘇家一刀兩斷了。蘇老夫人是什麽情況,孫玉雪不知道,她也不關心,今日也不過是象征性地問一句罷了。


    “還是老樣子。”孫氏歎著氣說道,“又是連番打擊,又是大火的……哎,就那樣子了。”


    蘇老夫人,孫氏如何,孫玉雪心裏並不真心關心她們,不過臉色也沒有顯露出來,眼眸裏閃爍著憂愁安慰著孫氏說道,“母親,會好的,一定都會好起來的。”


    孫氏老懷安慰地點了點頭。


    如今,蘇家到了如斯地步,她眼睛也瞎了,兒子死了,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女兒,將來能指望的也是女兒了。


    蘇斐夫妻是靠不住了,如今也隻有指望著娘家了!


    孫玉雪看了看孫氏,臉色暗了下去歎著氣說道,“哎,母親,大哥大嫂他們兩個您也別往心裏去,等時間久了,他們心裏消了氣,也就好了……”


    “他們氣什麽氣?”蘇瑤立即拉長了臉,憤然說道,“事情都過去了那麽久了,又不是母親和我的錯!怎麽能把氣撒到我們的頭上來?而且,祖母再不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更何況是祖母?那是他們的長輩,是他們的親祖母!怎麽能什麽都不管?”


    如今他們身份非比尋常,蘇瑤心裏很不甘,很是恨。


    她的親事也是杳無音訊,加上祖母與母親都是如今這個樣子了,蘇瑤覺得自己的將來是一片黯淡,毫無希望可言。


    孫氏臉也陰沉了下去,恨聲道,“沒人性的東西!我那可憐的姐姐要是這道她兒子是個如此泯滅良心的東西,在九泉之下定會不得安寧!”


    蘇斐夫妻對她們三個是不聞不問,可自己與那老不死的是他們的長輩,女兒也是他們幼妹,再如何,他們夫妻也不該如此狠心,半點都沒有要管她們的意思!


    如此狼心狗肺的東西。


    定要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了才好!


    見得孫氏與蘇瑤臉上的憤怒,孫玉雪嘴角彎了彎,對孫氏說道,“母親,您別急,總會好的,大哥與大嫂不是無情之人……”


    “哼,他們不是無情之人,那誰是無情之人!”蘇瑤哼了一句。


    “你不要幫著他們說話了!”孫氏看了眼孫玉雪,眼裏盛滿了憤怒。


    “是,那我就不提了。”孫玉雪眼神一滯,又輕聲與孫氏說道,“我如今就是擔心您,祖母還有瑤兒妹妹三個,你們三個身邊是有忠實可靠的下人伺候著,可到底是比不得以前的國公府裏,如今父親又在牢裏,祖母與您的身子又都不不好,我……”


    孫玉雪眼睛一眨,眼淚就如是斷了線的珠子,嘩嘩地往下掉,“我……當時謙表哥……我心裏實在是傷心狠了,看著他穿過的衣服,用過的茶杯,他穿過的鞋子……隻要是他用過的物什,我隻要看著就心痛難忍……所以……所以我……才會搬迴來住的,我迴來,心裏又是擔心你們幾個,也不知道你們好不好?……我沒有侍奉在左右,是兒媳不好,是兒媳不孝……”


    孫玉雪傷心得後麵的話都沒有再說下去了,用帕子捂著嘴嗚嗚地哭了起來。


    孫氏與蘇瑤也一時悲從中來,跟著抹了眼淚來。


    三人一起哭了好一會,孫玉雪才是擦幹了眼淚,道,“都是我不好,好端端的,惹得母親與瑤兒都傷心了,母親,瑤兒,都別哭了。”


    一番擦淚,孫氏與蘇瑤才緩和了情緒。


    孫氏拉了孫玉雪的手,道,“我都知道,你好好在娘家休息著,不用擔心我們。”


    開始她很是生氣孫玉雪在兒子出事就跑迴娘家,可如今,這一番下來,瞧得孫玉雪哭得肝腸寸斷,孫氏哪裏還會心裏責怪孫玉雪?年紀輕輕失了丈夫,便是她以前說不喜歡蘇謙,可終是夫妻一場,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妹,哪能不傷心?


    “我豈能不擔心?父親不在,大哥與大嫂又……這家裏沒有進項,瑤兒妹妹眼瞅著就要出嫁了,這……我心裏實在是擔心啊?”孫玉雪擦了擦眼角,很是憂愁地說道。


    蘇瑤頓時苦了臉。


    孫氏的臉也跨了下去,是啊,家裏沒了進項,就是坐吃山空了,自己的嫁妝?自己是庶女,這嫁妝又能有多少?這些年,自己是攢了些,可是蘇家的財產都被官府給搜刮走了,如今這日子就是靠著自己的手裏的攢的那點銀錢過了,而自己攢的前為了蘇華檢,也花了些……還有將來女兒的嫁妝呢?蘇家如今是如此了,這要是靠著莊王府尋了一門好親事,那女兒的嫁妝總不能太窮酸啊!


    孫氏想著心都揪了起來,看著同樣一臉擔憂的孫玉雪,說道,“這些你不用擔心……”


    總不能叫兒媳把嫁妝拿出來貼補到女兒身上來吧?就是她想,孫家也不會答應的,這孫玉雪的嫁妝早被孫家的人給搬了迴來。


    不過,這孫玉雪的不能動。


    可還有老夫人呢?


    蘇家的財產是捐了出去,可她的嫁妝還有老夫人手裏的私產卻還是在手裏。老夫人自己的嫁妝早已分給了蘇華檢與蘇華瑛兩人,蘇華檢的那一份,定是沒什麽指望了,因為這蘇華檢明麵上的產業都被當做了國公府的產業給官府的人給收繳了上去。


    可老夫人手裏定也是留了不少東西的,還有這麽多年她在國公府裏手裏定是攢下了不少的財產!


    還有她那個死去的嫡姐,當初孫琳琅的嫁妝可是非常的豐厚,當年她嫁到蘇家,嫡姐的嫁妝她就沒有瞧見過,這些年她從來沒有聽蘇華檢提過半句,也不知道蘇華檢派了誰在打理?


    可不知道那日兒子聽的話,是什麽意思?真的被蘇華檢給花光了?不,孫氏心裏搖頭,這嫡姐的嫁妝定還被蘇華檢攥在手裏呢,不會被他用做他途了的!


    嫡姐那麽多的嫁妝,蘇華檢他又不缺銀子用,肯定還是在他手裏的,他那日那麽說,不過是心裏恨極蘇斐那個不孝子罷了!是故意那麽說的!


    如此一想,孫氏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嫡姐的嫁妝那要是能拿到自己的手裏,便最後要交給蘇斐,可過了自己的手從手指頭裏漏一些,也能為女兒添置些嫁妝!


    但是以往國公府裏外院的事,她從來不會過問,也不知道他會把孫琳琅的嫁妝交給誰搭理?


    不過,如今蘇華檢身在牢裏,這家裏的事還不是她來做主?孫氏所有所思,腦子轉得飛快。


    孫玉雪見得孫氏的神情,輕聲道,“母親……。”


    “好了,你不用擔心。”孫氏打斷了孫玉雪的話。


    “那好吧,我在娘家住些日子,我就迴去伺候您與祖母。”孫玉雪就說道。


    “家裏有那麽多的下人,哪裏用得著你來伺候了?更何況,還有如蓮那孩子在呢?你啊,等玉琦迴來了,好好與她說說瑤兒的事。”孫氏慈愛地與孫玉雪說道。


    “這個母親您不用擔心,瑤兒妹妹的事我定會放在心上的。”孫玉雪無比鄭重地說道。


    “還是你懂事貼心。”孫氏心裏既是欣慰又是感動。


    “這是兒媳應該的。”孫玉雪微微一笑,又與孫氏蘇瑤說了好些貼心的話,然後讓碧月與碧雲扶了她起身,“母親,那您與妹妹在這裏休息會,我去吩咐人給您準備好馬車。”


    “你仔細些,別累著了。”孫氏拉著她的手囑咐了一句。


    “母親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好自己的,還有瑤兒妹妹,住在這邊,您也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她的。”孫玉雪點頭道,扶著倆個丫頭的手,微微屈了膝告辭。


    “你今日就留在這裏,王府那邊應該這兩日會有人過來的,你好生幫襯著你二嫂,你二嫂雖是迴了孫家,但如今還是我蘇家的人,她能如此為了打算,你要敬著她,知道嗎?”等孫玉雪出了門,孫氏扭頭柔聲教導著蘇瑤說道。


    如今,孫玉雪是寡婦,寡婦可以再嫁。


    她原還恨著孫玉雪冷血無情,兒子剛一走,她轉身就迴了娘家,不過如今孫玉雪如此貼心,孫氏心裏的恨也就沒了。


    習習的夜風中帶著芙蓉花與金桂的香味,沁人心脾,遠處能聽到哀哀的哭聲。


    皎潔的月色和燈光照得一片樹影綽綽。


    孫玉雪出了屋子,微微轉身看了眼透著光線的房間,還有孫氏與蘇瑤低聲的話語聲,聽不清楚兩人說什麽話。


    孫玉雪沒有仔細聆聽,而是微微地翹起了嘴角,眼眸裏閃著陰鷙的光芒。


    她不喜歡蕭清寧,蕭清寧有什麽好?夠資格擁有斐表哥,還不知道用了什麽狐媚手段,讓斐表哥妾室都不納!所以她希望蕭清寧被斐表哥厭棄,最好是休了,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還有,孫氏也令人可惡。


    要不是孫氏,站在斐表哥身邊的人,應該就是她。


    要不是孫氏,她怎麽會落得如今的地步?怎麽會連走路都要人攙著?這都是因為孫氏!


    既然孫氏讓自己落了這樣淒慘的地步,那自己也要讓她捧在手裏的寶貝女兒蘇瑤落個千夫所指,被人唾罵的下場!


    這是她還給孫氏的!


    她就要孫氏看著自己的女兒落個千夫所指的下場!


    否則自己的心頭的這口氣,怎麽出?


    孫玉雪扭過頭來,望著燈火通明的外院,嘴角微微地翹了起來,扶了丫頭的手繼續往前走。


    ……


    清寧在屋裏坐了會,蘇斐就派了人過來說,他在靈堂那邊,準備告辭迴府了。


    清寧起身帶了薄荷與忍冬去了靈堂那邊與蔣氏告辭。


    “你們兩個路上小心些,這天黑。”蔣氏囑咐了一句,讓身邊最得力的媽媽送了兩人出去。


    馬車已經侯在了垂花門,蘇斐體貼地扶了清寧上了馬車,然後才自己上去。


    馬車駛出了孫府,寂靜的夜裏,馬蹄聲與車轅滾滾聲格外的清晰,蘇斐伸手撫著清寧柔順的烏發,“是不是她們是去煩你了?”


    她們自然指的是孫氏與蘇瑤兩人。孫老夫人去了,孫氏與蘇瑤人今日肯定是迴了孫家的。


    “沒事,我能應付得來,還不就是為了蘇瑤的親事?”他們不管,孫氏也沒有那個臉再來說!傳開了旁人不定怎麽說蘇瑤,說不定會說蘇瑤嫁不出去了,到時候讓蘇瑤怎麽做人?


    再說了,孫氏也不會就真的那麽相信他們!清寧淡笑了一下,懶懶地靠在他的身上,想了下,道,“如今孫家是靠上了莊王這顆大樹了,我看,那孫玉雪會抱上莊王的大腿來對付我們。”


    蘇斐輕笑,“她抱著莊王的大腿?那也不怕被壓死!”


    皇上如今是因為太子實力不穩,所以才沒有動莊王,太子一旦羽翼豐滿了,那定會要收拾莊王和良嬪!


    孫玉雪去抱他的大腿,是怕死得不夠快嗎?


    “也是,這莊王的大腿豈是那麽好抱的。”孫玉雪能翻出什麽風浪來?清寧也不怕,至於莊王嘛?秋後的螞蚱能蹦多久?清寧淡聲說道,“不過念在國公爺以前的情分上,莊王會照顧孫家與蘇家一二的。”


    莊王無法把蘇華檢從死牢裏撈出來,可孫家與蘇瑤等人能照顧一二的,莊王應該會照顧一二的。


    不然,莊王也不會納孫玉琦進門。


    “蘇瑤嫁給誰都不管我們的事,讓他們蛇鼠一窩去好了,孫玉雪怎麽殘的,她能甘心?”蘇斐平平說道,“至於,莊王……他要是伸手管蘇孫兩家,孫玉雪她能鬧騰出什麽好事來?不定還會坑他一把。”


    “我也是這麽想的。”清寧抿嘴一笑,聞著他身上的酒味,撇開了話題問道,“喝了多少酒?難受嗎?”


    “還好,就是與他們聊聊天外祖母以前的事,喝了幾杯而已。”蘇斐伸手把清寧摟在了懷裏,道,“今日我們已經去了,以後就等出殯前一日和出殯那日我們再去好了。”


    清寧微微點了點頭,趴在他的腿上,呢喃道,“也不知道瑾兒他有沒有找我們?有沒有哭?睡了沒?”


    自蘇瑾出生,蘇瑾的事,大的小的,但凡他們夫妻兩個會的可以做到的就自己動手的就從來不假手於人,又是她自己親自喂養的,晚上以前是跟著他們睡,大了點就睡在他們床邊的小床上,晚上,基本沒有如今日這般兩人同時離開家裏的情況,蘇斐忙,晚上迴來得晚了,也有她這個當娘陪他哄他。


    所以,清寧甚是牽掛兒子。


    “瑾兒乖著呢,不會鬧的。”蘇斐也擔心。


    兒子才堪堪五個月大,一直是他們兩夫妻帶著,今日晚上他們兩人都出來了,他心裏就擔心兒子晚上會鬧。


    這會路上已經沒有行人了,馬車比來的時候要快些,半個多時辰後,兩人迴了府。


    夜已很深了,月亮高高的掛在空中,微風帶著秋天獨有的涼意。兩人相攜到了主院的時候,屋裏燈光大亮,倒是沒有蘇瑾的哭鬧聲,卻有玉簪茶梅等人說話的聲音。


    清寧與蘇斐都鬆了口氣,對視了一眼進了屋。


    “郡王爺,郡王妃。”玉簪正是對著門口的方向,清寧與蘇斐一進屋,就看到兩人,忙起身行禮。


    其餘幾人也忙起身行禮。


    “快起來吧。”清寧說了一聲。


    蘇瑾被乳娘抱在了懷裏,一看到清寧與蘇斐,就朝伸出了手,烏漆漆的眼睛帶著委屈地看著兩人,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乳娘嚇了一跳,忙哄,“少爺,不哭,不哭,乖啊。”


    清寧走了過去,伸手接過了他,低頭親了親說道,“小調皮,你怎麽還沒有睡呢?”


    人一到清寧的懷裏,蘇瑾立即一咧嘴咯咯地笑了起來,並往蘇斐伸出了小手。


    “瑾兒真乖?是不是在等爹娘啊?”蘇斐高興地把他接到了是手裏,問道。


    蘇瑾哦了兩聲,還不忘抓著母親的手,眯了眼睛咯咯地笑。


    清寧笑著撫著他柔軟的手指頭,扭頭看向茶梅等人問道,“有沒有哭?他吃了東西沒?”


    “迴郡王妃的話,少爺沒有哭鬧,一直都很乖,奴婢幾個一直陪著他,他吃了半個蛋黃,喝了些小半杯羊乳。”柳乳娘恭敬地迴道。蘇瑾雖是沒有喝過她們兩位乳娘的奶,但她們都非常盡心。


    “嗯,少爺一直都很乖。”茶梅與玉簪也道。


    清寧點了點頭,見蘇斐與蘇瑾父子兩人玩得很高興,就先去淨房沐浴梳洗。


    ……


    蘇瑤留在孫家,就與孫玉雪住在一起。孫氏自己帶了丫頭婆子迴了家。


    一迴了家,就問著提燈迎上來的媽媽,道,“老夫人歇下了沒?”


    “歇下了。”媽媽提了燈在前麵引路,一邊迴道。


    孫氏就抿了嘴,不再說話。


    月色清亮,拂過的夜風,讓孫氏抖了抖,看著月色下寂寥的宅院,孫氏心裏一陣煩躁。


    為了省錢,宅院裏沒有掛燈,這宅院也算精巧,可比起以前富麗堂皇的國公府,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想著老夫人手裏的私產已經還有可能嫡姐的嫁妝,月色孫氏的目光閃了閃,迴了房。


    翌日,孫氏吃過了早飯,先讓人叫了大管家過來。


    大管家姓林,世代都是蘇家的忠仆。


    “夫人。”林管家四十五歲左右年紀,方臉,眉眼周正,目光透著精明,進了屋朝孫氏行禮。


    “快起來。”孫氏忙虛扶了一把,又命了丫頭上了茶,並搬了凳子來讓他坐下


    林管家客氣了一番,也就從了孫氏的意思,恭敬地坐了下去。


    “蘇家遭此劫難,多虧了林管家你操勞了。”孫氏道。


    “這是小的應該的,夫人言重了。”林管家忙道。


    孫氏就抹著眼淚說了一番蘇華檢如今身在死牢,蘇謙遭難的話,又道了一番如今家裏沒個撐門麵的男人之類的話。


    林管家他是早有此意,把手裏的事情稟告上來的打算,隻是這一家子,老夫人,夫人一直太利落,又加上二少爺的事,這家裏就是小姐和如蓮夫人在打理著,他就沒有動,如今聽得孫氏一說,聞音而知雅意,立即起身抱拳對孫氏說道,“夫人,小的承蒙先國公爺和國公爺的提拔,如今國公爺遇難不在府裏,這府裏上下,自是由夫人您來打理,小的也謹聽夫人的吩咐,夫人您有什麽吩咐盡管吩咐小的,小的定會撲湯蹈火完成您交代的事。”


    說完了,林管家又道,“自國公爺遇難後,小的手裏雖是事情不多,但也不敢大意,賬本都累在那,小的這就去取了來,讓夫人您查看。”


    孫氏滿意地點了點頭。


    林管家這才退了出去,過了會就帶了個小廝返了迴來,小廝手裏抱著賬本。


    小廝把賬本放在了桌上給孫氏行了禮,就退了出去。


    孫氏掌了國公府後院那麽多年,這看賬本自是不在話下,蘇家的家產已經被捐了出去,所以如今他打理的其實也就是這宅院還有就是蘇華檢名下幾處暗地裏置辦的產業罷了,還有就是已經失去的蘇謙名下的產業。


    蘇謙有多少產業,孫氏心裏也清楚,這蘇家沒有分家,蘇謙前官職又不高,有什麽產業?不過就是兩個鋪子和一個莊子罷了。


    隻是,孫氏看了眼那幾本賬薄,這蘇華檢暗地裏置辦的私產就這麽點?


    林管家分明別類,管理得十分精細,孫氏隻花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看完了,她擱在了賬本,皺了眉頭看向林管家,“國公爺如今這名下的產業這麽點?”


    “夫人明察,這幾處產業還是國公爺暗地裏置的,不然……”林管家黯然道,“好在當時沒被官府給查出來,不然,這幾處都保不住啊。”


    這府裏幾位夫人的嫁妝是她們的私產,可這國公爺名下的產業,明麵上的都被充了國公府的財產。


    這幾處還是置辦的時間不長,所以才避免了被官府搜刮走了。


    孫氏眉頭皺得更緊了,“我姐姐的嫁妝這些年都是國公爺在打理,斐兒雖是成親了,可國公爺也沒有交到他的手裏,如今國公爺在牢裏自是不好打理的,我姐姐她的嫁妝,還是要有人打理才是……我想著如今斐兒也是成了家了,好好整理整理,然後好交到他的手裏,不過……”


    孫氏說著看了眼桌上的賬本,然後看向林管家問道,“不過怎麽會沒有看到姐姐名下鋪子,莊子,田產的賬本呢?”


    林管家不慌不忙地迴道,“夫人請恕罪,先夫人的嫁妝小的不清楚。”


    “不清楚?”孫氏心裏猛然一跳,挑眉看向林管家問道,“管家你的意思是,國公爺沒有把姐姐的嫁妝給你打理過?”


    “是的,先夫人的嫁妝國公爺沒有讓小的打理。”林管家點頭迴道。


    “姐姐的嫁妝不少,難道是國公爺安排了人專門打理嗎?”孫氏不甘心是又問了一句。


    “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國公爺從來沒與小的提過關於先夫人嫁妝的事宜。”林管家搖頭迴道。


    這……難道真的如兒子所聽到的,孫琳琅的嫁妝已經被蘇華檢花光了,用做他途了?孫氏心裏暗驚,思索了片刻,把賬本往林管家的方向推了推,“這些就還是辛苦管家打理了。”


    “是。”林管家心裏了然,這夫人突然找了自己,目的是想過問先夫人的嫁妝!


    伸手抱了賬本,告退。


    “武媽媽,你說,國公爺把姐姐的嫁妝真的都用了?”孫氏還是不願相信。


    “先夫人那麽多的嫁妝,可能是國公爺派了人專門打理呢。”武媽媽給孫氏倒了一杯茶,說道。


    孫氏接了茶喝了一口,一臉沉思。


    蘇華檢不缺少銀錢,這女子的嫁妝是女人的私產,怎麽處理隨自己,一般都是會留給自己的親生兒女,孫琳琅就蘇斐一個兒子,所以她的嫁妝自是由蘇斐一個人繼承,蘇斐成了親,蘇華檢沒有把孫琳琅的嫁妝交給他,又說蘇斐別想得到那筆嫁妝?這……蘇華檢是不喜歡蘇斐這個兒子,但這霸占原配嫡妻的嫁妝?這蘇斐鬧起來傳了出去,蘇華檢還不得被世人戳脊梁骨罵?所以,應該不會真的如蘇華檢他所說的花了,隻怕真的是安排了心腹之人在打理!


    孫氏深思了片刻,把茶杯遞給了武媽媽,道,“先去看看母親吧。”


    說完起了身。


    武媽媽把茶杯擱在了桌上,扶了孫氏的手往外走去蘇老夫人的房。


    蘇老夫人如今還是非常的憔悴,靠坐在床上聽著單媽媽與何如蓮說著話。見孫氏來了,何如蓮就忙起了身,“母親。”


    單媽媽也跟著行禮,“夫人。”


    蘇老夫人自孫氏一進房,眼睛和臉色都陰沉了下去。


    “嗯,起來吧。”孫氏沒有理會蘇老夫人的目光與神情,直接走了過去就勢坐在床旁邊的凳子上,看了眼蘇老夫人,然後扭頭關切地問單媽媽道,“母親,今日可好了些?昨晚睡得好不好?早上都吃了什麽?”一副非常關心的樣子,似乎那日那把火就不是她點的一樣,而她與蘇老夫人的過節也沒有過一樣。


    見得孫氏一副熱切關心的摸樣,單媽媽心裏很是氣憤,但是她也明白世子爺如今是封了郡王爺,可卻是半點都沒有過問的意思,隻怕是心裏的怨恨難消,老夫人手裏雖有些銀錢,可單媽媽想著在郡王爺心裏的氣消了前,可還靠著夫人與,少夫人,以及小姐過日子,更何況,老夫人也擔心和疼愛小姐,所以單媽媽還是非常恭敬地迴答了孫氏的話,“夫人您不用擔心,老夫人這兩日精神好些了,昨晚也睡得好。”


    然後又把老夫人早上吃了什麽都細細稟告了。


    孫氏點了點頭,又看向何如蓮說道,“蓮兒,母親這裏有我照顧著,你先下去忙吧,這兩日我和瑤兒都顧不上家裏,就辛苦你了。”


    “母親言重了。”何如蓮忙輕聲應了,又道,“母親您節哀,瑤兒昨晚沒有迴來吧?舅舅舅母他們可都還好?”


    “嗯,這孩子就歇在那邊了,你舅舅舅母他們都好,你記掛著他們,有心了。”孫氏笑道。


    “那就好,母親您也注意著些,不要累著了,還有瑤兒,也仔細些別累著了身子。”何如蓮說了一句,就乖巧地起身告退。


    孫氏等何如蓮退了出去,看向單媽媽吩咐說道,“我幾句私密的話與母親說,你去給母親準備筆墨來。”


    單媽媽皺著眉頭有些猶豫。


    蘇老夫人沉著臉朝單媽媽擺了擺手。


    單媽媽這才吩咐了人去拿筆墨紙硯來。


    孫氏讓屋裏的人都退出去。


    單媽媽就道,“夫人,老夫人身子不好,這身邊缺不了人,奴婢等在這裏伺候著,您有什麽話就問吧,奴婢要是看不懂老夫人的意思,再由老夫人來迴答。”


    “放肆,我這個做兒媳婦的難道還比你們這些個下賤的奴才還要差了嗎?母親如今口不能言,你們就爬到頭上來作威作福了不成?”孫氏大怒,“下賤的賤婢,老夫人往日是如何對待你們的?看來是我蘇家養不起你們這些個刁奴了!迴頭我就叫了人牙子來都把你們這些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賣了!”


    “夫人息怒,奴婢該死。”單媽媽等人撲通都跪了下去。


    “還不退下!”孫氏怒道。


    蘇老夫人坐直了身子,呲牙怒目地看向孫氏,嗚嗚地比劃著。


    “母親,我這是教訓著這些個做事的賤婢,你不要激動。”孫氏站了起來,伸手去扶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一手把孫氏攥得死緊。


    孫氏痛得眉頭蹙了起來,傾身低聲道,“我與母親要說的是姐姐的嫁妝,雖國公爺如今也沒什麽名聲可言了,不過母親,難道您要讓這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國公爺把姐姐的嫁妝個霸了嗎?”


    聞言,蘇老夫人頓時手一鬆。


    果然,這老不死的是知道什麽的!孫氏扭頭看向單媽媽等人道,“下去吧。”


    單媽媽看向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臉色灰白地點了點頭。


    單媽媽這才帶了丫頭退了出去。


    孫氏讓自己丫頭也退了出去,隻留了武媽媽在屋裏。


    見眾人退了出去,孫氏又擔心與蘇老夫人要說這孫琳琅的嫁妝還有蘇老夫人財產的事,怕蘇老夫人不配合,到時候單媽媽等人進來護主就不好說了,所以吩咐了武媽媽去把門給閂了,然後才與蘇老夫人說道,“母親,上次你與謙兒去探望國公爺的時候,提到過姐姐的嫁妝,聽謙兒迴來與我說的,關於姐姐的嫁妝,母親您該是知道一二的,如今蘇家到了這個地步,也不用兒媳說了,斐兒能不恨我們就好了,要是能把他母親的嫁妝交給他,不定能讓他消了氣,不過國公爺身在牢裏,我又是個後宅婦人,又沒什麽門路去打點去牢裏見他,所以,如今,也隻好問母親您了,剛才管家已經跟我稟告了,這些年,關於姐姐的嫁妝,國公爺並沒有交代管家等人去打理,國公爺手下能人多,我想著母親是知道的就不用我費心去查國公爺安排了誰在打理姐姐的嫁妝了,母親,我說句不好聽的,如今蘇家是樹倒猢猻散,國公爺又是在牢裏,母親,人心隔肚皮,這國公爺安排的人心存歹心,那到時候,我們可怎麽與斐兒交代啊?”


    蘇老夫人抿著嘴,搖了搖頭。


    見蘇老夫人如此,孫氏立即柳眉倒豎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蘇老夫人瞪著她,嘴唇抿得死緊。


    孫琳琅的嫁妝去了何處,她不能說,說了兒子隻怕是就會立即被人弄死!如今雖是在死牢,可還留著命在!不定將來還是有機會出來的!


    “我看你不想說吧,是不是國公爺想占了姐姐的嫁妝?還是其實你們母子都想吞了姐姐的嫁妝?”孫氏恨聲說道。


    聽那日兒子迴來說的,這死老太婆絕對是知道的!


    蘇老夫人眼裏怒火直冒,顫抖著手指著孫氏。


    她自己怎麽會想占兒媳婦的嫁妝?這孫氏是自己想染指她嫡姐的嫁妝吧!蘇老夫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急得隻能嗚嗚地叫著。


    “母親,以前做了對不起斐兒的事,如今還要霸了他生母的嫁妝嗎?瑤兒遲早是別人家裏的人,所以蘇家也就隻剩下了斐兒那一房了,您難道要那孩子真就如此恨蘇家嗎?”孫氏臉上悲涼。


    蘇老夫人頓時老淚縱橫,搖頭。


    “既如此,隻要我們就跟他示好,到底他是蘇家的血脈,總有一天會消氣的。”孫氏見蘇老夫人如此,忙又道。


    蘇老夫人臉上閃過希冀,重重地點了點頭。


    孫氏嘴角彎了彎,扶著蘇老夫人靠在了大迎枕上,把話又是兜了迴去,“母親,如今我們是一家子的婦孺,我也不是不相信國公爺的眼光,可這人心險惡,我們雖是後宅婦人,雖可能那收成要小了些,可這交到了斐兒手裏就可以了,母親您告訴我,國公爺安排了哪些人打理,我去討了迴來,然後整理整理就交給斐兒去,希望他早日把氣消了才好,這瑤兒以後還依仗他這個大哥呢!”


    孫氏這個時候提了蘇瑤出來就是告訴自己,為了蘇瑤,她也不會打孫琳琅嫁妝的主意!蘇老夫人心裏明白,可是……


    蘇老夫人心裏發苦,這位了段家那個心術不正的女人,蘇家落到這個地步,大孫子是個有能力和擔當的,也能撐起蘇家的門戶,可這大孫子的心,是被自己和兒子傷成了碎片啊!


    蘇老夫人看了眼孫氏,指了指那紙和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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