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魅此刻的臉上,卻是少有的陰寒冰冷,那幽幽的目光,哪裏還有迴眸一笑百媚生的傾國傾城,反倒是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冷若冰霜。


    如果宋老仙此時在此,必然會有極大的陌生感,以及說不上來的距離感。


    正是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人前背後,皆有一麵。


    所謂的生存之道,不外如是!


    與此同時,正在高空雲層上極速奔走的蛤蟆,已經先一步的發出了飛劍傳書給琅琊境天的蘇念。


    為的就是要有關於龍巢的一切信息,以及天盟交還給琅琊天宮的生意,也好成為他見縫插針的借口和理由。


    宋鈺一邊思量著,一邊又在尋思,如今局勢紛亂,縱使他不想也不願意參合到這一鍋大雜燴裏頭,但有的時候,隻能以身入局,況且他還有好多事情沒做。


    極影要殺,葉焚也不能活!


    如果想要幹淨利落的除而後快,似乎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那麽就火中取栗吧!”


    宋老仙的眼神寒光微閃,剛剛放緩下的速度,剛要再次的加速之際,眉頭不由得忽的一擰巴。


    而後再在神色微動之間,驟然一個閃身的時候,這人卻是已經消失不見了……


    魔劍穀,曾經也是上古大宗之門,號稱以劍入魔道,再以魔心砥礪劍意之心,由此清明通透,倒是和宋鈺所修煉過的心魔精進之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隨著上古劍修宗門的漸漸示微,各大修仙門派又迎來了百花齊放的大時代,曾經的魔劍穀自然而然的開始走向了沒落。


    而今天,就在穀內的魔心洞外,一顆參天古樹上,竟是果實累累的倒掛滿了白條條的屍體。


    男女老幼都有,有的還在扭動著身體似乎是尚未殞命,有的則是早已一動不動的鮮血淋淋。


    那屍身上的血肉,就好像切割好的豬肉條一樣,此時正被一群圍坐在樹下的異靈妖族們,成條成串的穿在一起,並放在火堆上烤。


    空氣裏全是那滋滋冒油的肉香,時不時的便有異族蟲人,頂著一顆好像綠豆蠅子的大腦袋,蜷縮著膀大腰圓的身子,再收緊身後的瑩瑩翅膀,猛的低下頭,狠狠的在那肉條串上撕咬上一口。


    三下五除二的沒幾下,那穿著肉串的飛劍,便一幹二淨的什麽也沒剩下。


    然後再從那倒掛在古樹下的人身上,削下一條肉塊,並熟練的穿在修士的飛劍上,繼續的坐到原來的位置上,也繼續烤著串起來的肉。


    期間亦有喜歡拿女人取樂的蟲人,而待其玩夠了的時候,其下場和那些倒掛在樹上的修士們竟然略有不同。


    尤其是修為高深的女修,則被這些蒼蠅蟲人特意的禁製在了一起。


    好像不想讓她們馬上死,似乎是另有用處。


    魔劍穀的穀主則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原本精神健碩的他,此刻卻是好像風燭殘年的風中敗絮一樣,即將飄零。


    意識似乎已經開始了渙散,而過往的記憶則如同潮水一樣出現在了眼前。


    少年時代的淩雲之誌,誓要恢複魔劍穀昔年榮光的豪言壯語,以及自己終於練劍有成時的壯懷激烈。


    都在他的眼前,猶如走馬燈一樣,來迴的晃動著。


    他想就此沉溺於此,逃避殘酷現實的迴憶著往昔崢嶸的時光,但這最後的心願,也被女弟子們一聲聲淒厲至極的慘唿之聲,毫不留情的拉迴到了現實。


    老者滿是溝壑皺紋的眼角,好像有淚劃落,縱使一名蒼蠅蟲人用他的本命飛劍,狠狠的削砍在他的身上,亦未有所覺。


    那是因為那看似木然的表情上,則深深的藏匿著痛徹心扉的恨。


    他恨這些不是玩意的異族蟲人,更恨自己的無奈,卻是應了那句老話,大將無能,累死三軍!


    作為一穀之主,魔劍穀的當代掌舵人,上不能光耀宗門也就算了,下,居然還不能保護弟子門人,那他還有何用?他還有什麽臉麵,再麵對悠悠世人,又有什麽臉麵去見黃泉地下的列祖列宗?


    “就這樣吧……”


    “快點吃了我吧……”


    “讓我徹底的湮滅在那蟲腹之下,不入輪迴,不見黃泉,是真的痛,打心眼裏的痛……”


    魔劍穀的穀主,已經是心存死誌,可就在這時,似有一股無形的劍意在湧動著,突然而然的瞬息而至。


    剛剛還圍坐在大樹之下的異族蟲人,竟是人頭滾滾的齊齊飛起,就在那幾乎是無色無形的劍紋湧動之中,好似湖水上的漣漪一樣,蕩漾至此。


    之前還好不得意的異族蟲人們,頓時便有三分之二的死在了那無形的劍意波紋之下。


    而還活著的幾位,無不是正在幾名姿色頗為不俗的女弟子身上,大肆的宣泄著。


    似乎是第一時間便有所察覺,連忙抬頭的四處觀察,隻是不等他們整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的時候,剛剛才昂起的脖子上,立馬便出現了一道逐漸清晰的血痕。


    迅速的擴大,直到那偌大的一顆頭顱就好像一顆西瓜落了地一樣,立時的瞪目而亡。


    不過也僅僅隻是肉身上的死亡,其體內還有著一個個形態詭異的妖蟲之嬰,立馬的從那斷頭的脖頸處,紛紛的現身而出。


    那紅通通的小眼神,無不包含著深深的怨念,卻也不傻,知道眼下自己的境況不堪,趕緊的就想要施展出瞬身之術的時候,不曾想,高空之上,突然的就出現了一麵幾乎要遮天蔽日的大黑幡旗。


    僅僅隻是一個刹那之間的功夫,那仿佛無形的精細鋼針,便猶如細雨連綿的暴雨一樣,傾瀉而下。


    這些剛剛從十數具屍體上蹦出來的蟲族妖嬰,甚至還來不及慘叫一聲,便紛紛的中針墜地的僵硬不動。


    但尚未死絕,蟲嬰的眼裏已然布滿了絕望的恐懼,卻是在這個時候,影影乎乎裏,仿佛是瞅見了一位銀袍青年,正慢悠悠的往這邊走,而他是誰的念頭,卻是所有蟲人妖嬰的共同念頭。


    隻不過這好像是一個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的答案了!


    滅魂奪神的神念之針,幾乎在入體的一瞬間,便泯滅了所有蟲族道嬰的靈識,使其變成了無靈無識的純粹能量體。


    銀袍青年對於這一切好像早有預知,步伐依舊的不緊不慢,並衝著某個似乎已經達到真靈初期層次的妖蟲道嬰,微一招手的時候,那玩意就好像一個散發著淡淡青芒的光球,瞬息而至的出現在了銀袍青年的掌間。


    望著手裏散發陣陣蜜香的蟲嬰道胎,那一瞬間裏,其臉上的綠色瞳孔之中,似乎閃爍出了有著些許的猶豫不決。


    因為他忽然迴想起了天魅那老娘們當初對他“勿要貪食”的警告。


    不錯,銀袍青年正是剛好路過此地的宋大蛤蟆,可讓人驚掉下巴的是,這家夥居然僅僅隻是猶豫了片刻以後,一口便吞掉了手中的蟲嬰道胎。


    反觀那些依舊被倒掛在古樹上的修士們,尤其是剛好看到這一幕的人們,剛剛萌生出的絕處逢生的驚喜,立馬仿佛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一樣,渾身冰涼!


    因為沒有哪位人族的修者,會生吞道嬰,即便那是異族蟲人的,頂多也是拿迴去煉丹入藥,而絕不會像銀袍青年的那般,吃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如此做派,也唯有那些天生便茹毛飲血的妖族才會這樣的野蠻和原始。


    反觀蛤蟆自己,抬眼瞅了一眼鋪在上空的滅神幡,隻是一個念頭,那仿佛遮天的天幕,便立時的收縮變小,繼而再兜天一轉的化為了一陣黑色的旋風,盡數的鑽入到了宋老仙的身體之內。


    然後再不緊不慢的衝著那眾多的妖蟲道嬰一招手,這些已經變成了純粹能量體的妖嬰們,便毫無意識的飄飛了過來。


    而對於古樹之上依舊倒懸著的人族修士們,宋老仙恍若未見的一般,居然熟視無睹的坐到了剛剛異靈蟲族的火堆旁。


    先是從一名隻剩下軀體而沒有了頭顱的妖蟲手中,硬是拿下了一柄依舊穿著肉條的飛劍,試探下的聞了聞,緊接著就在一眾大頭朝下的修士們的注視之下,一口咬了下去。


    似乎還挺津津有味的咀嚼了一陣,然後不無歎息的嘟囔了一句道:“要是有辣椒麵就更好了。”


    如此危言聳聽的一句話,頓時就讓剛剛萌生出生希望的那些人,又一次的被打入到了無底的深淵。


    不由得驚駭欲絕的想到,自己猜的沒錯,這絕對又是一個虛擬人形的大妖!


    宋老仙可沒心思搭理那些不相幹的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依舊的我行我素,並且這一次,不再去管那些飛劍上的人肉條,而是索性的抓起一具蟲族的屍體,直接扔到了火堆上烤。


    並且還口噴大火的為之助燃了一陣,因為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以後,好像還從未烤過蟲子吃。


    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生吃活吞,如今突然的心血來潮,倒是有些期待著,那到底是個啥子味道。


    是和他前世裏烤螞蚱時的味道一樣?還是和這一世裏剛剛品嚐的肉味一致,忍不住的有些期待著。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幽幽的蒼老聲,忽的從那顆古樹上傳來:“我觀道友近妖而不是異族蟲人,又精修有禦劍之道,老朽不才,手中則有一部魔劍問道的古修之法,道友若是願意的話,隻要放過我這些門人弟子即可,老朽的性命,和那魔劍古修之法,便願意悉數的奉予閣下。”


    他這話一說完,不等宋老仙有所反應,魔劍穀的弟子門人們,倒是哭哭啼啼的語含悲憤的在那大叫著“萬萬不可!”之類的言語。


    還有什麽“是我等藝業不精才連累了穀主,寧願自己現在就身死此處,也不願再牽累穀主!”的話,一時之間,那剛剛還好像白條死人的家夥們,居然一個個“抖擻精神”的全活了過來。


    而那穀主則是一副什麽:“我已老矣,你們還年輕”的傷春悲秋的苦楚模樣。


    這事兒整的,倒像是他魔劍穀之所以陷入到了如此境地,全是蛤蟆的鍋。


    總而言之,他此時坐在樹下的冷眼旁觀,在一眾魔劍穀的門人弟子的眼中,似乎和那些異族蟲人一樣,都是要逼死迫害他們的兇手!


    “沃日了你個妹!”


    宋老蛤在極為不屑的暗自罵了一聲之餘,甚至還覺著頗為有趣,現在的這個世道啊,都是些什麽鳥人!


    “哼!”的一聲近乎於嘲諷的聲音則是從宋鈺口中發出,他一邊從那被大火烤的裏焦外嫩的蟲屍上撤下了一塊,一邊用略帶譏諷的口吻道:“你當你是誰,還敢和雜家講條件,真以為我沒有抽魂的手段?”


    魔劍穀的穀主以及眾多的門人弟子,那光溜溜的身體,立時便感受到了一股從銀袍青年的身上,所散發出的濃重殺意。


    除了魔劍穀的穀主,還有幾位修為頗為不俗的長老以外,無不是口不能言的噤若寒蟬。


    老頭心中歎息,還想再說點什麽,但又摸不準對方的脈絡,索性真就閉了嘴。


    至於宋大蛤蟆,正熟練的去掉剛才扯下的那塊肉上的黑殼,頓時便有了一股蟹肉的香味為之彌漫。


    宋老仙立馬的眼睛一亮,毫不猶豫的便開始了細嚼慢咽。


    你還別說,這玩意一點也沒有普通蒼蠅的臭味,反倒是和蒸蟹的味道極為的相似,其中甚至還夾帶著絲絲縷縷的人肉的迷香之氣,一口下去,嘴中的味蕾立馬全被那香氣四溢的味道所充斥著。


    所以宋老蛤立馬毫不猶疑的將剩下的蟲族屍體,全都丟進了火堆裏。


    至於一旁不遠處的女修們,由於身體的內部全被異族蟲人下了特殊的禁製,雖沒有了它們的糟蹋,可也與常人無異,全然沒有半點靈氣可用,此時全都蜷縮著身體,在那瑟瑟發抖的嗚咽著。


    而在其一絲不掛的身下,無不是通紅的一片,顯然是被破了處子之身才會如此。


    興許是聽著那委屈怨念的哭聲有些煩,蛤蟆皺了皺眉頭,扭頭看了看她們道:“過來給我烤肉,嘴要閉上,動作要麻利點,服侍好了雜家,興許就放過了你們。”


    幾個容貌不錯的女弟子麵麵相覷的相互看了一眼,也有性子硬的,根本不搭理他,但也有怕死膽小的,一時糾結著是不是要聽宋老蛤的話,乖乖過去服侍的。


    但又怕被人鄙視,所以矛盾不已的在那左右為難。


    直到那個蒼老的聲音似乎極為無奈的說了一句“去吧……”以後,這些女弟子才極不情願的簡單穿戴了一陣,然後一個個的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甚至有幾個身段頗好的還扶著自己的腰身,顯然是被折騰的不輕才會如此。


    宋鈺也不瞅她們,任由其開始整理那些火堆上的蟲屍,而他隻負責吃就行,因為肉殼都被這些女弟子們給去掉了,吃的那叫一個舒服。


    興許是由於被服侍的舒服了,蛤蟆一時之間心情大好,也不看身後的古樹上倒掛著的一眾大白條,直接張嘴說道:“我觀你這一門,各個身聚魔氣,但又不似古之魔族的魔焰之氣,緣之為何啊?”


    此時宋鈺的口吻,完全就是高位者的傲然語氣,似有一股讓人很是不舒服的高高在上,可對此那魔劍穀的穀主又能如之奈何?


    卻是應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老生常談,但為了魔劍穀還活著的人,老人強振精神,哪怕因此開始燃燒著體內道胎的危險,也要強撐著活上一會兒,否則他要是真死了,這僅剩下的魔劍穀修士,恐怕再也沒有和那人談判的籌碼,其下場如何,已經不用說了。


    “我之一門,所修所習皆為古之劍宗一途,雖說道統上有所缺失,但也完好的保留下來了一部分,其中便有以魔入心境,作為砥礪劍心的磨劍之石,而有所成之前,必然會有魔氣纏身的弊端,但要過了此關,便能劍心通明的魔氣盡消,以證大道!”


    蛤蟆聞言不僅嗤笑了一聲:“好一個以證大道,就是讓人給掛在樹上,還一絲不掛的跟老臘肉一樣?”


    這話一出來,身旁的幾位女弟子,頓時就有幾人麵現怒氣,其實她們自從被蟲人強行的糟蹋了以後,早就不想活了,若不是穀主之令,也是為了那些掛在樹上尚未斷氣的同道師兄弟們,怕是早就手抓指甲撓的和丫挺的拚了,哪怕因此會就地嗝屁,卻也不是正隨了她們求死之誌嗎?


    如今隻能強忍著這股子怨氣,繼續的服侍那大惡人,反倒是掛在樹上的魔劍穀的老穀主,看的倒是挺開,甚至由此而心喜。


    因為那神秘莫測的存在,居然真的對他們魔劍穀的修劍古法,似乎有了些興趣,甚至還起了不殺之心,不然也不會開口詢問,也不會浪費這許多的口舌。


    畢竟是一劍便解決了數位真靈級別的妖蟲之人,那是怎樣的存在,老穀主大致的有了個驚人的猜測,如是真得此位神人的青睞,已經墜入到無敵深淵的魔劍穀,興許真會有一線的生機也是說不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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