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圭沒有被帶迴長戈王城,他依舊獨自坐在車廂裏,被十幾個官兵押著,前往離長戈王城最近的藤州而去。他並不知道自己將被送去哪裏,之前問過幾次均被冷言駁迴,故此再也沒有詢問。反正心底自信,他們定然不敢太過於難為自己。


    藤州屬於長戈王畿之城,並不是它建設的多麽繁華,而是它擁有礦山數量最多,是長戈國商部重點掌控的郡城。在滕州最中位置,有一處台兒窪煤礦,這座礦山很深,立井深度就能達到七百米,再經過斜巷下潛近五百米才能到達生產麵。


    在長戈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座礦山中的礦工都是免費勞務,因為他們都是犯人。由於長戈國要挖礦山,故此犯法之人就多了起來,哪怕是偷一隻雞或者小小鬥毆治安事件,都會被刑部判個十年八載,隻要你沒有死在礦山下麵,等出來時定然是瘦弱如幹屍。


    在這樣的國情下,也還是有一些好處的。由於要大量使用免費礦工,即便你犯了再嚴重的法律,哪怕是殺人都不會判你死刑,除卻私煤販子除外。


    殺人者,麵臨的將是永無出頭之日的賣力勞作,在深達一千二百米的礦井下麵,你就是想死都難,這就是奴隸主們絞盡腦汁思考的成果。


    台兒窪礦山管理者為防止那些死刑犯忍受不了暗無天日的折磨而自殺,想出了一個“連坐製度”,若是有人成功自殺,與他一同勞作之人全部加刑五年。


    這個製度不可謂不高明,那些還期盼著出獄跟老婆孩子團聚之人,一旦發現有人要自殺,定然會第一時間站出來阻止或者實名舉報,成功阻止者與舉報屬實者則換來減刑三個月的獎勵。


    在如此製度下,沒有人是真正可信之人,也沒有人是真正的小人。


    幾番周折,白圭感覺到馬車停下了,緊接著傳來官兵頭領揶揄言辭,“白大老板,我說過的話不會食言自肥,日後你便在這裏生活吧,還不趕快從車廂裏出來,看看這方風景秀麗的風水寶地?”


    白圭自然不會相信鬼話,掀起車帷走出車廂,當看到滿目瘡痍,黑泥遍地的場景時,雙腿一軟,道:“這是煤礦,你們送我來煤礦幹什麽?”


    “幹什麽?”打量著白圭驚恐樣子,官兵頭領戲虐道:“自然是幹活嘍,我打算判你十年勞役,你就在這裏為長戈國的礦山做貢獻吧,等刑期一滿就可以迴永戟國安享晚年了。哈哈哈。”


    “你一個小小捕快,憑什麽判我十年勞役?我要去見你們廷尉林邦,那是我的摯交,你們敢對廷尉摯交如此無禮?”


    “白圭!”官兵頭領臉色驟變,暴喝一聲,“不要再給我擺商賈臭臉子,實話告訴你,我們事先請示過廷尉大人,按照大人的意思要讓你終身監禁在此,若不是高兆高公子替你求情,你想十年後走出長戈國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聞言,白圭雙腿一軟癱坐在馬車上,似乎又想起什麽,連忙從袖袋中掏出厚厚一遝金票,那是他此次前來帶的所有金票,討好道:“官爺行行好,我這裏有百萬金票,隻要你們偷偷將我放掉,我這些金票全部給你們。”


    誰知官兵們連看都不看,頭領更是冷聲嗬斥,“給我拉下來送到礦井裏去。”


    十幾名官兵翻身下馬,快速將白圭圍起,硬生生將肥胖的白圭拉下馬車,向著礦井方向而去。礦井口是圓的,直徑有十丈大小,從上麵向下看去,黢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事物,偶爾從礦井中傳出嘶吼慘叫聲。


    而礦井周圍,則是圍滿全副武裝的官兵,手執長矛盯著礦井口,若是有人敢私自從裏麵爬出來,迎接他的將會是被長矛刺成篩子。


    白圭嚇得已然站立不住,高兆卻一直坐在馬背上一言不發,望著白圭被拖行著向礦井口走去,臉上浮現出一抹愧疚,瞬間又歸於平靜。


    ……


    毗盧國,丹州飄搖山脈,造車基地。


    鋼碳在兩天前送來後,校準馬上開始動工,一天一夜時間便打造出一輛廂車。他們打造廂車用的是普通鋼材,熔煉不如烏金那般困難,再加上他們招的工人都是丹州孟家之人。


    在柳家沒有占領孟家礦山之前,孟家一直靠打造兵器為業,對於鋼材熔煉上很是得心應手,再加上校準對車輛構造的深刻認識,一輛普通廂車中的極品誕生了。


    鄭和源興奮看著眼前的六馬廂車,心知六馬廂車乃是廂車中最為尊貴的,隻有那些大人物才配擁有。毗盧國當今王上宗太極的座駕,便是校準親自打造的六馬廂車,但校準很清楚,這輛車不管是構造性能,以及車廂內室的奢華度,都要遠超於宗太極的座駕。


    見鄭和源一臉興奮,校準也很開心,主動掀起亢牛皮所製的車帷為鄭和源講解。指著車廂內前排座椅說道:“這輛車的座椅全部用亢牛皮製造,裏麵包裹著百年不腐的龍須草……”


    鄭和源驚奇看著長條座椅,用手在上麵壓了幾下,座椅柔軟無比,又看到座椅上的亢牛皮表麵全是芝麻粒大小的圓孔,疑惑問道:“為何會有如此多孔洞?”


    校準笑著解說:“這是我安排工匠一個個打上去的,為的是透氣,即便夏日再炎熱,乘坐者也會感覺到清爽無比。”


    鄭和源哈哈大笑,稱讚道:“怪不得人家都說兄弟你最會享受,製造廂車都能首先想到舒適,為兄深感佩服。”


    二人正在興奮處,疾風使不合時宜出現在後方,冷聲道:“主子,我們派去的人被殺了,屍體在雙虢寨外邊被找到,我已經帶迴來了。”


    “什麽?!”


    鄭和源臉色驟變,冷厲道:“我不是給你安排過?讓你派人去雙虢寨不是搞刺殺,而是去刺探消息,怎麽會被發現?”


    疾風使臉上陰晴不定,囁嚅片刻才吞吞吐吐道:“在下想送給主子一個驚喜,私自命令疾風戰士伺機殺死宗無聖,小的知罪,請主子責罰。”


    鄭和源被氣得臉都白了,怒喝道:“你這樣就打草驚蛇了知道嗎?我們後麵計劃如何執行?軺車圖紙如何搞來?”


    疾風使連忙迴應,“主子請放心,我上次派去的是疾風營修為最低者,對於藏匿之術也不是很精通,我這次一定會多派幾名疾風戰士前去,一定會把軺車圖紙帶迴來。”


    “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兩天之內搞不來軺車圖紙就不用迴來了!”


    “是!”


    疾風使領命,快步離去。


    校準見白圭氣的臉色煞白,勸慰道:“鄭兄不必生氣,疾風使也是一番好意,若是實在弄不來他們的軺車圖紙,我便自己琢磨,畢竟我們可以先製造廂車。對於廂車我有絕對自信,宗無聖他們定然做不出如此精湛的廂車。”


    鄭和源臉色倏忽轉晴,笑著說道:“我們隻做廂車還是不行的,軺車才是目前最火爆的好東西,可惜兄弟隻對製造廂車之術熟稔。”


    “對了。”校準聞鄭和源說起自己短處,岔開話題道:“鄭兄不是說有法子得到烏金礦脈嗎?若是有烏金,我敢豪言打造出來的廂車絕對天下第一。”


    校準的問話使得鄭和源神秘一笑,指著遠處石壁下方洞口說道:“烏金礦脈就在那裏,我們不日可取。”


    盯著遠處那口大洞,校準很是迷惑,這些日子他還真沒有發現那碩大洞口,疑惑問道:“恕兄弟愚鈍,不明白鄭兄所指?”


    鄭和源沒有說話,帶著神秘笑容向洞口從容走去,校準連忙跟上去。


    來到洞口裏麵,校準猝然聽到深處傳來工具摩擦沙土之音,臉上更是疑惑。


    鄭和源領著校準一路深入,前進百丈之後眼前廓然開朗,但見無數工人正在向裏麵進行挖掘,校準問道:“難道我們這裏有烏金礦脈?”


    “我們沒有,可是雙虢寨有。”白圭解釋道:“雙虢寨戒備森嚴,疾風營即便全部進入也是有去無迴,故此我安排疾風使親自確定了烏金礦脈位置,給我沿途畫下地形圖,我準備用一個拙能生巧的辦法獲得烏金礦脈。”


    校準明白了,鄭和源這是要掘進四百裏挖到朗州雙虢寨的烏金礦脈去。驚駭之餘,校準不得不佩服鄭和源,為了得到烏金礦脈竟然能想出如此笨拙的辦法。然而又不得不承認,這無疑是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


    念及此處,校準搪塞道:“是啊,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我就靜候了。”似乎又想起什麽,指著數百名工人問道:“這些人可靠嗎?”


    鄭和源臉色轉而肅然,冷冷道:“在沒有挖到礦脈前,他們一個也出不了此地,等挖到以後,這裏便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校準並沒有懷疑鄭和源的話,這些時日的觀察,他已然覺察到,鄭和源是一個可怕之人,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且城府極深絕對不會亂來。


    ……


    又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早晨。


    宗無聖從修煉房出來,徑直向莊園外邊的大樹前走去。來到樹下,透過密密枝椏隱隱看到一個人影,他彎起嘴角微微一笑,縱身躍上樹冠,從上麵一腳踢下一黑衣人。


    那人已經死去,但麵色依舊紅潤,身體還是生前那般柔軟,若不是沒有鼻息,肯定認為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隻不過是睡著了罷了。


    宗無聖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再次向先前塗抹過“龍天毒”的大樹走去,分別從兩棵樹上再次踢下兩個人,模樣與先前那位一樣,唯一的共同點,那就是同為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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