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無缺迴到那間四麵透風的茅草屋,正中擺設一張簡易木榻,其上鋪設著厚厚茅草,一截胳膊粗的圓木橫亙在床頭,便是鄭無缺接下來要枕著睡覺的木枕。


    憤懣躺在木榻上,鄭無缺望著頭頂可仰望天空的屋頂,嘟囔道:“看來合舒老頭是想讓我在這裏感受一下清貧,待我受不了時就自行離去了。老頭你放心,沒有什麽能難倒我鄭大少爺。我們走著瞧!”


    不知不覺間,鄭無缺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一覺醒來已是半夜。透過屋頂窟窿,鄭無缺將胳膊枕在腦後,望著巴掌大天空,肚子猝然咕嚕嚕叫喚起來。


    從床榻上起身,鄭無缺喃喃道:“該死!一覺睡過頭,還沒有吃飯呢。”


    正欲起身去風雷居找合舒討些幹糧,又想起他對自己說過的話,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那裏,自給自足,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再來風雷居。


    念及此處,鄭無缺冷聲道:“此時去問合舒老頭討吃的豈不是自取其辱?我就不信吃飯問題能難住我鄭大公子!”


    鄭無缺咬咬牙,來到茅草屋外的門前,找來枯枝引燃,一堆篝火形成了。鄭無缺滿意點點頭,“這有何難?我這就去打一頭野豬來烤著吃。”


    打定主意,鄭無缺一躍而起,向著遠處的密林騰躍而去。


    天公不作美,剛剛還晴空萬裏,月朗星稀,猝然陰雲密布,豆大雨點劈裏啪啦砸落下來,雨水澆灌在鄭無缺身上,惹得他仰天大罵:“難道你也來找我晦氣?”


    罵歸罵,沒有人迴應他,隻有空曠寂寥的夜風,加之劈頭砸落的雨點,讓他恨恨的轉身迴到茅屋前。先前生起的篝火已經被雨水澆滅,那間四麵透風的茅屋內也是雨水連連,幹枯的床榻已經被雨水濕透,顯然是不能再睡覺了。


    鄭無缺鬱悶到極點,從小到大一直活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順境中,何曾體驗過如此讓人懊惱的逆境,拿一葦鬥笠罩在頭頂,這就要去找合舒,心想總不能在這裏被雨水淋一夜。


    走出沒幾步,鄭無缺思緒一轉,咬牙道:“就算在這裏淋一夜也不能被那老頭笑話。”一念至此,鄭無缺又轉身返迴茅草屋,在裏麵找了一處漏雨小一些的角落坐了下去,兀自生著悶氣。


    茅草屋外對麵的半山腰處,一位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老者站在瀟瀟雨中,那頭烈風豹則站在一側,身體上散發出一股氣息,將落在身側一尺處的雨水全部隔阻在外。


    老者似是喃喃自語,又似在與烈風豹講話,不疾不徐道:“你說他能堅持住嗎?”


    烈風豹抬起頭,那雙璀璨的寶石眼看著合舒,喉間輕輕鼓動,發出“嗷嗷”之聲,似乎在迴答合舒。合舒卻是意外的看向烈風豹,問道:“你說他能堅持住?”


    又是一陣低沉“嗷嗷”聲,合舒笑嗬嗬說道:“那就拭目以待吧,我們迴去了。”話畢,返身向著風雷居而去,烈風豹忠誠的跟在合舒身後。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鄭無缺呆坐在茅草屋內憤懣一夜。他暗自發誓:我一定不會讓合舒老頭看笑話的,等雨停了我就把茅草屋修葺好,安穩住在這裏跟他耗上了,我看他到底教不教?


    黎明時分,大雨終於停了,深山中被雨水洗的一塵不染,濃鬱靈氣撲鼻而入,使得鄭無缺卸下一夜疲憊,疾步如飛向著前方山林奔去。不多一會,他便扛著一頭二百斤左右的野豬迴來,用長劍將其開膛破肚,剝皮剔骨,盞茶時分,一塊塊新鮮冒著熱氣的精肉擺在碩大樹葉上。


    鄭無缺再次找來一些木柴,用靈力逼出其中水分,生出一堆篝火,野豬掛在橫枝上,烤的“嗞嗞”流油。濃鬱烤肉香味傳播開來,引起遠處一群群居妖獸注意。


    那是一群實力在法相境兩三重的風狼,生長在十萬大山深處的風狼何曾吃過被烤熟的肉,此時聞到濃鬱香氣,動了獵取之心。風狼單體作戰實力一般,在法相境八重的鄭無缺麵前猶如成年人打幼童。但風狼的群體作戰能力不一般,而且他們不死不休的作戰風格,讓一些通神境實力的妖獸也大感頭疼。


    一般遇到群狼,妖獸一般都是盡量躲避,實在躲不過去才會與它們戰鬥。風狼首領帶領著至少上百頭風狼,循著香味來到鄭無缺的茅草屋附近,它們並沒有馬上進行搶奪,而是靜靜躲在齊人高的草叢中凝視它們的對手。


    風狼首領觀察一會,小聲嗚嗚叫著開始分工。三頭體型較大的風狼授命前去吸引鄭無缺注意力。三頭風狼小心翼翼向著遠處而去,它們打算繞到鄭無缺前方,對其進行吸引。當三頭風狼繞到鄭無缺身前時,猝然仰天狼嚎一聲,從草叢中電射而出,出現在鄭無缺麵前。


    鄭無缺一立而起,長劍已然握在手中,冷聲道:“給我滾!要不然把你們全部烤了吃。”


    三頭風狼並沒有離去的打算,在鄭無缺身前三丈處轉著半圈與之對峙。鄭無缺也沒有輕率出手,他並不知道風狼具體實力,也在觀察著它們。


    然而,身後不遠處,一群風狼正在草叢中緩緩前行,呈扇形向這邊包抄過來,鄭無缺自是沒有發現。在遠處半山腰,合舒與烈風豹卻是看的清清楚楚。烈風豹聳起前身,做好隨時衝出去的準備,合舒輕聲道:“你不用管,他如果連大自然都不能熟悉,日後也不會有大出息了。”


    烈風豹聞言卸下戰鬥姿態,聳立在原地靜靜看著。


    鄭無缺終於忍耐不住,大喝一聲,“畜生,看我不宰了你們!”說話間,已經一躍而出,揮舞著長劍刺向最中間一頭風狼。風狼與烈風豹一樣,都屬於風係妖獸,速度與敏捷度都是常人所不及,而且險惡的叢林生活,將它們磨礪的個個驍勇善戰。麵對毫無花哨的一劍刺來,風狼身體一晃便輕鬆躲開。


    三頭風狼並不與鄭無缺正麵對峙,躲閃開來馬上擴散開,圍著鄭無缺快速轉圈來迷惑他。遠處山腰上的合舒看著這邊場景,對烈風豹說:“看到沒,這就是沒有耐心導致,若是他肯再觀察片刻,就不難發現後麵的偷襲者。”話到此處,合舒喟然一歎,又道:“一位將領,連基本的耐心都沒有,何能成就大業?此子還需要太多磨礪。”


    正如合舒所言,鄭無缺全部注意力放在與他斡旋的三頭風狼身上,根本不知道後麵圍攏而來的狼群。此時,狼群已然來到篝火旁,一頭風狼悄無聲息的電射而出,叼住篝火堆上架著的橫枝掉頭就跑。


    細微響聲還是被鄭無缺發現,當快速扭頭看去時,但見一頭風狼叼著橫枝連帶著整塊肉快速衝進蒿草中。鄭無缺怒火中燒,也不管三頭風狼還虎視眈眈,就要去追趕偷肉的風狼。


    剛剛轉過身,猝然感覺後腿火辣辣疼,迴頭一看,一頭風狼偷襲他一口後,已然跑出了一丈多遠。鄭無缺見自己腿上鮮血潺潺,盡管怒火熊熊卻也無濟於事,受了傷根本追趕不上風狼,隻能咬牙切齒的仰天大吼,“你們這些無恥的畜生,不要被我抓住——”


    三頭風狼見狼群已經得手,也不與鄭無缺纏鬥,在其嘶吼時悄然隱沒在蒿草中消失了蹤跡。鄭無缺忙活了一早上的野豬肉被偷走了,他看著密密麻麻的蒿草,第一次冷靜下來,開始思考。


    “若是昨天我把這些蒿草清理幹淨,也不會給風狼留下這麽好的偷襲條件。”念叨到此,鄭無缺一瘸一拐迴到茅草屋前,轉著圈打量一番周圍的蒿草,毅然決然的向著昨日他丟掉鋤頭之地而去。


    那把鋤頭還靜靜躺在那裏,鄭無缺撿起來,也不在考慮吃飯問題,在茅草屋旁邊開始除草,這次他沒有偷懶,一邊除草一邊考慮一件事情,若是在戰場上,摸不清地形定然會導致全軍覆沒,所以一名好的將領一定要善於觀察地形,根據地勢綜合製定作戰方略。鄭無缺此時將自己這一方領地當做了戰場,肅然道:“就先把這塊戰場地勢摸熟,風狼畜生,你們等著我的報複吧。”


    合舒沒有離去,當看到此時在除草的鄭無缺後,欣喜道:“此子開始學會思考了,看來他不會走了,這裏將會是他一年內最不願離開的戰場。”


    話畢,不再停留,與烈風豹離去了。


    鄭無缺一上午的勞作,將茅草屋周圍清理出方圓十丈的空地,被他鋤倒的蒿草也派上了用場。他將蒿草一捆捆紮起來,在茅草屋頂密實的鋪了厚厚一層,茅草屋的屋頂不會再漏雨了。


    鋪完屋頂,鄭無缺又把打好捆的蒿草,將茅草屋四壁那些窟窿盡數修葺完整,這座茅草屋終於成為他擋風遮雨的地方。


    茅草屋修葺好了,鄭無缺接下來要幹一件大事,他要找風狼複仇,一血清晨被偷襲之辱。在這之前,鄭無缺細細分析了清晨時自己的不足,再結合此地的地形,製定出一係列複仇計劃。


    鄭無缺並沒有馬上開始行動,而是有條不紊的開始準備工作。他先去森林中砍了一些指頭粗的樹枝來,專門挑了一些筆直的,用長劍削出尖刺,然後在樹林入口處挑一些隱蔽處安置好數十個地錨。


    這些做好後,鄭無缺又在自己茅草屋後挖了一個深坑,深坑中地麵上也插滿帶有尖刺的樹枝,陷阱做好後,鄭無缺用樹枝將洞口鋪蓋起來,再用一些枯枝敗葉灑在上麵,這樣就看不出是陷阱了。


    最後,鄭無缺又用蒿草紮了一個稻草人,將自己帶來的衣物穿在其身上,然後又用蒿草編了一根長草繩,將草繩一端拴在稻草人背後。


    做完後,鄭無缺微笑說道:“今天就吃狼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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