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忐忑之心來到王上寢宮前,衛士遙遙便發現國師前來,立馬迎上來道:“國師深夜造訪有急事嗎?王上日夜操勞江山社稷剛剛睡去,您看——”


    國師知道衛士意思,若是沒有重要事情還是不要打攪王上休憩了。國師把早就想好的台詞說出,道:“我深夜造訪也是迫不得已,這次來我是打算與王上辭行的。”


    “啊?!”衛士驚訝出口,“國師這是為何,您要去哪?”


    “我已是耄耋之年,輔佐王上年歲已久,現在體力漸漸跟不上了,正想與王上稟報,辭官而去,隱居山野不再出世。”


    國師此時沒有一點身為國師的威嚴,倒是像一個年長老者正在與後生講話一般,衛士何曾經曆過國師今夜反常姿態,不過心中很是受用這種感覺,覺得國師很是平易近人,不把他們當下人看待。


    衛士遂帶著惋惜口吻道:“在下能理解國師心中向往,您在此稍後,我這就為您稟報。”


    國師麵帶感激之色,微微點點頭,目視衛士飄然而去。


    衛士來到王上寢宮門前,對守在門前的宦官道:“你稟報王上,就說國師半夜前來辭行,欲要覲見。”


    宦官難為有加,但還是拖著長長且尖尖音色朝著寢宮大門小聲道:“王——上——國師造訪——請求覲見——”


    聲音剛剛落下,裏麵傳來渾厚帶著急切的聲音,“快請國師入內。”


    宦官聞言,提高音量道:“王上有旨——國師——覲見——”


    國師邁著蒼老步伐,佝僂著腰來到寢宮門前,輕輕推開門便抬腳邁進齊膝高的銅包、皮門檻,低著頭甩甩大袖朝著王上床榻跪拜下去,“臣深夜造訪,實不得已,望王上體恤!”


    “國師快請起,你閉關多日,孤很是想念國師,正盼著國師前來呢。”說話間,宗太極從紗簾之後走出,來到國師年老體衰的身前,伸手將其扶起,“國師快請坐。”


    國師搖搖晃晃起身,坐在身後太師椅上,一直默不作聲,等候王上先開口。


    宗太極卻是遲遲不問他為何辭官,隻是與他問候寒暄,問問這次閉關收獲,又問問閉關之時可想到什麽好的治國良策,言語中並沒有要批準國師告老隱退之意。


    國師最終沉不住氣了,再次欲要跪下說話,卻被眼疾手快的宗太極一把扶住,“國師有什麽事情但說無妨,吾等君臣之間不需此繁瑣禮節。”


    “臣深夜造訪是想向王上辭官的,請看在老臣輔政多年情分上,批準老臣隱居山野吧。”


    宗太極聞言並沒有表現出不快,也沒有帶出不舍,而是掛著精明微笑,“國師,你可還記得孤的為君之道可是拜誰所授?”


    “是老臣早年所教,現今王上早已青出於藍,勝過老臣千萬裏之遙,讓老臣望之莫及!”


    宗太極滿意的捋了一把胡須,微笑道:“國師既然有事但說無妨,孤何曾不聽過,何必要以告老還鄉要挾孤?”


    被宗太極一語道破乾坤,國師老臉上有些掛不住,羞愧道:“王上真乃火眼金睛,老臣這點小聰明被王上一眼洞穿,羞愧煞也!”


    宗太極並沒有責怪之意,反倒出乎意料的親切,如同與長輩聊天一般謙遜問道:“國師可是為上卿孔榮之事而來吧?”


    “正是。”國師不再惺惺作態。


    “請國師闡述一下您的意見。”


    聞言,國師雙眼頓時明亮起來,娓娓道來:“老臣今日出關才得知此事,覺得甚是不妥。孔榮乃是皇國老臣,又是昭昭忠臣,主張變法強國,心係江山社稷黎民疾苦,王上聽廷尉一襲讒言便要處死忠臣,可是寒了老臣們的心呐。老臣……”


    話到此處,國師微微一頓,起身跪倒,“老臣冒死替上卿求情,念他年歲已高,對皇國忠心無二的情分上,饒他不死,任他告老退隱。”


    國師重重叩拜下去,額頭在地麵磕的“砰砰”作響。


    宗太極並沒有攔著國師,待他接連叩完十幾響頭後才柔聲道:“國師不必如此,這件事情孤早就想與國師商議,礙於國師正閉關,故此自作主張命廷尉鄭和盛自行處置。既然國師半夜來為上卿請命,孤便借此良機與你商討一下。”


    隨即將國師攙扶起來,讓其再坐迴椅上,這才開口,“國師可曾知道前些時日六國欲要組成聯盟之事?”


    “老臣今日出關,略有耳聞,卻不知六國聯盟是怎麽迴事。”


    “弦筆大陸目前形勢看似六國稱雄,國師似乎忘卻還有一位姬天子?”


    聞言,國師身軀一震,頓時想起弦筆大陸之形勢。百年前,是姬天子帶領弦筆大陸大軍打退陽天界掠奪者,才成立姬氏皇朝,而他們六國隻不過是諸侯國,實則還是姬天子統領天下。


    隨著時間推移,六國漸漸強大起來,看似各自為政,實則有什麽大小戰役都要通報姬氏皇朝。近些年,傳聞姬天子身體年老,已是早就不過問皇朝之事,所以六國瞅準這個時機,都想將姬氏皇朝取而代之,一統天下。


    念及此處,國師不禁問道:“王上之意六國聯盟與姬氏皇朝有關?”


    “非也。姬天子現在一心修煉,皇國之事早就不再過問。隻不過是永戟國君仗著自己目前兵強馬壯,為六國最強,想借著這次機會滅掉其他五國,實現一統天下大業罷了。”


    宗太極講到此處,國師已然理通一切,心中暗道:永戟國組成六國聯盟,以永戟國為盟主國,實則是想利用其他幾國先滅掉毗盧國,調兵遣將駐紮毗盧國後,再對其他幾國實行夾擊打壓,這樣一來,永戟國取代姬氏皇朝指日可待。


    國師將自己這些想法說出後,王上滿意點點頭,“國師哪裏有一點老,依舊老謀深算,馬上就能洞悉永戟國野心。”


    “可老臣有一事不明白,六國組成聯盟這件事沒有什麽奇怪,老臣早些年就料到永戟國會如此這般,王上講這些事與殺上卿有關聯嗎?”


    宗太極笑了,國師終於問到點上,於是重重點頭,“有關聯!六國聯盟而沒有給我們毗盧國通知,豈是六國聯盟?那還不是五國聯盟將我們毗盧國隔離出來?”


    “啊?!”國師麵色大變,“還有這等事?老臣真的不知情。”


    “國師不知道的多著,孤就給你說說為何殺孔榮。”宗太極來迴踱步幾圈,娓娓道來:“前些時日,五國國君在永戟國國都會盟,研究商議以後,派出特使來我毗盧國,你猜他們意欲何為?”


    宗太極賣了個關子,讓國師猜測。國師恍恍搖頭,“老臣猜不出。”


    “他們竟然找出一個可笑至極理由,誹謗我們毗盧國私自變法,意欲推翻姬氏皇朝而謀朝篡位,你說可笑不?”


    國師現在終於明白為何王上要殺孔榮,其他五國的理由定然是由孔榮而起,他們怕毗盧國變法強國,一旦毗盧變法成功變得強大起來,將會對他們計劃造成破壞,故此他們派人來斡旋。一是挑刺;二則滅掉主張變法源頭孔榮,以解他們心頭之患。


    由此可見,孔榮欲要變法強國確實是一件明智之舉,否則其他五國不必大費幹戈來毗盧施展這些幺蛾子。


    國師還想到,若是王上不殺孔榮,五國特使會認定毗盧國決意推翻姬氏皇朝老政,而建立毗盧國新政,從而借姬天子之名對其展開殲滅;倘若王上殺掉孔榮,他們則可安心毗盧會強大,從而實施他們下一步的吞滅計劃。


    念及此處,國師才了解王上用心良苦,一方麵裝作昏君,利用廷尉跟上卿的夙仇來殺掉孔榮;另一方麵也找到日後出兵其他國家的借口。


    “王上,老臣昏庸,不曾早先料到王上決策,還望王上給老臣解惑。”


    “此事不難。”宗太極坐下來,臉上浮現出一抹沉痛道:“孤心知上卿是忠臣,但放在國家危機來看,不得不犧牲上卿來挽救危難。不過天意使然,現在毗盧國正好蹦出一個變法派,犧牲孔榮,豈不是還有那位?”


    “王上是說宗無聖?”


    “正是他!盡管鄭和盛與上大夫幾人欺上瞞下,孤卻耳聞宗無聖在朗州變法初見成效,而且還殲滅鄭和盛在靈州兩萬兵力,而此等新法正是孤日後長遠之打算,何不如讓宗無聖即當叛賊,再做救世主呢?”


    “王上是想將賭注壓在宗無聖身上?不怕他日後強大後對王上有威脅?”


    “孤有廷尉、太傅、上大夫這一幫‘忠臣’與他斡旋,宗無聖既是本事通天,難道還能強大過皇國大軍?待他有所大業時,孤降下詔安口諭便是。”


    國師深知,宗無聖麵對的皇國這些奸佞,哪一個都手握重權,而且均有自己的強大軍力,若是讓王上來一一滅之,恐怕造成強力反彈,若導致他們聯合起來,王上兵力未必能比他們強大多少。


    鑒於這些,王上不得不暫時斡旋其中,讓他們先自相殘殺,也好削弱他們各自力量,到時王國軍隊麵對起來,也能輕鬆一些。


    “王上有沒有想過,若是宗無聖鬥不過他們而半路夭折了呢?”


    宗太極微微一笑,“我不會讓他早夭的,況且我還知道他已來到中州,企圖救走孔榮,這幾天我正在打算找機會見他一下。”


    “啊?!”國師麵色驟變,“王上是說宗無聖準備劫法場?這不是去送死嗎?”


    “所以孤才要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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