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亞特王都。


    規模巨大又十分輝煌的王宮之中,一個臉色蒼白又疲憊的老人身穿華麗的長袍,在冰冷的王座上緩緩睜開充滿悲傷的眼睛。


    “我能感覺得到,他離開了……”


    斯亞特王的神色裏充滿悲傷和痛苦,甚至還有一絲絕望。


    他迴憶起一百多年來和黑鐵公爵的相處,那些點點滴滴,攜手並進,是斯亞特王終生都難忘的事情。


    其實,比起後來的許多成就和輝煌的時刻,斯亞特王真正感到最喜悅,最開心的時刻,就是正式宣布斯亞特王國成立的時候。


    那時候的兩人還都是意氣風發的階段,在慘烈的戰爭中羅門先他一步突破君主中位,然後就是他也跟著突破。


    東海岸土著中的那些君主強者們形成的包圍網,就這樣被他們兩個頂級強者正麵突破,粉碎。


    “那個老家夥已經離去了,從今往後還有誰能阻止……我呢?”


    “嗬嗬嗬……”


    突然間,斯亞特王的眼神出現驚人的變化。


    蒼老的眼睛裏,本來的疲憊痛苦突然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非人般的冷酷和決然。


    他從冰冷的王座上站起來,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裏響起。


    “白銀詩,那個已經擱置了多年的計劃,是時候重新啟動了。”


    “既然他已經走了,而‘銀色隱者’早就因為過度使用禁忌奇物,幾乎完全喪失自身的超凡力量,不足為懼。”


    斯亞特王頓了一下,眼神逐漸從冷酷變得熾熱,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所以,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我。”


    “不過我的時間也已經不多,必須快點……”


    過了一會,宮廷法師“白銀詩”阿法芙從角落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銀白色頭發的女人沉默著,輕輕點頭。


    “我明白。”


    斯亞特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神中的堅定和決心,就像是一柄被鋼鐵鑄造的利刃,能夠斬斷一切前方的荊棘。


    “洛恩人就要來了,他們驅逐了我們百年時間,我們將這裏建立成新的家園,現如今教會已經和洛恩人同流合汙,那些洛恩人貪婪地想要染指大陸東方。”


    “他們早晚會將斯亞特視為囊中之物,想要把這裏的一切都奪走!”


    “我很清楚他們會那麽多,因為征服和掠奪就是洛恩人骨頭裏的本性。”


    “這座國家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子民和孩子,它需要得到我的拯救,就算有所犧牲,我們也不能淪為下一個瓦萊爾。”


    斯亞特王凝視著大殿之外,早就已經徹底下定決心。


    “絕對不能!”


    ——


    黑鐵公爵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斯亞特全國。


    這個消息瞬間就令許多人震驚不已,在很多人的腦海裏,已經活了數百年的黑鐵公爵,那個高高在上的傳奇。


    他是不會死的。


    為什麽,那樣的人也會死?


    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沒有被更強者擊敗,也沒有死於史詩般的戰鬥中,最終的結局僅僅是被時間謀殺。


    無論如何,人們都需要接受事實。


    那位強大的斯亞特立國者之一,傳奇英雄黑鐵公爵,真的去世了。


    他的葬禮邀請了整個斯亞特大部分的貴族,數以千計的超凡貴族從斯亞特各地趕了過來,於是一時間整座城市都人潮湧動。


    而除了受邀的眾多貴族,翡翠湖省還有大量的民眾自發地趕過來,他們都是聽著黑鐵公爵的故事長大的人,也大都在翡翠湖省受到過那個老人的恩惠。


    人們發自真心低崇拜著這位離世的英雄。


    如果沒有他,毫無疑問也就沒有如今的斯亞特。


    也有許多有智慧的人充滿感慨,黑鐵公爵的離世,或許代表著斯亞特甚至是東方四國,都即將走向一個新的時代……


    然而對於在斯亞特舉足輕重的羅門家族來說,黑鐵公爵的離世幾乎是致命的打擊。


    其實隻要黑鐵公爵還活著一天,羅門家族的地位都會僅次於斯亞特王室,然而,他的離世直接讓羅門家族影響力減了不止一半。


    黑鐵公爵本人是君主中位頂峰的實力,同時他擁有的人脈關係更不用多說,幾乎遍布東方四國的十大支柱家族。


    “馴龍之主”奧德裏奇和“繁星之人”艾莉爾,雖然兩人都是君主強者,可他們就算是合力也都無法戰勝強大的黑鐵公爵,而在人脈和影響力方麵的差距甚至還要更大上一些。


    黑鐵公爵剛去世後的頭幾年裏,他遺留下來的人情倒是還能用,但奧德裏奇內心也很清楚,隻要再過個十幾年時間,那些所謂的關係也就漸漸淡了。


    到時候,其他的各路大家族對於羅門家族究竟是什麽態度,基本上要取決於自己和艾莉爾擁有的價值,以及“烈火”亞摩斯本人是否能登上君主。


    羅門家族的豪華會客廳裏,仆人們都已經非常懂事地離開,隻留下六個人正在廳內進行秘密會談。


    分別是羅門家族的奧德裏奇,艾莉爾,亞摩斯,佛薩克家族的讚因主教,以及費歇爾家族的拜恩和克裏斯六人。


    克裏斯很平靜地來到角落位置,如果是其他人會覺得他很無禮,但是在場的幾人大都完全習慣了。


    讚因直接擁抱住重返年輕的拜恩,欣喜地說道:“看來我不用去參加你的葬禮了,這是最近的時間裏唯一的好消息,拜恩。”


    “恭喜你,拜恩!”


    奧德裏奇很真誠地伸出手,微笑著和拜恩握住手,高興地說道:“你成功登上了君主,沒有輕易離開我們。”


    艾莉爾點了點頭,十分淡然地說道:“很好,你是一個遵守諾言的人。”


    “嗯,我活下來了,也可以執行那個早就約好的計劃了。”


    拜恩微笑著看向亞摩斯,那個曾經高高在上,不屑於向下社交的天才人物,如今卻恭敬地對身為強者的他微微鞠躬點頭。


    “提前和您說一聲謝謝吧,拜恩閣下,如果我能成功突破到君主的層次,一定會記得您的恩情一輩子。”


    亞摩斯的語氣很真誠,態度放得非常低。


    拜恩也能理解對方的想法,畢竟突破君主層次幾乎是每一個超凡者的夢想,自己的幫助確實是令那些“蛻變期”的超凡者夢寐以求的東西。


    奧德裏奇突然說道:“亞摩斯必須盡早突破,現在羅門家族的情況可不太好。”


    拜恩馬上問道:“怎麽說?”


    奧德裏奇平靜地說道:“就在前兩天,我收到了消息,‘迷霧行者’阿伯納西家族和‘燃血驕龍’卡斯爾頓家族,他們在許多產業上已經開始對我們動手……”


    “這麽快?”艾莉爾愣了一下。


    她即將正式繼承羅門家族的家主位置和公爵爵位,但許多事情依然是晚奧德裏奇一步才知曉。


    拜恩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公爵大人的葬禮還沒有結束,那些家夥就迫不及待了。”


    他迴想起卡斯爾頓的家主,拉德·卡斯爾頓侯爵。


    那個人的行事作風確實十分的霸道偏激,在黑鐵公爵去世後,能夠第一時間做出那些事情也是完全不意外的。


    而“迷霧行者”阿伯納西家族,他們和“燃血驕龍”卡斯爾頓家族是同盟關係,當然也會在許多決策上共同進退。


    奧德裏奇繼續說了下去:“燃血驕龍和迷霧行者兩個家族的家主,他們都是君主中位的強大超凡者,實力僅次於斯亞特王。”


    “他們兩個家族合起來的力量,要遠大於如今的羅門家族。”


    “雖然目前隻是我們的一些產業被那兩個家族奪走了,遠遠沒有鬧到撕破臉皮的地步,可是萬一在十幾年後,幾十年後,斯亞特內部矛盾愈發膨脹,甚至鬧到開始內戰的程度,我們羅門家族必須有能夠做出反擊的力量。”


    拜恩也很認同奧德裏奇的觀點,最重要的事情其實不是否要發起戰鬥,而是時刻掌握著能參與戰鬥的力量。


    階級,秩序,禮儀,在眾神不再傳達神諭的數十年裏,它們都有在逐漸瓦解的趨勢。


    最重要的改變,其實還是來源於正神教會們的愈發墮落和入世。


    無論拜恩還是奧德裏奇,他們隱隱約約地都能夠感覺得到,一個十分巨大混亂的亂世即將到來。


    甚至生前的黑鐵公爵也已經察覺到這件可怕的事情。


    奧德裏奇微笑著點頭,說道:“拜恩,有了你機遇的幫助,我們能迅速渡過這段虛弱期,嗯,其實最困難的就是接下來的二十年,隻要我能夠在二十年內抵達君主中位,羅門家族就能重新迴歸過去的輝煌。”


    艾莉爾歎了一口氣,那個所謂的過去輝煌其實才過去沒多久,幾個月,而羅門家族未來的輝煌似乎也和自己沒關係。


    雖然好不容易才得到家主位置,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隻是名義上的家主,奧德裏奇那個男人,無論是力量還是智慧上麵,都要完完全全地優於自己。


    而且,他似乎在血脈力量上的天賦也比自己更好一點。


    艾莉爾自覺被全方位地碾壓了,內心深處的不甘依然是有的,但她也知道這其實對於羅門家族來說是好事。


    就在此時,奧德裏奇得到一份下屬遞來的情報,馬上轉述給在場的眾人。


    “斯亞特王進城了。”


    ——


    葬禮正式開始。


    主持黑鐵公爵葬禮的人,乃是救贖教會在斯亞特的樞機主教“銀色隱者”。


    那是一個年邁的白發女性,身穿銀色衣服,一直以來很少會出現在人們的眼前,她上一次現身已經是瑞亞戰爭期間。


    救贖教會中除了被視為“地上神人”的教宗以外,一共有四位實力強大的樞機主教,而“銀色隱者”就是其中之一。


    當年她引導著斯亞特人來到這片土地上定居,完成了救贖之主的神諭,一直以來都備受人們敬仰。


    在東方四國範圍內,屬於正神教會的樞機主教一共就隻有兩人,一個是在風暴教會在卡尼亞的“漆黑波濤”,另一個就是這位救贖教會的“銀色隱者”。


    東方四國明麵上抵達君主上位的超凡者,除了卡尼亞的初代王者,就隻有他們兩人。


    站在熟悉的遺體前,被稱為隱者的老年女人眼神低垂,沉默著。


    “救贖之主會庇護你的靈魂,公爵,我其實並不擔心你,可是羅門家族和斯亞特的未來會怎麽樣呢?”


    她歎了一口氣,說道:“無論如何,我已經沒有力量再去管那些事情了。”


    眾多貴族們輪流上前表示哀悼,還有大量的斯亞特平民在城中為傳奇的英雄哭泣,幾乎所有人都在為他祈禱。


    然而,一個渾身燒傷老人沉默地在酒館裏喝著酒,他的嘴角反倒是有止不住的笑意,黑鐵公爵的死令這名醜陋的老人十分暢快。


    因為在五十年前的他還是所謂的東海岸土著,因為燒傷去掉紋身才成功混到斯亞特人裏麵,內心深處一直以來都極度憎恨著黑鐵公爵。


    “你終於死了啊,終於,沒想到我能夠見證這一天,嗬嗬,可惜啊,還是來得太晚了一點。”


    對於斯亞特人來說,黑鐵公爵毫無疑問是立國的大英雄,然而對於數量越來越稀少,幾乎大部分都融入四國中的東海岸土著們來說,那個家夥就是最可怕的惡魔!


    葬禮會場上,人們突然間都噤聲,神色更加嚴肅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入口處。


    滿頭白發的斯亞特王步伐緩慢沉穩,悲傷又平靜地來到羅門家族的眾人麵前,拜恩和克裏斯也在這裏,還有許多的貴族都走了過來。


    他的眼神充滿深邃和真誠,凝視著奧德裏奇和艾莉爾,就像是在看向自己最親密的孩子。


    “我最好的兄弟走了,而從今以後,奧德裏奇,艾莉爾,伱們兩個人就是我的孩子。”


    斯亞特王的聲音逐漸抬高。


    “就像是這個國家的所有人一樣,你們每一個人在我的內心深處,都像是孩子那樣需要我的悉心庇護和指引。”


    “放心吧,我會令這座國家走上更好的道路。”


    眾人紛紛鞠躬致意。


    斯亞特王平靜地伸出手,拿出一枚古銅色的手鐲,那是編號三位數的禁忌奇物“歸墟”,能夠在短時間裏匯聚眾多的海水,雖然對於強者的殺傷能力不足,但它甚至擁有毀滅一座城市的能力。


    “接下來的時期你們需要我的支持,拿著它吧。”


    奧德裏奇點了點頭,感謝地接過禁忌奇物,說道:“多謝您的好意,陛下。”


    斯亞特王平靜地環顧四周,大聲說道:“無論何時,亞德利家族都將永遠和忠誠的羅門家族站在一起!那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情誼,猶如鑄鐵和精鋼一樣堅固!”


    眾人紛紛明白了,斯亞特王是在保護虛弱的羅門家族。


    隨後,斯亞特王又轉過身來低聲說道:


    “奧德裏奇,艾莉爾,還有亞摩斯,等到葬禮結束後,你們需要來一次王都,在那裏我有許多的重要事情和你們詳談。”


    艾莉爾愣了一下,詢問道:“可是,不能在這裏麽?”


    斯亞特王搖了搖頭,說道:“不,那件事情很重要,而且還關於一些王城下方的秘密,在這裏我根本無法和你們講解清楚。”


    “涉及到傳說中的……失落之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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