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宮陽能夠親眼看到,第一時間便能認出那身著蓑衣,走在紅斑修士右後側之人。


    此人已經是金丹初期的修為,卻沒有用自身大五行元力,去排開天地間傾瀉而下的雨幕。


    終究是因為體內元力消耗過巨,加上元神的傷勢尚未盡數恢複,隻得無時不刻的恢複著自身元力。


    此人,正是當年堵在西荒魂穀出口,截下死靈道童的土玉宗長老,君道嵐。


    在他身旁之人,雖然沒穿蓑衣,強行用大五行元力結成結界,將身周的雨幕排了開去。但從他益發蒼白的麵容來看,就知道他已然有些勉強。


    偏偏為首之人一臉陰沉,每每走過之處,別說半空中的雨幕,就連腳下的泥水,都自動避了開去。


    根本沒有半點沾上他的四肢百骸,身周的大五行罡氣四散,生生生出不少暖意。


    這二人,自然就是土玉宗老祖莊無疆,和土玉宗宗主魏玄虛。


    “有趣,就不知當日你懷著整個西荒魂穀的秘密走出,此時卻又待在此地。難不成,你自付手段,擁有能夠製衡老夫的法寶?”


    莊無疆一揮手,將身旁的瓢潑大雨擊得倒飛而出。


    隨後眼神驟凝,遙遙看向十餘裏外,那處不足五百餘丈的民間坊市之內。


    “奇了,話說那妖血礦脈的發掘,也過去了數月,此地怎麽還會有元嬰修士的蹤影?”


    隻在刹那間,他就感知到一股不弱於自己的元嬰波動。這處看上去無比貧瘠的坊市之內,居然有一名元嬰老怪悄無聲息的潛修著。


    這個發現,讓他心生忐忑。一路疾行的腳步,第一次停了下來。


    不同於西荒的實力為尊,以他元嬰的實力,即便去往其它宗門抹殺幾個金丹修士,也無甚要緊。


    但在這南冥境內,特別是一些南冥世家之內,隻要是其內的宗族子弟,甚至是天驕子弟,無論你修為如何,都能得到家族的足夠重視。


    無論家族的聲譽,還是榮耀感,都不可能放任他一個元嬰之人胡來。


    若是當年那人真是來自南冥,恰好又是南冥望族之人,那他此行,很可能徒勞無功。


    “老夫莊無疆,是為西荒土玉宗老祖,來你南冥境內捉拿我西荒賊人;還望駐紮在這民間坊市內的道友莫要幹涉!”


    終究是元嬰老怪,明知鎮守整個坊市之人,有不弱於自己的修為,還是悍然踏前一步,表明自身來意。


    “終究是來了麽?”


    客棧之內,宮陽眼神微微一晃。


    盡管對於來人的修為,他早就做了估算,卻還是兀自心驚了一陣。


    此時聽到土玉宗三個字,便已經明白了不少。


    看來定是有人從西荒魂穀內發現了什麽,所以才會耗費金丹修士的性命,對自己的行蹤進行占卜。


    原本這一行三人,在進入坊市周圍二十餘裏的範圍內之時,他便已然發現這三人的行蹤。


    隻是他一直隱忍,期待莊無疆一行見麵就攪動此地的局勢。到時即便那拓跋氏的元嬰老怪再能忍,也斷不會讓他們胡來。


    無奈的是,莊無疆最後考量了那元嬰修士的存在,強行放低了姿態。


    “既然是你西荒賊人,又何須來我南冥緝拿?”


    一聲同樣蒼勁的聲音傳出,隻見整個坊市上空的雨水,立時被這道不怒自危的聲音激得倒飛而出,掀起滔天雨幕。


    “西荒事西荒了,莫來我南冥境內惹出事端,道友你且迴去吧!”


    話音落下,一名身著赤紅道袍,須發如劍的南冥修士,驀地踏空而起,遙遙將整個坊市罩住。


    “隻要帶走此人,我等定不會在南冥境內周旋。”


    莊無疆強忍怒氣,若是換在西荒境內,他早就動手將宮陽逼出。


    偏偏此地在南冥境內,這處坊市間之人,少不得會有一些世家後裔之流,一旦動手,就會牽扯出許多利益關係。


    “老夫說過,此地之人,無論任何一個,你都不可能帶走。”


    那紅袍老者語氣加重,估摸著若是莊無疆等人再度糾纏下去,他便會在第一時間內出手,轟殺君道嵐以及魏玄虛二人。


    他要讓土玉宗三人明白,南冥就是南冥,斷不是隨便一個西荒之人,就能前來撒野的地方。


    客棧內,宮陽原本就要走身出屋。下一刻,去往街道的腳步為之一頓。


    心裏原本強壓下去的希冀,再次湧將上來。


    隨後退迴屋內,為自己傾倒了一杯清茶,端在手裏,目光灼灼的看向窗外。


    半空之上,紅衣老者淩空踏步,每每走過的地方,築基以下的平民盡數被躁動不已的大五行元力,震得昏死過去。


    當到得宮陽所在的客棧之外,身形微微一頓,看來是發現了他的金丹修為。


    隨後似是感受到宮陽故意裝出的惶恐之意,這才再次朝前踏去。


    他和莊無疆之間十餘裏的距離,幾乎轉瞬便走過大半。


    “也罷,老夫拖住此人,你二人借機潛入坊市之內。無論如何,都要將那小子給老夫尋找出來。”


    莊無疆見紅袍老者來勢洶洶,頗有趕人離開的意思。當即再不能忍,同樣掠身飛起,遙遙與之相對。


    這處不足二十裏方圓的狹小坊市之內,眨眼便來了兩名元嬰老怪。就見那原本傾盆而下的暴雨,居然生生凝固了起來。


    隻在邊緣二人元力威壓觸及不到的地方,有不少雨絲細碎落下。


    街麵上,兩道身影如風掠去。


    每每撞擊在半空的雨滴之上,便將那如同琥珀一般的雨水,撞擊得四下崩散,猶如銀光乍泄一般。


    “哼,好歹不聽,死!”


    紅袍老者瞥見在坊市街道上急速奔走的魏玄虛與君道嵐二人,立刻目光一寒,遙遙朝半空斬出兩記氣兵。


    區別於金丹修士動輒十餘丈長的氣兵,此人釋放出的兩道大五行元力,堪堪隻有巴掌大小。


    淩厲,精準。


    幾乎每一擊,都能相當金丹後期的全力一擊。


    此番殺招,二人避無可避。


    “得罪了,即便在你南冥,我西荒的罪人依舊是罪人。”


    莊無疆冷哼一聲,揮袖反撩。在紅袍老者氣兵即將斬中魏、君二人的刹那,生生將那記氣兵轟碎。


    魏玄虛與君道嵐二人隻顧埋頭狂奔,根本不知道自己好幾次從鬼門關內走了出來。


    天幕之上,隨著二人動手,身周氣機不穩,諸多瓢潑雨水從半空飆射而出,崩潰為漫空晶瑩。


    客棧內,宮陽一直捕捉著那兩道來曆洶湧的元力氣機,在君道嵐與魏玄虛到得身周五裏之外時,驀地抬起頭去,朝著半空發出一道神念。


    “前輩,此人的確是我土玉宗老祖,但他來此地緝拿宴某,卻是因為兩事。其一,妖血嶺之變,正是土玉門人監守自盜,殺宴某,是怕晚輩走漏風聲;其次,便是我身上懷有宗門重寶,若是前輩能救晚輩於水火,晚輩定當雙手奉上。”


    此人,正是在這次妖血嶺開荒之前,三名拓跋氏老祖中,被分配往這處最為靠近妖血嶺的拓跋氏據點之處,負責開荒諸多事宜之人。


    名為拓跋青雲。


    此人在妖血石礦脈發生異變之前,便來到此地。卻在陣法方剛開啟,便察覺到有兩人從大陣之內悄然離去。


    這二人自然就是那土玉宗的金丹後期長老,還有便是那身份未明的俞世良。


    無奈當時情形混亂,他一麵要去往妖血嶺深處核對妖血石礦脈的真偽;一麵還得向拓跋明言等人通稟妖血嶺的狀況,根本來不及顧及。


    宮陽此話,有數分猜度的意味,更多卻是切中了拓跋青雲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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