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來,一眨眼,草屋周圍的植被早已經鬱鬱蔥蔥。


    這期間宮陽又去觀察了一遍左側那石柱頂端的石珠變動,還有右側的六十四卦卜陣,見一切都如他逾期中變化,便徹底安心下來。


    山中知秋早,樹木泛黃,草屋外宮陽時不時走動,已然形成一條能看出痕跡的小路。


    倒也不擔心被人發現,畢竟要來也隻可能是浮生門那群心懷鬼胎的修士。


    而那群人當年勢力龐大之人,此時若是出現在他麵前,別說能夠活著逃出去,恐怕連最基本的傳訊都做不到。


    就在這樹木凋零,隆冬漸近的當兒,宮陽不知,整個華夏境內卻已經隱隱發生了變化。


    幾乎明眼人都能看出,最近兩年,醫藥,副食品行業正在產生巨震。


    而這些行業的矛頭,無一不直指戰爭。


    錢龍與趙義二人遍尋不見宮陽,隻得向臨時主事的龍袍與高天嘯二人匯報。


    湘南絕域內,轉過末秋,雨霜天氣也漸漸多了起來。


    宮陽這時卻沒再等在草廬附近,而是直接搬到太衍四相之一--第一相的巨大石柱旁停了下來。


    一邊等春分時節來臨,一邊賣力修煉,好證實自己內心的猜測。


    按先前他看到的石珠滾動趨勢,當它到達陰極石槽的時間,應該正是來年春分。


    山中無歲月,最後一場冬雪消溶,草芽冒尖,一年春分眼見就到。


    在春分這一日,宮陽中日盤膝在左側的石柱之上,一直定定的盯著那距離石槽隻差一圈的石柱。


    晝盡夜來,就在子時來臨的那一刻,如同亙古不變的石珠忽然動了。


    “哆!”


    一聲如同頑石掉進金屬器皿的脆響傳出,石珠落底,左翼的石柱忽地一動。


    宮陽麵色微變,須臾之後便平靜下來。


    緊接著,一道幽光刺破絕域內的黑霧,遙遙和石珠所在的位置唿應。


    而右翼的石柱上同樣幽光沸騰,隨後同樣凝出一道幽幽青光,與石珠反射出來的光束匯聚作一處,遙遙朝著半空漆黑如墨的彤雲深處投射而去。


    一息。


    兩息。


    ......


    十息之後,光芒散盡,整個太衍大陣第一相重歸黑暗。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宮陽整個人卻是站起身來,眼底滿是喜意。


    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盡管最終還是沒能看到那九大神獸最後的風犼現身,同樣沒能看出第一相的劇烈變動。


    但他內心的想法,卻是徹徹底底被證實了。


    當下再不停留,轉身疾馳出山,朝著湘南方士山外圍急速奔去,速度比來時又快了不少。


    看來他體內的修為,再次得到提升。


    距離劉羽夫妻倆的客棧越來越近,宮陽最終還是尋了一個發藝工作室,簡單打理了一番儀容之後,這才朝客棧走來。


    不料這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劉羽居然爭氣的完成了他這十餘年來的夙願。


    就見孫晴小腹微微隆起,被劉羽寵得像隻龍貓,看模樣應該是有六個月左右的時間了。


    “近一年沒見,你好像更精神了。”


    幾乎才見麵,孫晴一眼就看出了宮陽的變化。也不知是因為懷孕還是這一年多劉羽讓她過得太舒坦,孫晴不自覺開朗了許多。


    “據說女人生過孩子之後,身體會出現很大變化,我可不想變得又老又醜,臉上還大片大片的雀斑;陽哥,我知道你們方士保養有術,要不隨意教我一點唄!”


    “哈哈,就算又老又醜又怎樣,臉上有雀斑又怎樣?”


    劉羽聽孫晴說起懷孕的事情,臉上立刻流露出一副無比自豪的神情:“老子的媳婦兒,永遠是這世上最漂亮的。”


    宮陽微微一笑,這對活寶果然是絕配,一人心思矯靈一人耿直木訥。


    雖然劉羽這般說,但宮陽走時還是順手寫了兩個方子,分別遞給二人。


    稍微叮囑了一番,便趕往湘南機場。


    一路飛迴南江省,落地時正好周六。


    想起和甄爽約定過,每周須得陪甄博文二老一天的話語,加之劉羽準備了不少穿腸過,宮陽當即朝甄家小院走來。


    和吳妙在院子裏修建了一圈花木之後,宮陽便迴到書房和甄博文聊了起來。


    聊不多久,甄博文忽然想起宮陽讓甄爽胡編亂造的軍方身份,於是提起一位姓蔡的年輕中將。


    “伯父,你可知道蔡中將來此,究竟是為了何事?”


    宮陽隱隱覺得姓氏比較熟悉,卻偏偏搜了一遍,愣是沒能想到其中的聯係。


    “這個卻不知道,我雖然隸屬政府編製,對於他們軍方之事,卻是知之甚少。”


    詢問無果,宮陽當即決定親自去探上一探。


    若是此人的身份來曆,會妨礙自己接下來的行動,他不介意動手將其除了。


    南江省陸戰軍區,一名帶著墨鏡,麵頰寬厚,三十來歲模樣的年輕中將正端坐在軍部主位上。


    下首,兩名年紀明顯比他長上不少,頭發花白的少將軍官正襟危坐,似是在稟報什麽事情。


    “蔡將軍,一年前趙老總那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的確,我們軍區內部是出現了傾軋,周雲傑不知怎麽昏了頭,居然無端端就敢對趙軍長動手。”


    左首處的花白老頭一臉愁容,他知道這事兒不說出個涇水渭河,估計是很難搪塞下去了。


    “你也說是‘無端’,蔡某這次來,就是要找出這個端口。”


    墨鏡下麵的眼睛厲如鷹隼,外人根本看不出半點感情。


    “可後來羅帥的報告已經點明了,並且李帥也出麵作證。說是周雲傑聯絡夏良材和李叔吉兩人,妄圖在上京巡查的時段搞出點動靜,嫁禍羅帥,並成功掌控西南軍區。”


    右首的年老上將還算鎮定,將思路鋝了一下,緩緩開口。


    “你相信嗎?”


    年輕中將身上氣勢漸露,直接嚇得其餘兩人不敢說話,其後語氣鎮定:“反正我蔡知義不相信,上京不相信;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我來這裏,就是代表上京。”


    “你想軍部核心直升的名額那麽多,就算他們扳倒了羅帥,他們有能耐成為一軍之帥麽?”


    蔡知義繼續抽絲撥繭,根本不給兩人機會。卻不曾發現強化玻璃外,一雙眼睛定定盯著屋內的神情。


    看了差不多十秒之後,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一絲笑意。


    “查,繼續查,挨個查。”


    房間裏的三人差不多由繼續交涉了十餘分鍾,蔡知義當即給出了定論。


    “從誰開始查?”


    左首的年老少將揉了揉額頭,看來對這件事已經滿是頭痛。


    “從羅定良開始,既然他先前那般言之鑿鑿,我們就來檢視一下這比紙還幹淨的西南大帥。”


    蔡知義一語點明,也不再和兩位少將敘舊,直接揮手讓他們走了。


    “唉,看來華夏的軍隊要變天了......”


    經過宮陽藏身地身旁時,之前問從何查起的少將搖頭感歎了一句。


    “篤篤!”


    眾人剛走,一陣敲門聲立時傳來;被強化過的玻璃門收斂了不少,顯得更加厚重。


    “進來吧,門沒關。”


    似是覺得這是軍事重地,一般人應該沒法輕易進來,於是蔡知義隨意迴應了一聲。


    須臾之後,卻是猛地身子繃直,作勢將手探向腰間。


    “蔡哥,別來無恙。”


    言出聲隨,幾乎話音才傳來,蔡知義就覺得腰間一緊,那拔槍的手臂已然被來人摁住。


    “宮老弟,是你!”


    聽出聲音,蔡知義心下大定,當下眼燦星光的迴過頭去。


    “......”


    兩人目光相對,均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豔之意。


    蔡知義驚豔宮陽容貌不變、身手詭譎;宮陽則是驚豔他處事鎮定,比之六年前,整個人又是厚重了不少。


    “我聽莫大說,龍組終究還是解散了。”


    蔡知義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就不知這六年多來,兄弟們還過得好嗎?”


    “不好不壞。”


    宮陽動手幫蔡知義整理了一下翹起的衣領,隨後溫顏一笑:“代我問候莫大,還有徐哥。”


    “那白洛姑娘她......”


    “咱兄弟倆今兒不提她,隻喝酒。”


    宮陽不願再與軍方之人有更多糾葛,畢竟接下來之事,他不僅要瞞過眼前之人,還得瞞過與浮生門對立的華夏軍方。


    此人正是郝哲所在的華夏尖刀部隊,戰狼中隊的隊長。可以說在搜尋第二相之時,和他有過換命的交情。


    正因為知曉此人心性,宮陽才絕口不提往事,免得影響接下來的決定。


    “蔡哥,宮陽這次前來,是想向你提三個要求。”


    酒過三巡,宮陽神情嚴肅,直擊主題。


    “這般正經作甚,咱兄弟不用遮遮掩掩,直接開口就好。”


    蔡知義依舊笑言,麵露期待的看著宮陽。


    “第一,不要再查趙宏圖的死因。”


    “其二,羅定良此人不能動,至少在最近三年內是這樣。”


    “其三,如果你來此是為了浮生門之事,那現在就收手吧。”


    宮陽話語堅決,根本容不得半分反駁。


    “為何?”


    嘴唇嚅動了一陣,蔡知義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因為這幕後的主謀,是我;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該繼續查下去。”


    宮陽對他夾雜著懷疑、無可置信的目光,不閃不避。


    “如果我一定要查呢?”


    昔日的鐵血隊長,目光呆滯了一瞬,隨後便被內心的倔強取代。


    作為軍人,有信仰的軍人,斷不容許被眼前的迷障擋住腳步。


    “若是你還要堅持,最後的結果隻能是兵刃相向。”


    原本以宮陽的性格,很難對視為知己之人說出這番話。


    但為了蔡知義能從他和浮生門的巨大對局中保得性命,心一下子就硬了起來。


    “你我是兄弟,但我終究是軍人。軍人準則第一條,就是時時刻刻都要記住自己是一名軍人。”


    蔡知義慘然一笑:“我其它都能忘記,唯獨這句,卻是已經印到骨子裏,刮不下來了。”


    “咕嘟嘟!”


    酒瓶裏的酒水快就傾倒見底,在脫離瓶口前,發出咕嘟嘟的響聲。


    “那好,你可以向莫大和徐哥說明,如今的宮陽,已經不再是龍組之人;同時,祝賀你謹守軍人本分,幹了!”


    說完宮陽一飲而盡,隨後起身離席。


    “蔡哥,未免日後見麵難堪,你我此後,不相識。”


    隻聽得玻璃門輕輕被關上的聲響傳來,蔡知義一杯酒下肚,一向酒量甚好的他,居然醉了。


    醉眼惺忪,抬目看去,哪還有宮陽的影子。


    半小時後,軍營外圍。


    宮陽同樣腳步虛浮,猶如喝醉了一般。


    穿腸過的烈意在他肚內翻湧,他徹底放鬆陽力,容許烈酒化成的火焰將他四肢百骸燃燒......


    或許隻有這樣,才能抵消他對那群長埋第二相土地內的、生魂的歉意。


    以前的宮陽不懂愛,可以為全天下而活;如今,卻是自私得隻想護好內心最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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