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州刺史府前衙公房裏,卓光瑞起身,對著李雲畢恭畢敬,拱手行禮:“使君。”


    李雲拉著他坐下,笑著說道:“卓兄太客氣了。”


    二人先後落座,李雲感慨道:“剛才一進婺州,與先前我離開的時候,已經頗有些不一樣了,卓兄真是能力出眾。”


    卓光瑞連忙擺手道:“使君離開之前,已經把大的方向定好了,再加上使君留下了那麽多精兵強將,很快恢複了秩序,時間一長,城裏的秩序自然與先前大不一樣。”


    “其實下官,並沒有做什麽事情,隻不過處理了一些雜事,讓政事不至於無人問津。”


    “別的功勞,實在不敢居功。”


    說到這裏,他站了起來,對著李雲作揖道:“近段時間,已經收到了數封從老家送來的書信,知道使君到了吳郡之後,對卓家極為照顧,下官代卓家上下,拜謝使君。”


    李雲拉著他坐下,笑著說道:“各取所需而已,我當時在吳郡雖然手握大權,但卻無法久留,因此隻能寄希望於當地的士族,卓家無論如何,都是最合適的,沒有他選了。”


    說到這裏,李雲頓了頓,淡淡的笑道:“整個江南的鹽道,我也還沒有來得及整頓,隻有一個吳郡的鹽道,現在算是暫時上了正軌,我在吳郡那裏動了狠手,隻是不知道…”


    “卓家能夠守得住多久。”


    這話同樣也是兩個意思,第一個意思自然就是守住吳郡鹽道的掌控權,第二重意思,是卓家能守住多久老實本分。


    畢竟那些白花花的鹽,都是白花花的錢,少有人能夠一直守著完全不動心。


    卓光瑞微微低頭,沉聲道:“使君放心,這個事情,下官已經跟家父說明白了,家父是個明事理的,絕不會貪圖眼前的小利,隻要卓家還在吳郡,還在姑蘇城,就一定能替使君,守好姑蘇鹽道。”


    李雲微笑道:“卓老爺是極聰明的,我跟他聊過幾迴,不擔心這個,不過卓家那麽多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深明事理。”


    卓光瑞再一次站了起來,沉聲道:“要是出了問題,下官替使君去一趟吳郡,保證還吳郡一個清朗。”


    李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坐下說,坐下說。”


    卓光瑞這才重新落座。


    李雲給他倒茶,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吳郡那邊,我估計一兩年之內不會出什麽問題,一兩年之後,我就要著手整理整個江南鹽道了,倒也無妨。”


    “卓家的事情,咱們今天不提了。”


    李雲看著卓光瑞,開口道:“卓兄這一兩個月在婺州辛苦,我也是瞧在眼裏的,我已經在想辦法,從朝廷那裏調卓兄任婺州別駕,不過卓兄也知道。”


    “我在朝廷裏,沒有什麽人脈。”


    李雲低頭喝茶,繼續說道:“能不能辦成,什麽時候能辦成都不太好說。”


    “所以現在,卓兄有兩個選擇。”


    李雲神色平靜:“第一個選擇自然是返迴剡縣去,等到朝廷的文書到了,再到婺州來找我,第二個…”


    “就是辭掉朝廷的知縣一職,留在婺州,我雖然不能給卓兄別駕的職位,但是可以給卓兄別駕的實職。”


    這個事情,倒不是李雲在試探卓光瑞,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沒有什麽可試探的,不過除了崔紹裴璜這些個二代之外,李雲在朝廷裏的確沒有什麽人脈。


    尤其是廬州的事情之後,不知道得罪了朝廷沒有,因此卓光瑞升“副刺史”這件事,在朝廷那裏就不是太好辦。


    或者說,不知道多久能辦好。


    朝廷不封,隻好李雲自己來做這個事情,反正他做這個婺州刺史,朝廷如果真派別駕來,到了之後要麽乖乖的在家種花種草,要麽就來一個死一個。


    這個職位,一定是在李雲自己手裏的。


    卓光瑞隻思考了幾個唿吸的時間,便對著李雲低頭道:“使君,下官選後者。”


    “不過下官要迴一趟剡縣,把剡縣的事情交割好,再跟朝廷辭官,辭了官,立刻便來尋使君。”


    如果是先前,卓光瑞這種典型地方士族出身的地方官,麵對這兩個選擇,可能還要思考幾天,甚至會選擇前者。


    但是這段時間,做了一兩個月的婺州代刺史之後,卓光瑞已經深刻的了解到了李雲的…一部分實力。


    單單是李雲在婺州留下的這一千多人,理論上來說,就已經超過了正常一個州所能擁有的常規編製,而且軍隊素質,跟卓光瑞從前見到的地方軍也大不相同。


    除了婺州的兵力之外,李雲在吳郡的表現,也給卓知縣狠狠地上了一課。


    哪怕僅僅是通過老父親的幾封信,卓光瑞也從中看到了李雲在吳郡的時候,是何等強勢。


    李刺史微笑點頭:“那好。”


    “那卓兄過幾天就先迴一趟剡縣,把家裏人都帶到婺州來。”


    “不出意外的話…”


    李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開口道:“往後我們會在婺州,待一段不短的時間。”


    說到這裏,李雲看向卓光瑞,笑著說道:“這段時間,我還從明州拐帶了一個知縣過來,這會兒正從越州趕來,過幾天應該就能到婺州了,到時候我給卓兄引薦引薦。”


    卓光瑞心裏一怔,臉上露出笑容:“那下官,倒的確要認識認識。”


    書房裏,李雲跟卓光瑞聊了一個多時辰,主要是詳細了解了一番婺州現在的情況。


    畢竟他到任之後沒多久,就匆匆去吳郡當青天大老爺去了,對於婺州的現狀,還真不怎麽了解。


    等了解的差不多了之後,李雲想了想,開口道:“這會兒已經是秋天了,今年婺州的耕種已經來不及去管,但是可以派人清理婺州境內的田土。”


    “我想要將一些擁田大戶的田土,想辦法分給一些窮苦百姓。”


    李雲看向卓光瑞,緩緩說道:“等卓兄從剡縣迴來,咱們就開始辦這個事。”


    卓光瑞一怔,並沒有過多猶豫,便點頭道:“下官遵命。”


    卓家是典型的士族地主,尤其是從當年卓家被從鹽道裏踢出來之後,這些年卓老爺做的生意,多半跟土地有關。


    理論上來說,卓光瑞這些士族地主應該反對李雲分地的行為,但事實上並不會。


    因為這會兒,卓光瑞是跟李雲這個行政主體站在一邊的,隻要李雲不改變土地私有的本質,哪怕現在將他們的土地都剝奪了去,將來他們也能搞迴來,甚至搞迴來更多。


    更何況,現在李雲並不會剝奪卓家的土地,卓家往後的重心,也會轉移到鹽道上。


    假如李雲將來發跡了,跟著他的卓家,就更不用擔心田地的問題了。


    說句大膽一些的話,改朝換代之後,均田免賦乃是曆朝曆代都會去做的事情,不是什麽新鮮事。


    二人又聊了一陣子,李雲這才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道:“我這裏剛迴來,咱們往後再慢慢細聊,今天晚上我請卓兄吃飯。”


    卓光瑞點頭,起身告辭。


    他離開之後沒有多久,李雲的房門就再一次敲響,李正推門走了進來,抱拳道:“二哥你找我?”


    李雲“嗯”了一聲,開口道:“坐著說。”


    李正落座之後,李雲看了看他,沉聲道:“瘦猴,你從明天開始,就在婺州,以及下屬各縣去…”


    “征兵。”


    “所有的新兵,全都送到婺州營裏,我這幾天會想辦法,弄個新兵營出來。”


    征兵對於李正來說不是什麽新鮮事,畢竟他幹過不止一迴了。


    於是,李正很痛快的拍了拍胸脯,笑著說道:“交給我去辦,這會兒二哥要征多少?”


    “你去征就是,能征多少我要多少。”


    說到這裏,李雲頓了頓,揉著自己的眉心,開口道:“伱把老九也喊上,讓他跟你一起去,招一些機靈的人在身邊。”


    “還有,跟老九說,現在我不缺現錢。”


    李雲看向李正,沉聲道:“讓他,想辦法到各地去弄糧食,越多越好。”


    聽到李雲這番話,李正先前一愣,然後突然興奮起來,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壓低聲音道:“二哥,你…你…”


    “你要起事啦?”


    李雲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暫時還沒有,讓你幹你就去幹。”


    “這一次征兵,與先前都不太一樣,除了餉錢照舊之外,你征兵的時候對外說。”


    李雲眯了眯眼睛,輕聲道:“得了軍功…”


    “可以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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