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還是李文廣推斷對了,樓宇湘並沒有走機場這條路。


    隻聞樓宇湘的大名,卻沒有對她深刻了解過的人,隻知道她除了心狠毒辣之外,還很狡猾,所以在知道她要速速逃離某地時,就會以常人的推斷來確定,她不會走正常路徑。


    而對樓宇湘有著深刻了解的人,卻會站在她的角度上來考慮退路,覺得她肯定會走出乎別人意料的路:你們不是覺得我會不走正常路嗎,我就偏走那邊。


    逃跑,比進攻更值得讓人費心思,能看出人的智慧。


    所以對樓宇湘不怎麽了解的李文廣,就判斷她不會走機場,而方圓卻說她肯定會走機場--但事實情況證明,樓宇湘並沒有走機場,對她了解足夠深刻的方圓,判斷失誤了。


    這讓燕隨意心裏多少鬆了口氣,他實在不想在當前的節骨眼上,再出現樓宇湘被幹掉的事情,那樣對他營救燕影相當不利。


    在昆侖仔細勘察現場時,燕隨意就站在車邊點上一顆煙,默默地等待。


    昆侖很快就得出了結論:“獵殺樓宇湘,的人,在沒有找到她之後,羞怒,成怒,才在斬掉她保鏢的,腦袋後,又飛起一腳,踢走。從地上的腳印,來看,這確實是個,女子。至於在殺人後,去了,哪兒,還說不準。這是個,掩藏痕跡的,高手。她有一把,非常鋒利的,刀子。在斬殺這個保鏢時,連路麵石子,都剖開了。”


    昆侖從沒有向方圓之外的男人,一次性說過這麽多話。


    看來,她也是看在燕隨意與方圓的麵子上,本心內已經把他當做‘親戚’了。


    “你是說,那個殺手有可能隱藏在四周的玉米地內,隨時都會撲出來?”


    燕隨意說著抬頭看向左右的玉米地,下意識的向車邊退了一步,仿佛那個殺手隨時都會撲出來,手裏舉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她,不敢出來的。”


    昆侖舉起一顆石子,借著雪亮的車燈觀察著,皺眉低聲喃喃說道:“好,好鋒利的刀子。可能比我的,還要快--哪兒,能鍛造出,這種兵器?”


    燕隨意也看向了昆侖手中的石子,剛看時還沒覺得有什麽奇怪,但很快就注意到石子有一麵相當光滑的剖麵,就像用機器切割開那樣。


    削鐵如泥的刀子,對看了太多武俠小說的燕隨意來說,好像算不了什麽了,他能確定昆侖手中的陌刀就能做到這一點。


    但如果能把石頭也能剖開的呢?


    注意,不是砸開,是剖開。


    被砸開的石頭,會呈現不規則的犬牙狀,而被剖開的石頭,則是有光滑麵--燕隨意無法想象,一把刀子得鋒利到哪種地步,才能把石頭給剖開。


    不過,昆侖卻說那個擁有如此一把快刀的女子,不敢出來的。


    燕隨意相信,昆侖說她不敢出來,她就不敢出來,因為昆侖能看出她空有這樣一把長刀,卻沒有能控製這把長刀的本事。


    這就好比一個三歲小孩子,抱著一把ak-47,與一個隻拿著木棍的大人對峙,誰輸誰贏一目了然,本身實力不濟的人,擁有再牛叉的兵器,也發揮不出武器本有的威力。


    “有三輛車,先後從,這兒經過。”


    昆侖隨手把石子扔掉,開門上車:“他們,曾經在這兒,做過短暫的,停留。”


    “他們就是綁架我四姑姑的人。他們在這兒做短暫的停留,是因為像我們一樣,第二次發現兇殺現場後,本能的下車查看。”


    燕隨意實在受不了昆侖說話時,那‘抑揚頓挫’的方式,趕緊順著她的意思說:“他們擔心這兩起發生在他們撤退路上的兇殺案,會與他們的行動有關。但在查看清楚後,就得出了隻是巧合的結論,這才繼續向前行駛。”


    “嗯。”


    昆侖點頭嗯了一聲時,已經啟動了車子。


    “從刀子的鋒利程度來推斷,那個冒充你要獵殺樓宇湘的人,不是東洋人。”


    燕隨意又說。


    昆侖點頭:“嗯。”


    燕隨意這樣說是有道理的:東洋的煆刀術在當代雖說是天下無雙,但他們的技術,還遠遠達不到能把石子剖開的地步。


    要想鍛造出那樣一把快刀,不但得擁有超高的煆刀術,還得有相應的材質才行。


    如果沒有相應的材質,隻有一些廢銅爛鐵,就算你請幹將莫邪來,也無法鍛造出稀世神兵的。


    東洋人的煆刀術相當牛叉,可他們目前鍛造出最鋒利的長刀,卻比龍頭以古法鍛造成的昆侖陌刀,要‘脆弱’了不止一個檔次,要不然當初在北朝地下古城內時,豐田秀敏千方百計的要得到一把昆侖陌刀了。


    “那麽,你覺得,這個冒充你的人,會是來自哪兒?”


    簡單說出自己心裏的推斷,燕隨意很自然的又問出這個問題時,眼角忽然猛地抽了下。


    昆侖看了他一眼,才淡淡地說:“你,已經,知道了。”


    “九幽世界。”


    燕隨意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冒充你獵殺樓宇湘的人,原來是九幽世界的人。”


    別人或許不知道昆侖陌刀的原材質,是從什麽地方取得,但已經開始逐漸參與某個計劃的燕隨意,卻知道龍頭當年以古法鍛造的七把陌刀的精鐵,是來自九幽世界。


    也唯有那個神秘的世界,才能擁有讓世人都無法理解的精鐵存在,才能鍛造出切石子猶如切豆腐的神兵利器。


    在看到石子剖麵後,昆侖就已經推斷出了這些。


    如果不是她發現這顆石子,那麽不但看不出殺手是來自何處,更無法確定殺手不是她的對手--當刀法練到昆侖這個地步,每劈出一刀的力道,都會掌控的恰到好處,不會受心情的波動。


    打個比方:昆侖在徹底失去理智揮刀拚殺時,所劈出的每一刀,力道也始終保持在不會少一分力氣,更不會多一分力氣‘點到即止’。


    這是唯有真正的高手,才會抵達的隨心所欲境界。


    那個擁有一把神兵利器的殺手,卻沒有練到昆侖的境界,要不然她在憤而斬殺樓宇湘那個保鏢時,也不會在把他腦袋斬下來時,還能把一顆拳頭大的石子,也順勢剖成了兩半。


    兇手是不是來自九幽世界,現在對昆侖來說都已經不重要的了,重要的是:她究竟是誰,又是為什麽要冒充她,來獵殺樓宇湘。


    還有,兇手現在到底去了哪兒,在斬殺樓宇湘的三個保鏢後,有沒有遇到劫持燕影的人。


    望著前麵越來越窄,路況越來越差勁的道路,燕隨意隱隱覺得,他已經想到了什麽。


    就在他想把自己想到的這些,說給昆侖聽時,她搶先說話了:“她,喜歡,方圓。”


    燕隨意一楞,接著用力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現在已經確定,兇手是個女子,唯有她喜歡方圓,才能解釋來自九幽世界的她,為什麽要幹掉樓宇湘。


    女人在喜歡上一個男人後,總是會想當然的看別的喜歡這個男人的女人,很不順眼,尤其是在受到某種很直接的刺激後,就會性情大變,腦子發熱下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但除了已經身死俄羅斯卡門地區的漠北北之外,還能有哪一個來自九幽世界的女人,喜歡方圓呢?


    在我們身邊,到底還隱藏著多少來自九幽世界的人--燕隨意越想越心驚時,就聽昆侖語氣冰冷的問道:“你在,學我。”


    “學你,什麽?”


    燕隨意愕然。


    “說話。”


    “說話?”


    “哼。”


    昆侖冷哼一聲,踩住了刹車。


    路況極差的道路,也已經到頭了,前麵已經變成了上山的蜿蜒小道,周圍荒草遍地,樹木蔥鬱,不時有貓頭鷹的怪叫聲,從樹林深處傳來。


    “我學你,說話,我--對不起,我確實在不知不覺間受你幹擾,學你說話了。”


    燕隨意愕然後,這才發現人家昆侖並沒有說錯,連忙苦笑著道歉。


    “你在,車上,等。他們,很快就能,跟上來。”


    昆侖沒有理睬他的道歉,簡單說了句就推門跳下了車子。


    “我也,跟你--啊,不,我也跟你去。”


    燕隨意跟著跳下來,心有餘悸的看著黑壓壓的四周,說道:“在這種鬼地方,唯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會有些安全感。”


    “我不會,管你的,死活。跟,不跟,隨你。”


    低頭觀察路麵車痕的昆侖,很每人情味的說著,抬腳快步走向了右側的樹林中。


    燕隨意沒敢再追上去。


    他知道,昆侖可是那種能說到做到的主,說是遇到危險後不會關心他的死活,就肯定不會關心。


    燕隨意還不想死,所以最好是在傻楞片刻後,趕緊跳上車,鎖好車窗,拿出試圖唿叫李文廣他們,速速趕來救駕。


    很遺憾,手機沒有信號。


    這說明周圍群山內,蘊藏著豐富含量的磁鐵、錫箔等礦物質,一般的磁場,還不能幹擾到衛星的強悍信號。


    李文廣他們在做什麽呢,這麽久了還沒有趕來?


    我要不要先驅車迴去?


    總覺得忽然間會有什麽恐怖東西出現的燕隨意,隻覺得嗓子發幹,開始後悔當初怎麽就腦子發熱的一個人跳上昆侖的車子呢?


    落下車窗,燕隨意把拿著手機的右手伸出窗外,想試試能不能僥幸獲得信號時,卻忽然打了個哆嗦,猛地迴頭向左側樹林中看去。


    他覺得,他好像看到了一條模糊的影子,從一棵樹上飛速的跳下來,但就在他的視線即將捕捉到那條影子時,卻又不見了。


    冷汗,刷地一下從他額頭冒了出來,再也顧不上查看有無信號了,馬上就縮迴手機,迅速升上車窗玻璃,抬手用力砸向了車喇叭。


    滴,滴滴!


    奧迪車的車喇叭,還是很響亮的,尤其是在淩晨時分的荒山野外,把周圍樹林中的野鳥都驚動了,嘎嘎的亂叫著,撲棱棱的衝天而起。


    滴--


    燕隨意右手按在喇叭上,讓笛聲長鳴。


    他忽然發現,以往聽到鑽耳朵眼就會煩躁的笛聲,原來是這樣的悅耳,更能驅除心中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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