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從沒有對任何人表露出,她想成為方圓媳婦兒的心思。


    從她剛懂事起,土豆老就刻意給她灌輸某種思想,最終成功把她培養成了對男人‘逆來順受’的有德女子(古人雲,女子無才便是德)。


    當然了,能讓昆侖無條件逆來順受的男人,普天下也就方圓一個人而已,如果別的男人想對她吆五喝六的人模狗樣,最好是擁有腦袋掉了還能再長出一個來的本事。


    為了打造方圓的影子,土豆老可算是下了苦功夫。


    昆侖又不是傻瓜,她在成年後當然能看出土豆老的心思。


    不過她從沒有想過要去反抗,因為她心裏也隻有方圓一個男人,這輩子隻要能永遠呆在他身邊,無論他對她做什麽,她都會不離不棄。


    有人說,昆侖的愛情太愚蠢了,到現在為止都沒得到那個男人的一個‘愛’字,隻會無條件的付出,那不是愚蠢,又是什麽?


    不過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有一萬個女子,就有一萬種愛情觀,昆侖從沒因為方圓不愛她,就會傷心的離他而去--但毫無疑問的是,她也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內心也無比迫切的渴望,方圓能把她當做她的女人,而不是忽視她的性別,把她當做戰友,兄弟。


    但是這種迫切的渴望,始終被昆侖了牢牢壓在心底,平時連想都不敢想。


    貌似唯有在夢中,她才敢拿出來偷偷品嚐一下,醒來後就會覺得幸福好多天。


    就是這樣一個對方圓癡情到愚蠢地步的女孩子,忽然聽到他貌似大咧咧的說,那個叫燕影的女人,不但是他老媽,更是她未來的婆婆,見麵後得她得表現的淑女些,千萬別嚇壞婆婆--


    昆侖的腦子裏,立馬就空白一片,覺得自己在天上飛呀飛呀,不知道要飛向何方,也不擔心會啪噠一聲掉下來摔個粉身碎骨,隻是怕自己清醒過來後,發現原來在夢裏。


    在夢裏,昆侖也從來不敢想象,有一天她會喊方圓老娘婆婆的。


    “啊!饒命,饒命,嗚嗚,饒命啊!”


    就在昆侖飛呀飛呀的總是落不下來時,一個比淒厲的慘嚎聲從耳邊響起,把她拽迴到了現實中。


    原來,方圓那句對昆侖好像如遭雷擊般的話說出來後,就把她給劈的外焦裏嫩全身都發抖了,包括握著長刀的左手。


    依著昆侖陌刀的鋒利,在擱在人脖子上時,稍稍一動彈就能劃破皮膚,熱乎乎的鮮血淌下來的,那位脖子上忽然出現一把刀子後就被嚇得魂飛魄散的非主流哥們,再次魂飛魄散,淒聲慘叫著饒命。


    昆侖這才驀然驚醒,攸地收刀,低喝一聲:“滾!”


    她這個字剛出口,就聽電話那邊的方圓怪叫一聲:“啥,你讓我滾?不想喊我媽婆婆了?”


    “啊,不,不,不--不是,不是……”


    昆侖聞言大驚,連忙解釋她說的滾,是讓車外那非主流哥們滾,可不是讓方圓滾,隻是她本來就結巴,越想著急解釋,就越說不出話來,急得額頭冷汗都下來了,更是恨的抬手給自己來了一嘴巴。


    這一刻,她都想推門下車,把那捂著脖子踉蹌逃竄的非主流哥們腦袋給留下來了:如果不是你惹我罵你,我怎麽會被方圓誤會?


    天呀,他親口說了,他終於親口說我可以喊他、媽婆婆的!


    可我竟然要他滾,要他滾……昆侖著急下給了自己一耳光後,仍然結巴的說不出話來,竟然急得哭了。


    如果讓那些在國際道上縱橫多年、但一聽到昆侖名字就會嚇得腿肚子打哆嗦的大佬們,知道她竟然像普通女孩子那樣急得哭了時,肯定會把眼珠子掉一地的。


    聽到她不但自抽耳光,還急得哭了後,方圓才知道自己這個玩笑開大了,抬手剛要給自己來一耳光時,又嫌疼--柔聲說:“傻孩子,我是在跟你開玩笑,你聽不出來嗎?”


    “聽、聽、聽--”


    昆侖隻是搖頭,哭聲更大。


    “閉嘴,別哭了!”


    方圓忽然厲聲喝道。


    昆侖的哭聲,眼淚都嘎然而止,呆了。


    “現在立即掉轉車頭,去機場候機大廳,查找一個叫燕影的女士,見到她後就說,你是她兒媳婦,這次來找她,就是為了安全送她登機迴京華。”


    方圓吐字清晰,用緩慢的語速說了遍,才問道:“聽明白了沒有?聽明白了,就說聲嗯。”


    “嗯!”


    昆侖用力點頭,單說一個‘嗯’字,對她來說還是不成問題的。


    “以後著急說不出話來時,就說嗯。”


    “嗯!”


    “叫一聲老公聽聽呢。”


    “嗯!”


    “唉,你還是趕緊迴去吧,別嗯了。”


    “嗯!”


    “嗯的頭疼。”


    “嗯!”


    “掛了!”


    “嗯!”


    不知道重重點了幾次頭的昆侖,聽到手機被掛掉後傳來的嘟聲後,抬起頭望著好像長龍般蜿蜒遊向遠方的街燈,淚水依舊掛在眼睫毛上好像珍珠那樣,啪噠一聲跌落下來時,笑了。


    很可惜,此時沒有誰能看到,真正開心時的昆侖,笑起來時的樣子有多好看。


    他讓叫他一聲老公聽聽,他怎麽可以這樣不要臉?


    昆侖抬手擦了擦鼻子,笑著重新啟動了車子,腳下一踩油門車子猛地向前躥出七八米後,就是原地一個調頭,根本不管她此時是逆行,貼著護欄向來路疾馳。


    在猛打方向盤避過一輛好像喝醉了(其實人家可不是喝醉了,而是要躲避逆行的她)的車子時,昆侖就看到路邊停著一輛沒亮警燈的警車,被她不小心劃破脖子的非主流,正神色激動的指著她,向幾個警察大喊大叫著什麽。


    “兄弟,你在你招惹她之後,還能站在這兒活蹦亂跳的,就已經很不錯了。”


    目送昆侖逆行的車子飛馳而去後,楊健抬手拍了拍非主流年輕人的肩膀,歎了口氣問道:“唉,你知道她是誰嗎?聽好了啊,我隻說一遍。她,就是手上沾滿三百八十八條無辜生命--注意啊,這個數字可隻說的是無辜者。她就是被國際刑警組織追殺十年都沒得手的江湖超級女魔頭,人稱‘江南一枝花’,最喜歡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白臉子了--哎,別走,別走,我還沒有說完呢!”


    昆侖可不知道,她已經被楊健形容成了超級采花大盜。


    如果讓她聽到,楊健敢這樣說她,那麽她肯定--肯定不管:有什麽事,能重要過她去見燕影,叫一聲婆婆?


    她不管燕影會不會被她叫懵,也不在意會不會被人笑話,更不在乎她是燕影的第幾房兒媳婦--她隻知道,她終於得到了她從九歲時就苦苦的、默默追求的東西。


    很快。


    快到什麽地步呢?


    快到昆侖還沒有把方圓那番話在心裏細細咀嚼第二遍,掛著唐王二號車牌的奧迪車,就已經停在了安陽國際機場候機大廳門前台階下了。


    才不管這兒不許亂停車,全天候24小時都有專人負責不許任何一輛車停在這兒的時間超過半分鍾呢,昆侖跳下車後,就腳步輕快的走進了候機大廳內。


    至於車子會不會被貼罰單--燕隨意那麽有錢,是不會在意那點小錢的。


    至於車子會不會被拖走--隻要是個長眼睛的公務員,都該認識這副車牌,知道這是唐王二把手的寶馬良駒,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機場的候機大廳內,就像火車站的候車大廳內一樣,也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時的不斷人,烏央烏央的得有數百個,要想找到婆婆大人,那得等到啥時候?


    昆侖當然不會這樣傻,直接快步去了大廳值班室內:這兒有能讓候機大廳內所有人都聽到的麥克風,讓值班人員唿叫燕影女士,請她來值班室內,可比在下麵挨個的詢問快捷多了。


    不等正在吃夜宵(泡麵)的兩個年輕女值班人員詢問,昆侖右手一抬,一疊鈔票就砸在了桌子上,吐出了兩個字:“燕影。”


    有錢就是好。


    尤其這些錢,還是從燕隨意車裏拿來的。


    鈔票能讓人看不清真像,更能讓人忽然間就變聰明了。


    一個女孩子在稍稍愣了下後,就欣然笑納了昆侖的鈔票,伸手一劃拉,桌子上的鈔票就落在了被雙腿撐起來的裙子上,動作相當熟練,看來不止一次收過好處了,隨即甜甜的笑著問道:“小姐,您找的那位燕影,是不是位女士,看上去很有氣質的樣子,年齡在三十多歲的樣子?”


    “嗯。”


    昆侖點了點頭時,心裏忽然沉了下來:女孩子這樣說,就證明她已經見過燕影了--她怎麽會認識燕影呢?當然是有人,用同樣的方式,請女孩子唿叫燕影來過值班室。


    果然,女孩子繼續說道:“就在您來的十分鍾之前,也有兩位先生來過,請我們唿叫燕女士。”


    “她、她呢,現在去、去哪兒了?”


    昆侖不關心那倆男人是誰,隻問燕影去哪兒了。


    雖說她穿的很一般,不過長的卻很清秀,也很有錢,可惜卻是個結巴。


    女孩子心中惋惜了一下,臉上笑容不減的敘述道:“那位燕女士跟隨那兩位先生走了。我無意中聽到那兩位先生說,是一個叫方、方--”


    昆侖提醒道:“方圓。”


    女孩子連連點頭:“啊,對,對,就是這個名字,就是一個叫方圓的人,來委托那兩位先生,請燕女士跟隨他們走的。”


    昆侖痛苦的閉了下眼睛。


    她可以發誓,方圓在給她打電話之前,是決沒有派任何人前來找燕影的。


    現在,女孩子卻說已經有兩個男人,就在十分鍾之前接走了燕影,那麽就隻能證明,她被人騙走了。


    是誰騙走了燕影?


    目的何在?


    昆侖不想去管,用力咬了下嘴唇後,緩緩說道:“給我,調出那兩個人,接走燕影的,監控錄像。另外,我還要看,候機大廳外的,監控錄像。”


    “對不起,您是無權查看這些的,得有我--”


    女孩子很客氣的笑著搖頭拒絕時,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白光。


    一閃即逝後,她的辦公桌一角,就像豆腐那樣被切落下來,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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