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的死人。


    這是假扮警員的方圓,跟局長大人那倆心腹來到蝙蝠山莊園內後的第一眼印象。


    那倆警員雖說也是見過血,手裏說不定還有幾條人命的主,不過在看到這麽多死人後,還是被嚇得夠嗆,腿肚子都開始發軟,雙手緊握著警槍,戰戰兢兢的向裏走。


    邊走,還邊喊:“我是警察,我是警察!”


    他們是擔心,被已經搶占蝙蝠山的梅耶卡夫那些手下,當做敵人給拿槍突突了。


    相比起他們來說,方圓看起來更害怕,躲在倆人身後,牙齒不住的格格打顫。


    他可不想表現的比這兩位老兄堅強很多,那樣會引起別人懷疑,稍稍一質問,就會穿幫。


    雖說方圓不在乎這些警員,還有梅耶卡夫那些心腹死士,不過能不惹麻煩就不惹麻煩,他可是個不喜歡折騰的人。


    邊走,方圓邊向四周打量。


    如果沒有滿地的屍體,這地方絕對是個休閑度假的好來處,依山靠水的景色優美,經過吸血蝙蝠數百年來的開發,已經形成了集養生、工作、休閑娛樂以及練兵為一體的綜合性場所。


    根據地勢,以及周圍高高的防禦電網來判斷,如果吸血蝙蝠沒有起內訌的話,就算俄羅斯方軍來攻占莊園(前提是沒有空中打擊力量),也得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莊園門口兩側,那兩棟有厚鋼板焊接而成的碉堡中,就有班用重機槍的存在。


    這地方可謂是銅牆鐵壁,現在卻變成了篩子底,不得不說內訌的力量確實大。


    那倆警員的高聲示警,起到了明顯效果,有人從別墅四樓窗口大聲吆喝,示意三人高舉起雙手,等候搜身後再談別的。


    方圓三人沒絲毫猶豫,把手槍扔在地上,站成一排高舉起了雙手,燈光把他們的影子斜映在草地上,看上去就像三隻要摘香蕉吃的大猩猩。


    四個頭上戴著黑色頭套,手持m係列製式微衝的彪形大漢,迅速從別墅內衝了出來,其中一個單膝跪地,雙手平端著衝鋒槍對準了他們,另外三人則走到他們背後,很專業的開始搜身。


    其實他們也知道,這三個警員是老大派來的,搜身也就是按規矩走走程序罷了,隻需找到他們的證件,大約比劃一下就拉倒了,沒誰會認真對照。


    現在大家夥心情激動,有誰會注意到三個警員中,會夾雜著一張亞洲麵孔?


    搜身完畢後,其中一個抬手對四樓窗口打了個‘安全’的手勢,得到指示後才衝方圓三人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進去了。


    相比起外麵的戰場來說,寬大的好像大教堂似的別墅內,死的人不多,也就是十幾個,大部分是身穿高檔黑西裝的帥哥。


    也有幾名穿著傭人服飾的年輕女性,二九年華正當年的,看來是專門伺候休戈維奇的。


    這些人都是被人用利刃殺死的,全部都是一擊致命,喉管被割斷,鮮血狂噴而死,看上去相當的恐怖。


    方圓一路走過來時,稍稍留意了死者們的傷口,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喉管被割斷的死者,瞪大雙眼張大嘴巴,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恐懼,他們脖子上的創口,僅僅隻把喉管連帶大動脈完全割斷,無論是角度還是力道,都把握的恰到好處,傷口的深度、甚至長度,幾乎都是完全一致的。


    就像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產品那樣。


    高手,殺人者才是真正的高手,沒想到吸血蝙蝠內還有這種人的存在--方圓用力抿了下嘴角,來時吊兒郎當的輕鬆一掃而空,被謹慎所代替。


    昨天,方圓在森林中察覺出鐵遼的存在時,也曾經有過這種感覺:那邊,藏著一個高手。


    不過鐵遼那個高手,跟殺害這些人的那個人相比起來,明顯要遜色了很多。


    如果讓鐵遼拿著卡尺量,他或許能像此間的殺人者這樣,給他們留下幾乎完全相同的致命創口。


    但那明顯是不可能的,就算被殺者不反抗,他們在臨死前時,無論是身體,還是肌肉,都會有所變化:人在被針紮一下時,肌肉會本能的猛縮,改變針尖的進度,角度等,這是很正常的現象。


    可那個殺人的人,在用利刃斬殺他們時,卻讓他們根本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應,就捂著脖子倒在了地上。


    殺人者的本事得有多高?


    方圓自問是做不到的,再修煉十年,也做不到。


    得走。


    搞清楚咋迴事後,立即就走,片刻不留,馬不停蹄--方圓看著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十數個彪形大漢,半眯起雙眼迅速掃視著他們。


    以方圓當前的眼光,很快就能判斷出:殺人者,不在這些人中間。


    這讓他心裏稍稍安穩了點。


    如果殺人者在這群人中,肯定能察覺出他跟其他兩個警員的不一樣之處。


    最先走下樓梯的那個人,伸手摘掉了頭上的黑色頭套。


    這是個有別於俄羅斯人種的混血兒,黑頭發黃皮膚,高鼻梁眼窩深陷,個頭在一米七五左右,倒三角的體型,眼神犀利,精明強幹且又男性魅力十足的樣子,如果去拍電影的話,說不定很快就能成為一偶像巨星。


    這個人就梅耶卡夫的頭號心腹手下,依布答意了。


    一個警員認識他,看到他摘下頭套後,就長長鬆了口氣,快步走了過去,麵帶笑容的說明了來意。


    還是那句話:如果是放在平時,憑借依布答意的謹慎,眼光,肯定會察覺出方圓的不同之處,哪怕他往自己臉上搓了些灰,又把帽簷壓的很低。


    不過當前他也沉浸在政、變成功的狂喜、緊張且又有些恐懼中,隻跟認識的那名警員,握手稍稍寒暄幾句後,就帶著他們走上了樓梯。


    二樓,就是休戈維奇的辦公所在,三樓是供他休息的,四樓則是健身處,還通著外麵一個大平台,上麵有樓頂網球場,直升飛機停機坪,一架卡52武裝直升機停在上麵,整裝待發的。


    可惜,休戈維奇再也用不到了。


    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能有個醫生來把他被劈成兩半的腦袋給縫起來,再抹上厚厚的撲粉畫個威嚴的妝,然後被放在棺材裏,埋進生他養他的祖國大地裏。


    沒有誰能想象,一個腦袋被劈成兩半的老男人,還做出雙手摁著桌麵作勢要站起來的姿勢時,會給親眼目睹者一種什麽樣的震撼。


    尤其是在他背後的牆壁上,用鮮血繪了一朵比人還高的妖豔花兒,跟吸血蝙蝠的標誌(一隻展翅飛翔的蝙蝠,嘴角還滴著幾滴鮮血)左右輝映,就仿佛蝙蝠嘴裏滴出來的血,化成這朵花兒那樣,相當的詭異。


    也震撼。


    就仿佛,腦袋被劈成兩半的休戈維奇,是從地獄內走來的惡魔,背後牆壁上那隻蝙蝠、那朵花兒,都是來襯托他無不可怕的。


    暫且不說方圓,單說那倆奉命前來勘察現場的警員,看到休戈維奇的屍體後,雙膝就開始打軟,很想跪在地上膜拜的樣子。


    “他都是休戈維奇,我們的人正在大範圍的仔細搜索,目前還沒有發現任何的抵抗者。”


    依布答意很會做人,看到那名警員很害怕的樣子後,馬上就故作親熱的挽住他胳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現在、現在山上有多少、多少我們的人?”


    那個警員抬手,擦了擦額頭冷汗低聲問道。


    “大概還有四十多個人吧,其他人在清洗敵人時,都折了。”


    依布答意並沒有隱瞞己方的傷亡人數,如實迴答。


    “好,那就好。”


    警員艱難的咽了口吐沫,指著休戈維奇辦公桌上的那把刀,低聲問:“他、他就是被這把刀給斬殺的?”


    在警員看來,這就是一把模樣稍微怪異點的長刀,大約一米左右,比東洋武士刀要短一些,但刀刃卻要寬一些,刀身的弧度相比起武士刀,要直了幾分,好像並不符合力學原理,在斬殺某些東西時會稍費些力氣。


    一把上等的東洋武士刀,出鞘後無論是被人握在手中,還是放在某處,刀刃都會散發出駭人的森寒,就像一個張大嘴巴隨時都會吞人的魔鬼。


    這把刀要是放在武士刀麵前,就像一個販夫走卒跟貴族子弟的區別,看上去有些土,可它哪怕在靜止不動時,刀刃上也仿佛有股子模糊不清的冷芒在緩緩流動。


    讓人終於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會產生錯覺:這把刀,是有生命的!


    不管那些武士刀有多麽華麗,高貴,都隻是一些呆板的死物。


    這把刀,卻仿佛在你眨眼的一瞬間,就會化成一條遊龍,輕吟著破空而去。


    也正是因為這把刀的存在,所以才讓腦袋被劈成兩半的休戈維奇、身後牆上那朵由鮮血畫就的妖豔花兒,以及嘴角滴血的吸血蝙蝠,這三者該營造出的詭異恐懼氣場,消弱了很多。


    就仿佛,這把刀就是迷霧中的一顆晨星,無論迷霧有多大,都無法遮掩它的存在,它都能給迷路之人帶來迴家的希望。


    “好刀!”


    不怎麽懂刀的警員,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失聲輕叫。


    當然是好刀!


    方圓雙拳慢慢地攥了起來。


    包括依布答意在內的任何人,都隻感覺到了這把刀靜靜散發出的王者之氣,或者說是光明的力量而為它折服,卻沒有誰認識這把刀,就是昆侖。


    方圓的昆侖陌刀。


    昨天早晨,方圓還拿著這把陌刀,跟鐵遼大戰過一場,眼看就要把斬殺時,昆侖卻忽然出現,阻擋了他。


    那時候,無論方圓有沒有筋疲力盡,但隻要昆侖伸長了脖子,以死來阻止他斬殺鐵遼,他都隻能是憤而離去。


    為表明自己對昆侖的怒意,方圓臨走時並沒有帶走這把刀。


    就像數年前,因昆侖醉酒誤事導致土豆老掛掉後,他不顧她的跪地苦苦哀求,隻給她留下陌刀,就轉身頭也不迴的離去那樣。


    方圓兩次決心離開昆侖,給她留下了兩把陌刀。


    他以為,這樣他就能徹底忘記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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