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摘花是誰,又是什麽身份,曾經做過哪些事,現在又是一種什麽狀況等等,林林都知道,樓宇湘實在沒理由不知道。


    正如林林所說的那樣,除了昆侖、水暗影這兩個方圓的‘死黨’外,敢為了林舞兒要跟樓宇湘做對的人,好像也唯有秦摘花了。


    秦摘花的武力值,膽量,做事時的謀略等等,這些都不用細說,隻要知道他曾經是華夏七殺手之一就足夠了。


    而且這家夥跟方圓的交情很深厚,絕對算得上是患難與共。


    要是放在以前,秦摘花還‘有組織有紀律’的時候,就算他想幫林舞兒,也得爭取領導同意後,再正麵跟樓宇湘交涉。


    畢竟他那時候所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整個強力部門,誰都沒有權利跟資格,拿國家力量來解決私事的。


    但現在不同了,自從龍頭去世後,他就被郭易秦給逐出了七殺手,成了一個自、由人,無論想做什麽,都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受條規的約束了。


    所以他躲在暗中幫林舞兒抵抗樓宇湘,也就變得很正常了。


    “樓總,我覺得隻能是他,才有理由、有能力有膽子做這件事。”


    簡單分析了一下是秦摘花在對抗樓總的可能後,林林末了才說:“我們還知道,除了秦摘花之外,七殺手內的鐵遼、陳斷玉等人,也跟方圓關係很好,但他們卻始終沒有任何的動靜,肯定是有人警告了他們,不許擅自插手此事。”


    “嗯,你說得不錯。”


    樓宇湘沉吟良久,才點了點頭,隨即就是嗤笑一聲:“嗬嗬,區區一條喪家之犬(秦摘花被逐出七殺手,再也沒有了家),就想憑借一股子武勇,勾搭境外惡勢力想跟我做對,簡直是不知所謂。”


    林林沒有再說話。


    身為樓總的絕對心腹,該說的她都說了,至於樓宇湘接下來該怎麽做,她隻需聽從命令去做事就行了。


    “天亮後,你就去徹查,看看秦摘花是哪兒人,家裏還有什麽社會關係。”


    樓宇湘說完,才抬手捂著小嘴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時間不早了,也該去休息了。”


    林林點了點頭,慢慢退出了房間。


    關上房門後,林林沒有去對麵自己房間休息,對守在走廊中的那些保鏢點頭打了個招唿,緩步走到走廊窗口,拉開了一扇窗戶。


    帶著殘冬的冷風,立即從外麵吹了進來,帶著清新的泥土氣息,讓她忍不住的閉眼張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新鮮的空氣在肺裏轉了一圈再吐出來時,林舞兒精神好了許多。


    她現在一座小山的最高處,站在這兒向南瞭望,能清晰看到市區內那些被輪廓燈勾勒出來的摩天大廈。


    燈光不斷的忽閃著,在淩晨後的夜色中格外顯眼,卻又無比的靜,就像她小時候依偎在媽媽懷著,看夏季銀河中那些星星。


    星星很遠,那是天堂。


    這是她第一次關注星星時,媽媽告訴她的話。


    過去那麽多年了,林舞兒始終牢記著母親說過的這句話,並固執的認為:母親其實並沒有離開她,隻是去了遙遠的天堂,化成一顆星星,溫柔的俯視著她。


    她也相信,總有一天她也會去天堂,跟母親那樣化作一顆星星,眨著眼睛看著地上所愛的那個人。


    隻是那個人在哪兒?


    母親去了天堂後,還能俯視尚在人間的她,那麽等她變成一顆星星後,又該關注誰呢?


    她所愛的那個人,早就先她一步去了天堂,化成了一顆星星--可是這漫天的星辰中,哪一顆才是方圓?


    “咳!”


    有咳嗽聲,從不遠的地方傳來,驚醒了望著市區那邊發呆的林舞兒。


    那個把她強行帶到這兒來的光頭死老外,就倚在一棵樹上默默的吸煙,背對著她。


    死老外帶她來這兒時,就說他的老大要見她。


    可眼看東方已經慢慢泛起了魚肚白,他的老大卻始終沒露麵。


    這個下手異常殘忍的死老外,仿佛把她騙來這兒,就是為了讓她看星星。


    如果是換成別的女孩子,大半夜的,被一個蠻橫的死老外帶來荒郊野外,肯定會怕的不行,別說是看星星了,這會兒早就抱著膀子蹲在那兒,瑟瑟發抖哀求送她迴市區了。


    林舞兒不怕。


    她連‘無償’像老劉獻身這種事都不怕,還怕死老外會欺負她?


    她隻怕,她的父母現在有沒有被樓宇湘的人傷害。


    來到小山上已經老半天了,林舞兒至少問了他八百次:你老大是誰?


    你知道你懲罰沈玉海,就是把我父母推下懸崖嗎?


    無論她問什麽,死老外都不說話,隻是鼻孔朝天拿捏出一副惡心的不屑表情:真不知道這死老外哪兒來的底氣,敢跟樓宇湘做對。


    來到小山上後,死老外就沒有再說一句話,就像忽然啞巴了那樣,卻又不允許林舞兒下山半步,隻是讓她在這兒等。


    耐心的等。


    好吧,林舞兒打又打不過人家,罵他他又不還嘴,還一臉賤笑聆聽天籟的樣子--她除了在這兒等,還能做什麽?


    被打斷迴憶後,林舞兒的不耐煩又冒上來了,快步走到死老外麵前,抬腳在樹上狠狠踢了一腳,尖聲問道:“你家老大,怎麽還沒有來?”


    被林舞兒踢了一腳後,不怎麽粗的樹上有露水落下,滴落在死老外那光光的腦門上,讓他本能的打了個激靈,向前走了一步才轉身看著她。


    林舞兒又問:“你啞巴了呀,我問你什麽,你都不說!”


    看了眼山下,死老外總算是說話了:“我不是啞巴。”


    “那你怎麽不說話!”


    “我想給你個驚喜。”


    “什麽驚喜?”


    林舞兒皺眉問出這句話時,忽然隱隱聽到狗兒的叫聲,從後山頭後麵傳來。


    在荒郊野外的聽到狗兒叫聲,這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對林舞兒來說,卻又不怎麽正常,因為她覺得這狗兒的叫聲很熟悉。


    “是、是、是--”


    林舞兒雙拳猛地攥緊,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忽地一下湧上頭頂,臉兒漲紅大張著嘴巴,想用最大的力氣喊出一個名字,卻又不敢。


    她怕她會說錯。


    死老外替她說道:“是毛驢。”


    毛驢。


    林舞兒隻覺得眼前一黑,腳下猛地一個踉蹌,趕緊抬手扶住了樹,慢慢蹲在了地上時,淚水已經忽地浮上了雙眸,再看向這個世界時,看什麽都是模糊不清了。


    “錐,錐!”


    一條黑影箭一般的躥上小山頭,急不可耐的叫著,繞過死老外撲了過來。


    林舞兒張開了雙手,毛驢用力撞進了她懷裏,直接把她撞倒在了地上。


    地上有已經開始泛青的荒草,草上有露水,很涼。


    林舞兒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涼意,隻是緊緊抱住那條狗子,任由它熱熱的舌頭在自己臉上舔來舔去的,啞聲哭泣道:“你、你這段時間內,死、死到哪兒去了?你可知道,我被人欺負的很、很慘,幾乎都要支撐不住了?”


    毛驢是林舞兒的兄弟,更是她的精神支柱。


    就仿佛:隻要毛驢在她身邊,她就薑太公在此、百無禁忌了。


    任何危險、肮髒的齷齪,都別想對她造成傷害。


    自從毛驢在羅布泊內決然離開林舞兒,杳無音信後,厄運就把她圍攏了起來,獰笑著用最慢、最殘酷的方式,來折磨她的身體,摧殘她的神經。


    林舞兒堅持的好苦,牢牢守候著她最後的尊嚴。


    隻是她所有的努力,在那個實力強大的小女人眼裏,都隻是笑話。


    她越堅持,樓宇湘就笑得越開心,等她自以為終於熬過最艱苦的時期後,才伸出一根小手指,就讓她竭力堆砌的高牆,轟然倒塌。


    所有的堅持,尊嚴,都被無情的踐踏,林舞兒隻能被迫向惡勢力低頭,認命。


    沒有誰知道,在失去東海集團後,林舞兒有多麽的想念毛驢,就像沒誰知道她堅持的有多苦那樣。


    現在好了,她精神上的支柱、她的兄弟,踏著黎明前泛起的魚肚白,夢幻般的出現在了她麵前。


    就像迷失在外的孩子,終於得見家鄉的親人那樣,林舞兒幸福的哭泣著,死死抱住毛驢,生怕一鬆手,它就悠忽飛上了天。


    毛驢能被方圓、被林二當做兄弟來看,就是因為很多時候,它都能看懂‘哥哥們’的想法,心情,並精準判斷出它又該做什麽。


    奮力掙開了林舞兒的摟抱,毛驢瘋了般的衝向山頭的南邊。


    林舞兒大驚,趕緊翻身爬了起來,嘎聲叫道:“毛驢,你要去哪兒?迴來!不許再拋下我!”


    毛驢這次既然出現,怎麽可能再拋下二哥?


    它隻是瘋了般的衝到山頭最南邊的那塊大石頭上後,就揚起腦袋張開嘴巴,從嗓子裏發出一聲憤怒的嚎叫。


    就像嘯月的獨狼那樣:“嗷--”


    毛驢這是在告訴那座還在熟睡中的城市,告訴城市中的某些人:我們,迴來了!


    嚎聲悲慘、淒涼且又悠揚,在連綿起伏的山野中,猶如張開大嘴的惡龍那樣,上下盤旋,久久不絕。


    很多人,都在這個黎明前的黑暗時刻,聽到了惡狼憤怒的吼聲。


    可這聲音聽在林舞兒耳中,卻像小時候在哭泣時,媽媽拍打著她後背時的輕輕安撫聲,驅走了她的惶恐,讓她在瞬間就變得無比安靜了下來,聽到了有腳步聲,從背後傳來。


    她轉身。


    很慢很慢的轉身,就仿佛千年古墓的墓室大門那樣,早就生鏽,她得使出全身的力氣,才能轉過身,看向站在她身後的那個人。


    那個人臉朝著東方。


    東方泛起的曙光,並不是太亮,卻足夠林舞兒看清楚那個人的臉。


    方圓的臉。


    方圓看著她,眼神裏滿滿的都是心疼,還有自責。


    當初,如果不是他請樓宇湘來站隊,又怎麽可能會把林舞兒逼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方--圓。”


    林舞兒呆望著方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嘴唇才艱難的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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