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跑來李記私房菜找李大頭,當然不是隻為了吃他的招牌菜。


    就像《西遊記》中女兒國的國王請唐僧留下來,禦弟哥哥的托詞那樣:多謝女王陛下,可我有事,是真得有事啊。


    方圓記得很清楚,他最後一次跟土豆老閑扯淡時,老家夥曾經很隨意的跟他說:我把一些東西放在李大頭那兒了,或許你以後能用得著。


    但土豆老的忽然去世,給方圓造成了很大的打擊,把他安葬好後,也沒有來找李大頭那東西,就撇下昆侖頭也不迴的走了。


    一走就是六年。


    六年中,方圓連墳都沒給土豆老上過一次,自然沒來找過李大頭。


    昨晚在墳前陪了土豆老一個晚上後,方圓才想到了他曾經說過的這件事。


    方圓忘了那些東西(也不是真忘了,他是不願意去迴想),李大頭卻沒有忘,甚至可以說隨時都在等待方圓來拿。


    所以聽他提起這些後,李大頭馬上就把他帶到了飯店的後院。


    後院是一座兩層小樓,是李大頭夫妻,還有那些服務生的宿舍。


    小樓下有個地下室,這是飯店的禁地,除了李大頭外,哪怕是老板娘也不能進去,鐵門上的鎖頭都生鏽了,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打開。


    鐵門一推開,馬上就有股子黴味撲麵而來。


    李大頭有些抱歉的笑了下,低聲說:“東西放這兒後,我從來沒有進來過。”


    “嗯。”


    方圓點了點頭。


    李大頭打開燈,率先走了進去。


    地下室不大,防潮做的也不錯,地麵上很幹燥。


    七八平米大的地下室內,隻在靠牆處放了一張桌子。


    桌子上放著個小木頭箱子,就像老式台式電腦顯示器包裝箱那養大,沒有鎖,伸手就能掀開蓋子。


    方圓走到箱子前時,背後傳來了關門聲--李大頭很知趣的退了出去。


    看著箱子,方圓沉默了很久,才掀起了蓋子。


    箱子裏麵還有一個箱子,是鐵箱子,體積跟盛著土豆老骨灰的骨灰盒差不多,也沒有上鎖。


    方圓打開了鐵箱子蓋,然後就看到了一條黑色的魚。


    確切的來說,這是一條用黑色石頭雕刻出來的魚。


    石魚。


    一條隻有一隻白色眼睛的石魚。


    而且白色的眼睛也不是鑲嵌,更不是粘貼上去的,純粹是天然形成。


    方圓盯著這條石魚,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條縫,盯著它看了片刻後,才慢慢伸手拿了出來。


    石魚很墜手,材質很涼,就像拿著一塊冰。


    根據方圓的鑒寶眼神,能從石魚的雕刻手法上,能看出它是兩晉朝代時期的古物,雕刻技術相當的細膩,且又帶有年代更加久遠的古樸之風。


    暫且先不管石魚到底出自哪個年代,單說材質--方圓在拿到手裏後,就有了種熟悉感。


    他清晰的記得,早在父母沒有離奇失蹤之前(方天明失蹤不久,所在單位領導曾經去過方家,告訴方圓他老子是在海上失事的,去南海某島采集礦石樣本的途中,但後來又否認了這個說法,等方圓去單位找相關負責人時,那個人卻已經意外去世了),方天明就總是帶一些石頭迴家。


    不過那些石頭,隨著方天明的失蹤,也跟著不見了。


    可在林舞兒老爸林東海出事,馬經天來找她迴明珠,方圓想跟著她一起走時,夏小韻卻拿出了那些石頭中的一塊,逼著他不許去。


    夏小韻用來脅迫方圓不跟林舞兒去明珠的那塊石頭,就跟這條石魚的材質差不多,都算是玉石的一種吧,隻是沒太大的實用價值。


    土豆老,怎麽早在六七年前,就把這樣一條石魚交給李大頭,讓他收藏,卻沒有直接給方圓呢?


    他留下的石魚材質,怎麽又很湊巧的,跟方天明曾經帶迴家的那些石頭一個樣呢?


    這就充分說明,方天明帶迴家的那些石頭,跟這條石魚是來自一個地方。


    哪兒,才會有這種材質的黑色石頭呢?


    方圓當然知道。


    當初夏小韻拿出那塊石頭,威脅他不許跟林舞兒走後不久,方圓就曾經找地礦專家‘鑒定’過這種石頭,確定它是產自塔克拉瑪幹沙漠中。


    沙漠中不僅僅隻有一望無垠的黃沙,還有古西域三十六國時期的一些古國遺址,比方樓蘭。


    樓蘭遺址中的一些古建築底座,就有這種墨色石頭的存在。


    相關專家正是根據這些,才能推斷出早在古西域三十六國沒消失時代,附近某處有座這樣的黑石山。


    古樓蘭的居民,在修建房屋時,肯定會就近從這座山上開采石頭。


    但後來隨著樓蘭等國的消失,再加上過度開采等原因,那座山也像綠洲那樣,慢慢被黃沙埋在了地下。


    這種黑色石頭,也隻能出自塔克拉瑪幹沙漠中。


    因為專家曾經告訴方圓:除了在樓蘭遺址發現這種黑石頭外,還沒有從其它任何一個地方,發現這種石頭。


    說起來,這種石頭比更名貴的雞血石還要罕見,畢竟雞血石的產地有好幾個。


    這種黑石不是純正的玉石,沒啥炒作價值,所以不被太多人知也是很正常的了。


    黑石是不是玉石,方圓一點也不關心,他隻是死死盯著石魚,極力想搞清楚:土豆老給他留下的這個東西,為啥跟他父親帶迴家的玉石,來自一個地方?


    更重要的是,土豆老為啥要把石魚要留給他!


    方圓看著石魚,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後,覺得眼睛有些生澀,本能的眨了下眼時--出現了錯覺:那條被他捧在手心中的石魚,忽然動了起來!


    明明隻是一條黑色白眼的魚兒再動,方圓卻能腦補出了另外一條:白魚,黑眼。


    就像道門八卦圖中的陰陽魚(又叫太極陰陽魚)那樣,無擺動、無震動的旋轉,會隨著人的視線、意念正旋,反旋,不斷的變幻,每次變幻都銜接的那樣完美。


    每次銜接時,都會產生新的力量,生生不息,永無止境。


    大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萬物。


    方圓看呆了,再次眨了下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一些時--隻看到了手中的那條黑色石魚,白色黑眼的魚兒悠忽不見。


    就是一條黑色的石魚,被他捧在手中,一動不動的。


    幻覺,絕對是幻覺。


    任何人隻要長時間盯著這樣一個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石魚,都有可能出現幻覺,這沒什麽稀奇的。


    甚至,方圓能自動腦補出另外一條白色黑睛的魚兒,也是因為看出石魚是被雕刻成了太極陰陽魚的樣子。


    可是為什麽,方圓在出現幻覺時,能從這兩條魚中,清晰感受到綿綿不絕的生息,引致身體裏也出現了一股子涼氣,若有若無的順著經脈緩緩流淌?


    更感覺到背後有冷風吹來,慢慢迴頭看去時,地下室的房門關的很緊,不可能有風吹進來。


    “咕噔。”


    方圓聽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這是因為太過緊張所致。


    他深吸了一口氣,盤膝坐在了桌子上,拿出打火機,把火苗調到最大,放在了箱子上。


    又從襯衣裏抽、出了一根棉線,用箱蓋壓緊,垂在火苗旁邊。


    打火機的火苗,在沒有一絲風的環境內,是正直向上的,不會有一絲晃動。


    方圓希望能通過打火機的火苗,來‘驗證’是不是曾經有冷風從背後吹來。


    布置好這些後,方圓才低頭看向了手中的石魚,眼睛一眨不眨。


    看著看著,石魚又開始緩緩動了起來。


    接著,另外一條不存在的白色黑睛魚兒,也‘浮上’了方圓的視線中,兩條魚首尾相連,沒有任何震動的旋轉起來,會隨著他的某個意念,出現正旋,反旋。


    看了不知多久,方圓很累--總是睜著眼,不敢眨一下,當然很累。


    可不管有多累,他都堅持不眨眼,就這樣死死盯著那兩條不斷旋轉的魚,並從中慢慢感受到了某些變化。


    他發現,當兩條魚正旋時,他身體經脈內的那股子涼氣,就會從上到下的遊動。


    當兩條魚在他的意念轉換間,開始反旋時,那股子涼氣就會由下至上遊動。


    那股子涼氣由上至下時,方圓的情緒就會低落:離奇失蹤的父母,逝世六年多的土豆老,夏小韻的淚水,水暗影的哭聲--就像電影快進那樣,所有一閃而過的畫麵,都是讓人心情不好的。


    最後,他腦海中就會浮上兩朵豔麗異常的彼岸花。


    本來已經開了一點點的花兒,在緩緩綻放--


    不等它綻放開來,方圓的意念一動,兩條魚天衣無縫般開始反旋。


    隨著涼氣迴首上升,彼岸花消失,開始有朝陽、河流、草地、微風,湛藍的天空,吐出枝條的柳枝等等,就左右了方圓的情緒,讓他變得無比愜意,神清氣爽。


    就像剛才最後看到彼岸花盛開那樣,方圓這次看到了小孩子:一個還在娘肚子的小孩子,張嘴,蹬腿伸拳頭……直到孩子呱呱落地,咯咯笑著慢慢長大。


    孩子慢慢長大了,變成了方圓當前現在的樣子,雙手抄在褲子口袋中,走在春天的河邊,毛驢無精打采的跟在後麵,也不管落在它耳朵上的蝴蝶。


    前麵不遠的地方,站著個身穿拽地白色長裙,秀發如瀑的女孩兒,正衝他甜甜的笑著,大大的眼眸眯成了一條線。


    是夏小韻。


    受她無比幹淨的笑容傳染,方圓也笑了。


    隻是笑容剛從他嘴角彎起,河水裏忽然竄出一個長發女人,嘴巴大張著露出森寒的牙齒,張開尖尖十指猛地撲了過來:“哇!”


    方圓大驚,眼睛猛地一眨,來不及看清那個女人的樣子,所有一切都攸地消失。


    他手裏,仍舊隻有那條黑色白睛石魚。


    他,依舊盤膝坐在桌子上。


    地下室內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偏偏方圓能感受到剛才有冷風再次吹過他的後背。


    方圓慢慢側臉看去--打火機已經滅了,氣早就用光了。


    那根絲線,已經被燒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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