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唐初的時候,有個叫淳於棼的人,家住廣陵。


    有一年他過生日,親友都來祝壽,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就坐在自家大槐樹下睡著了。


    他做了夢。


    夢到他到了大槐安國,正趕上京城會試,報名入場,三場結束,詩文寫得十分順手,高中了第一名。


    殿試中,皇帝看淳於棼生得一表人才,非常喜歡他,就親筆點名讓他做了狀元,還把公主許配給了他。


    狀元公又成了駙馬,這位老兄的婚後生活非常幸福,夫妻感情十分美滿,公主不但對他體貼,還很孝順父母,後來還給他生了五個兒子,兩個女兒。


    後來,這位老兄被皇帝派往南柯郡任太守,在那裏,受到百姓愛戴,皇帝獎賞,一呆就是20年,五個兒子都有了爵位,兩個女兒也嫁給王侯。


    再後來,敵國寇邊入侵,大槐安國的將軍率軍迎敵,幾次都被敵兵打得潰不成軍,敗報傳到京城,皇帝震動,急忙召集文武群臣商議對策。


    大臣們都怕成了狗--紛紛說割地求和最好。


    皇帝大怒,點著眾大臣的鼻子狂罵了一頓,又在宰相的推薦下,啟用駙馬淳於棼為大將,率本國虎狼之師抗敵--


    隻是很可惜,這位老兄對兵法一竅不通,結果慘敗而歸。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候他妻子也因重病死了。


    皇帝震怒,就把他,還有他的孩子們抓起來,還把他送迴原來的家鄉--很不甘心的老兄氣得大叫一聲,睜大眼睛欲向老天爺喊冤時,但見月上枝頭,繁星閃爍。


    原來,這位老兄所經曆的那些酸甜苦辣啥的,隻是一個夢。


    無比真實的夢。


    淳於棼、哦,是方圓。


    方圓呆望著毛驢過了足足五分鍾,都沒搞清現在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做夢,卻想到了‘南柯一夢’這個典故。


    真得感謝他的語文老師。


    大哥總是一副呆比的樣子不說話不動彈,毛驢就有些怕,錐錐叫了幾聲後轉身跑了出去。


    等它再衝進來時,格林德關心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圓哥,你還好嗎?”


    “啊?啊,好,非常好,從沒有的好,好的不得了。”


    方圓這才如夢初醒,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閉上了眼。


    圓哥昨晚跟某位姓嶽的漂亮女士,不顧客房內有具無頭屍體,還在那兒鏖戰半宿的事兒,格林德當然知道。


    更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打攪圓哥,畢竟任誰在早上睜開眼發現美女不辭而別後,心情都不會很好的。


    也就是毛驢這家夥仗著跟圓哥感情深,等的不耐煩了後敢去騷擾他,還又拽著格林德的褲腳--嚓,讓我也來看圓哥的光屁股嗎,我又不搞基!


    在心裏罵了毛驢一句後,格林德又表了幾句忠心(我就在對麵客房內,隨時待命)後,才快步出了屋子,關上了房門。


    毛驢雖然是自己兄弟,不過終究不是嶽婉晨那樣的美女,所以方圓也有些不習慣在它麵前光著屁股,翻身坐起時順勢抬腳把它踢開後,才跳下了床。


    渾身粘糊糊的很難受,當然不如泡在浴缸的熱水中想事情舒服了。


    床頭櫃上放著一個便條筏,上麵寫滿了娟秀的圓珠筆字,更是以‘方圓’兩個字開頭的,那麽他當然得看看。


    全身泡在熱水中,再點上一顆煙的感覺,委實不錯。


    當然了,這時候要是再來幾個美女,給搓個背啊,遞個酒啊,拿個小提琴演奏一首《月光曲》的話,就更好了。


    算了,看在浪費可恥的行為上,方圓很大度的忽略了這些,開始看起了便筏。


    便筏自然是嶽婉晨寫下的,第一句話就算道破了主題:方圓,我就是陳婉約,那個主動勾引女婿的無恥嶽母。


    “其實你也算不上我丈母娘的,我跟夏小韻又沒結婚。”


    方圓笑了下,為自己找了個不用臉紅心煩的借口後,才繼續往下看。


    早在陳婉約被‘傳染’屍毒,悄然離去後,方圓就以為她已經死了。


    最起碼,是死定了。


    因為他想不出陳婉約,還能活下去的任何理由。


    嶽婉晨在便筏中也是這樣寫的,她主動離開方圓的當晚,就想找個最‘舒心’的自殺方式,來結束她苦比的一生。


    很遺憾,她沒能死成,而是被人抓走,帶去了羅布泊。


    那個地方,叫九幽世界。


    九幽世界內的最高‘領導人’,是個很漂亮的女人,自稱九幽夫人。


    九幽夫人不讓嶽婉晨自殺,給她解了屍毒,讓她變得更加年輕美貌,當然不是可憐她,而是因為要把她改造成豔陰使,成為一條忠實的走狗。


    九幽夫人跟嶽婉晨說了很多,多到她必須得寫很多字,才能把所知道的那些,全部‘說’給方圓聽。


    九幽世界,是個神秘詭異莫測的世界,相傳他們的祖先,才是這個世界古代文明的創造者,但後來卻被原本居住在這個世界裏的一些至邪之物,所假冒替換,並把他們趕到了九幽世界中。


    他們當然不甘心。


    上千年來,一直渴望能夠像取代他們祖先的那些邪物那樣,為能衝出九幽世界而努力,努力促使並蒂彼岸花開,讓他們重見光明,重新掌控這個本該屬於他們的世界。


    但很遺憾,外界卻不再需要他們,就像以盜版、推舉某係民營醫院的某度,當前所麵臨的尷尬境界那樣:他們自稱更了解祖國,可民眾卻迴複說祖國不需要他們。


    於是乎,更大的矛盾就發生了,一個非得出來,一個非得不讓他們出來。


    五十個一個周期。


    每過五十年後的第一個春分,就是他們能否重新擁有這個世界的契機開始。


    至於每一個周期內,得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成功--九幽夫人沒有說,嶽婉晨自己估計應該是三到五年,甚至更多,主要取決於兩朵彼岸花能否盛開。


    並蒂彼岸花開,災難現。


    這個類似於預言的傳說,有著科學無法解釋的真實性,就像越來越年輕的嶽婉晨,完全違背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卻又確實存在著。


    “還有你,方圓,難道你就沒有考慮過你是怎麽大變樣的嗎?”


    方圓翻到下一頁時,耳邊仿佛傳來了女人的畫外音:“那天傍晚在河邊看到你時,我隻是感覺你應該是方圓,包括你拿古詩來顯擺的不要臉,都是我所熟悉的你--可我又不敢相認,因為你的變化太大了,年輕了不說,關鍵是你的氣質。”


    “如果昨晚你沒有來,沒有聽到你說夢話,死了我也不敢相信你就是方圓的。”


    嶽婉晨的畫外音繼續:“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在夢中說那些,你又是怎麽活下來的,在什麽地方養尊處優。但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方圓,我是嶽婉晨。”


    “陳婉約已經死了,在主動爬上你的床時,她就死了。現在隻有嶽婉晨。”


    看著看著,方圓就情不自禁的讀出了聲:“依著你的智商,肯定能看出嶽婉晨的名字,隻是把陳婉約的名字倒過來念罷了。但其中的意義,才不像改個名字那麽簡單。我改掉的,是我全新的人生。以後,我們要是還有機會在一起,最起碼不用顧忌夏小韻了。”


    “嗯。你說的不錯,這是你全新的人生。”


    又用了幾分鍾,才看完嶽婉晨的所有留言後,方圓喃喃的說著,把便筏慢慢放進了浴缸內。


    便筏遇水後,上麵的字跡很快就隨著紙張的變軟,而模糊起來。


    方圓五指張開,從水下緩緩托了上來,再慢慢的攥起--便筏就變成了一團紙漿。


    水滴,從指縫中滴滴答答的落在水麵上,就像嶽婉晨在寫這些時,滴在上麵的眼淚。


    她說的這些,對於方圓來說是相當陌生,或者說是很重要的。


    就仿佛,把他帶進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裏。


    千百年來,都有一條不變的定律:知道太多的人,總是活不長的。


    或許,嶽婉晨能知道這麽多,並把這些都告訴方圓,正是九幽夫人的意圖。


    不過這並不是她能活到老的理由,現在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鳥盡弓藏的命運,數千前就已經注定了,從來沒有被改變過。


    嶽婉晨也知道這些,所以她在完成九幽夫人交給她的‘任務’後,這才飄然離去。


    其實她也可以不走的。


    反正她就是她,跟夏小韻沒有一毛錢的關係(這一點,她是篤信不疑的),無論她用哪種姿勢來勾搭方圓,都不用去考慮小夏會是什麽感受。


    隻要她留在方圓身邊--哪怕方圓也無法改變她被殺的命運(蓋因九幽夫人太強大的,僅僅外界一個九幽王,方圓就招架不了),可死在他麵前,也總比孤苦伶仃的死在外麵好很多吧?


    依著嶽婉晨的智商,她當然能想到這些。


    但她還是走了。


    她不想連累方圓。


    她覺得,能夠在本來要死的這個晚上,能夠跟他瘋狂恩愛一個晚上,就已經是老天爺賜予她的最大恩惠了。


    洋洋灑灑這麽多字內,嶽婉晨在提到跟方圓的關係時,隻表達出了一個意思:男歡女愛。


    是的,就是男歡女愛,男女之間的所需罷了,跟感情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不用像那些癡情男女那樣,去牽掛、想念對方。


    “你就這樣走了,會讓我覺得欠了你莫大的情分。”


    方圓張開右手,看著掌心的那團紙漿,淡淡的說:“難道你不知道,我這個人最不願意欠人情分?就算你必須得死,也得死在我麵前才對。”


    嶽婉晨早就走了,當然聽不到方圓所說的這些話。


    她更不知道,她的出現對於方圓來說,有著多麽重要的作用。


    甚至,她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城市後,都不知道方圓失憶了。


    在跟她瘋狂恩愛一場後,才打開了那兩扇禁錮他以前的大門,找迴了他自己。


    這是她沒想到的,也是方圓沒想到的。


    把嶽婉晨徹底改造成豔陰使的九幽夫人呢?


    她有沒有想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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