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上的燕四沒有說錯,躺著的燕四,早就知道她今晚會來,所以才故意遠離大本營,給她製造冒充自己的機會。


    “為什麽要這樣做!”


    俯身看著燕四的燕四,牙齒不斷有森寒閃爍:“你跟方圓,到底是什麽關係,你怎麽會知道這些?說!”


    “我這樣做,是因為知道唯有你才能幫他。”


    燕四靜靜的看著她,絲毫不顧自己的脖子,已經被她長長的手指甲,掐出了血痕。


    “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燕四繼續問。


    “我欠他的,就像你剛才跟他說得那個故事那樣(前世跟方圓是夫妻的鬼話),所以現在來還他,不遺餘力的幫他。”


    燕四還勉強笑了下,笑容中帶著讓人心酸的柔情。


    “我那是在說鬼話!”


    燕四咬牙,輕聲說道。


    “我也是。”


    躺著的燕四,也這樣說。


    “你不怕我殺了你,摘走你的心髒?”


    俯身的燕四說著,鬆開她的脖子,右手放在了她心髒位置。


    燕四卻沒有絲毫的懼意,隻是靜靜的望著她,緩緩說道:“你不敢的。”


    “我不敢?”


    俯身的燕四,臉色開始猙獰,右手緩緩舉起。


    “因為你不能沒有方圓。”


    燕四依舊慢條斯理的說:“你更清楚,一旦你殺了我,他早晚會知道的--就像他早晚會知道我是誰。如果他知道了,就算是死,也不會接受你。其實,你自己比我更清楚這些,對吧?”


    麵色猙獰的燕四,狠狠盯著燕四,臉色慢慢恢複了平靜,縮迴了手,淡淡的說:“你說的不錯,他早晚會知道你是誰的,我早晚也會知道。可我有些不解,你是怎麽知道,他在我心目中,占據著唯一的重要地位?”


    “因為你是饕餮。”


    “什麽?”


    “你是你送給方圓那串腳鏈小銀鈴上的饕餮,貪婪心太重。在黑暗世界內時,你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涉足人類世界,攪和個天翻地覆。可你出來後,卻又非常羨慕正常人類中男女的愛情,所以你也想品嚐一下愛情的滋味。”


    燕四輕聲說:“更關鍵的問題是,你無法像別的女孩子那樣,可能會愛上幾個男人。你如果想愛,就隻能愛方圓。就像饕餮那樣,無論方圓愛不愛你,你都會奢望把他據為己有。為此,你不得不遷就他,忍讓他。必要時,甚至得替他保護他所喜歡的人。”


    “是,我就是這樣想的,你繼續說。”


    坐著的燕四,桀然笑了笑。


    “可你不會成功的。”


    燕四說:“因為方圓的愛,對於你來說就是天那樣大,你若是勉強吞下去,你就會被撐死--這也是你的主人,送你的那串腳鏈上,為什麽會刻有饕餮的唯一原因,希望能時刻提醒你,千萬別做自取滅亡的事。可它注定要失望了。”


    “你說是不錯,我注定讓它失望了。”


    坐著的燕四,慢慢地抬起頭,看著西北方向的月亮,喃喃的說:“我能感受到,它現在正暴跳如雷,可是卻拿我沒有丁點的辦法--咯咯,因為能跳出那個世界的所有人中,唯有我最厲害。”


    燕四提醒道:“可你要是一意孤行的話,你隻能是個死。”


    “能得到他的這個嗎?”


    坐著的燕四,反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燕四看著那隻纖纖玉手,沉默良久,才輕輕歎了口氣:“唉,能。”


    “那就夠了。”


    坐著的燕四,笑了:“更何況,你,還有我的主人,所有知道我來曆的人,都忽視了一件事。”


    “什麽事?”


    燕四皺眉,問道。


    “方圓愛上我的話,他就不會讓我死。”


    坐著的燕四,又看向北方,悠悠的說:“就像他要去救水暗影,誰都無法攔住--那才僅僅是因為,水暗影愛他,他卻不愛她。”


    燕四沒說話,但目光中卻慢慢浮上了驚懼之色。


    因為她忽然發現,這個不明生物沒有說錯:他們這些人,都忽略了變數最大的方圓。


    依著方圓的脾性,如果真愛上了這個不明生物,就會不顧一切的保護她,不許任何人傷害她--這樣做的目的,也隻能是自取滅亡。


    沒有誰,能擋得住來自黑暗世界中的那個東西。


    因為當方圓真愛上坐著的燕四時,就證明並蒂彼岸花開,禁錮災難的枷鎖被打開--那個東西一旦入世,最先殺的人,肯定是方圓他們。


    “我是饕餮,注定會被貪婪之心撐死,但會有人能改變我的命運。”


    坐著的燕四,聲音更加輕柔:“就算無法改變,可你們人類,不也是有‘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的愛情傳說嗎?大不了,我會跟方圓一起,永世生活在黑暗中,也好過我白白涉足人世間一次。”


    “你怎麽不說話了,豔陰使?”


    坐著的燕四,低頭看著燕四,慢悠悠的問道。


    “你、你叫我什麽!?”


    燕四的眉梢,猛地挑起。


    “咯咯,沒什麽,我想我該走了,天快亮了呢。”


    坐著的燕四咯咯嬌笑聲中,穿上鞋子,青袍一揮間,輕飄飄的從大石頭上躍下。


    燕四猛地坐了起來--剛才坐著的燕四,在隨意揮袍袖時,就已經解開了她的穴道,再次啞聲辯駁道:“我才不是豔陰使!”


    “隨便你是什麽,這都無所謂。”


    站著的燕四,伸手拿起大鬥笠,戴在了自己頭上,悠悠的說:“你放心吧,我會確保方圓平安。你呀,也該走了。要不然,別人在看到兩個燕四後,肯定會很驚訝,那樣會影響方圓的,你說對不對?”


    燕四嘴巴動了動,卻沒說什麽,隻是慢慢站了起來,看向了自己身上的現代都市白領套裝。


    “快走吧,我知道那個龍頭在等著你。”


    穿道袍的燕四,放下鬥笠上的黑色輕紗,輕聲說:“幫我帶話給他,就說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啦。如果想活下去,我可以幫忙。別懷疑我的話,因為我能看出,他是中了我們那邊的屍毒--隻是沒想到,他能堅持這麽久還沒死去。看來他才是塵世間,最可怕的人。看守我長大的天狼星跟他相比,就是個毫無用處的小灰鼠。”


    “我會把你話,帶給他的。”


    燕四靜靜聽完她的話後,才低聲說了句,隨即涉足走過小溪,很快就消失在了河對麵的黑夜中。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後,燕四才輕聲自言自語:“希望,我們趕到的時候,水暗影他們都死光了。那樣,我在品嚐那些新鮮的人心時,方圓才不會反對。說不定,他還會跟我一起,享用塵世間最美味的美餐。”


    塵世間最美味的美餐,可能是全聚德烤鴨,王大麻子的豬頭肉,甚至是東山裹腳老奶奶捏的窩窩頭,但絕不會是一個還在顫動的女人。


    很年輕的女人,有幾分姿色,如果能穿上都市白領套裙,坐在東洋某家公司內,鐵遼就算是把自己左手哢吧哢吧咬碎了吃下去,也決不會趴在她脖子上,喝她的血。


    鐵遼不知道成枝叫什麽名字。


    隻是幾次親眼看到,這個擅用一把武士刀的女人,像鬼魅從黑暗中撲出來--刀光閃過時,跟隨鐵遼突前的李江等人,大好頭顱就那樣攸地飛起。


    所以,當已經五天沒有喝一滴水,吃一口飯的鐵遼,在她斬殺自己身邊最後一個戰友時,拚著肚子被她一刀刺穿的瘋狂,一拳!


    一拳,就把她給打昏了。


    經過數天黑暗中的廝殺後,鐵遼除了懷中揣著的那枚特製炸彈,就再也沒有任何武器。


    如果不是戰友在脖子被斬斷後,還能死死抱住這女人的脖子,鐵遼也不可能隻是肩膀上被刺了一刀,就能用最後的力氣把她打昏,然後就像野獸那樣,咬斷了她的脖子。


    人的鮮血有些甜,更腥,可肯定是最能補充即將虛脫之人體力的最佳補品。


    要不然,當鐵遼把成枝最後一絲生氣也吸進嘴裏後,也不會有種吃了人參果那樣的舒服,消失的力氣,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恢複,使他搶在佐藤跑過來之前,慢慢沉進了黑水溝內。


    這些水,絕不能喝。


    跟隨鐵遼突前的兩個戰友,就在實在忍不住下喝了一口。


    然後,他們就再也沒有爬起來。


    鐵遼,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屍體,被那些白毛僵屍撕碎。


    成枝等人的出現,也證明為尋找北朝地下核試驗基地的鐵遼等人,竭力斷後的秦摘花,水暗影、張鵬等人全軍覆滅了。


    鐵遼記得很清楚,突前隊伍跟斷後隊伍分開時,水暗影他們足足有二十八個人!


    拋卻水暗影不算,那二十多個人,都是華夏各大軍區特種精銳中的精銳。


    但他們沒有死在男兒相互搏殺的戰場上,卻成了這個惡心世界中那些白毛僵屍的美餐--每當鐵遼想到這兒,心就疼的要命。


    所以,在他所率領的十五個戰友都犧牲、可他還沒有完成必須完成的任務之前,就必須得活下去。


    唯有活人,才能去做事。


    要想活下去,喝幹成枝的鮮血,也就變得那樣理所當然了。


    “成枝君,成枝君!”


    佐藤晃著手電筒,從狹窄且又濕滑的石梁上飛奔而來,背後是十數個北朝守衛。


    趴在石梁上,眼睛睜的大大的成枝君,當然不會迴答。


    一般來說,渾身鮮血被人吸幹了的女人,就不再叫任何名字了,隻能叫死人。


    “八嘎!”


    俯身抄起死屍後,佐藤就發出一聲怒吼。


    他真搞不懂,明明已經把華夏人圍困數天,讓他們彈盡糧絕,隻能垂死等待被殺戮了--在流派內功夫僅次於佐藤、卻備受掌門喜愛的成枝君,咋就被人吸成人幹了呢?


    啪噠一聲,背後傳來火機的聲響。


    是一個北朝特工,悠閑的點上了一顆煙:他們隻損失了三個人,是東洋友軍的三分之一,當然有心情吸煙了。


    嗅到熟悉的煙草氣息後,佐藤君雙手鬆開,成枝君往下跌落時,他已經轉身劈出了淩厲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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