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找不到根除毒素的解藥,那麽它們就會越來越多,多到方圓的免疫力,再也無法困住它們,會在某一刻--免疫力大軍驀然潰敗,毒素就會用最快的速度,擴散,吞噬他。


    到那時候,就算大羅神仙降臨,也救不了方圓了。


    “原先我以為,隻要你能去找女人,就能解決問題,最不濟,屍毒爆發吞噬你的時間,最少也得一年多。”


    山羊苦笑了下,低低的說道:“但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錯的很離譜。這東西,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


    山羊雖然不是專業的醫生,但他對陰邪東西的理解,卻比任何一個醫生都深刻。


    方圓吸煙的動作,停滯了下,才問:“到底有多麽的可怕?”


    山羊抬頭,看著從樹梢間隙灑下來的陽光,淡淡的說:“我能感覺得到,它們是有生命,甚至有思想的--它們被困在那個地方,不是因為你的免疫力起到了作用,而是因為它們自己原意被困住。”


    方圓拿著香煙的右手,纏了下,有長長的煙灰落下後,故作輕鬆的笑了下:“嗬嗬,你不會能聽到它們在開會,正在製訂某個大舉進攻的陰謀吧?”


    “事實上確實如此。”


    山羊依舊淡淡的說。


    “你就特麽的閑扯淡吧,還真以為--”


    方圓脫口罵了一句後,聲音頓了下,才問:“那,你能不能聽懂,它們都在商量什麽?”


    “當然不能,可我能感覺到。”


    山羊皺眉,認真的看著方圓,說:“它們在等。”


    “等?”


    方圓不解:“等積攢更多的屍毒?”


    “不是。”


    山羊搖了搖頭,垂下眼簾說:“剛才我已經仔細觀察過了,依著你所中屍毒的毒性,現在就可以隨時讓你毒發身亡了。”


    “那它們為啥沒有爆發?”


    問出這個問題後,方圓緊緊抿了下嘴唇,貌似想到了什麽:“它們在等--等我身體裏的某個東西,跟它們會合。”


    “咦,你怎麽會知道?”


    山羊那有些花白的眉梢,猛地一挑,急切的問道:“你也是感覺出來的嗎?”


    “不是。”


    方圓搖了搖頭:“是有人早就告訴我,在我的身體裏,潛伏在某種能催發災難降世的邪惡東西,但至於是啥東西,他沒有告訴我。”


    “那個人是誰?”


    山羊追問。


    “一個、一個像你這樣的老頭子吧。”


    方圓曬笑了聲,精神明顯的萎靡了起來,不願意說話了。


    山羊卻逼著他說話:“那你有沒有想過,什麽邪惡的東西,才能長時間的在人體裏潛伏,等到合適的機會才會爆發?”


    “你知道?”


    方圓抬頭看著山羊,眼角不住的跳動。


    “蠱蟲。”


    山羊低低說出了兩個字。


    “啥?”


    方圓明明聽到山羊說什麽了,可還是問了一句。


    山羊看向了別處,聲音輕的就像穿過小樹林的清風,很快就被吹散:“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潛伏在人身體裏,還能受控製、或者說本身具備某種思想的東西,隻能是苗疆的蠱蟲。”


    “蠱蟲!”


    方圓從牙縫中,說出這兩個字時,握緊了拳頭。


    是的,就是蠱蟲。


    蠱蟲,作為苗疆的特產,兩千多年前就已經有記載了。


    放蠱,更是一種古老的黑巫術,是楚巫文化的一部分,《春秋左傳》中就有關於蠱的記載,夏人鄭樵所著《通誌六書》裏,甚至記錄了製造蠱毒的方法。


    大意是說:將各種毒蟲集中在同一器皿之中,任其互相襲擊與吞食,最後存活下來的就是蠱,即毒蟲之王。曆朝曆代官府都針對製造蠱毒行為有非常嚴厲的刑律,故放蠱巫術完全處於秘密狀態。


    苗疆蠱婆之所以養這玩意,可不是專門為了害人的,而是為了發家致富。


    據說,一年後蠱已養成,主人便把這個缸挖出來,另外放在一個不通空氣、不透光線的秘密的屋子裏去藏著,擇一個吉利的日子打開缸蓋,讓蠱自己飛出去。


    蠱離家以後,有時可以變成一團火球的樣子,去山中樹林上盤旋,有時可以變成一個黑影,在村中房屋間來往。


    不知道多久後,蠱蟲就具備了說不出的靈氣,讓養蠱之人得到莫大的好處:想要經商,就可以一本萬利;想要升官,就以直上青雲;想害人,就把蠱種在那個人的身上,讓他成為永世不敢反抗自己的傀儡。


    蠱蟲被種在人身上後,可以潛伏數十年,甚至等到人死後,自己再飛迴去尋找主人--這樣一個不知該算病毒,還是不明生物的東西,提起來就讓人無比的害怕。


    就像現在的方圓這樣。


    在京華的箭扣長城上時,龍頭曾經跟他透漏過一句,說他身上潛伏著某種東西。


    那種東西,正是引發西北災難入世導火索的主要組成部分。


    這些天以來,方圓始終在琢磨,自己身上到底潛伏了多麽邪惡的東西,卻始終不得其果。


    現在被山羊一語道破天機後,他才驀然醒悟:除了蠱蟲外,還能有什麽東西,讓龍頭也忌憚到不可說的地步?


    而且,方圓現在也萬分確信:如果他身上真潛伏著某種蠱蟲的話,那麽這種蠱蟲,絕不是一般的蠱蟲。


    因為依著龍頭在華夏的勢力,要想解除他身體裏的蠱蟲,完全可以去苗疆,尋找傳說中的蠱婆,來幫他解毒。


    龍頭既然不說,那就證明方圓所中的蠱蟲,連苗疆那些傳說中的人物,都束手無策!


    災難,將會自西北而來。


    西北,有密宗的不傳之秘陰陽合,時隔數百年後,被方圓練成。


    西北,有邪惡到山羊都不敢惹的豔陰使,陳婉約(其實她不是真的豔陰使),卻成了他的女人。


    西北,有刀槍不入的九幽王,卻一心一意想跟他成為夫妻。


    西北--還是西北,方圓身體裏潛伏的蠱蟲,也肯定是來自那個方向,那個世界,為災難所存在。


    難道說,當方圓身體裏的蠱蟲,跟屍毒所匯合後,就能取消他對夏小韻的排斥,讓彼岸花並蒂盛開,從而產生某種東西,讓災難涉足中原?


    可是如果這樣推算的話,那麽那雙繡著彼岸花的繡花鞋,又起到什麽作用?


    九幽王要找到的那兩件東西,是不是就是那雙繡花鞋?


    鞋子有兩隻,但好像稱不上兩件東西。


    如果繡花鞋隻能算一件東西的話,那麽九幽王要找的另外一件東西,又是什麽呢?


    還有就是,繡花鞋真是九幽王所尋找的兩件東西中的一件嗎?


    九幽王,貌似隻是災難降世時的前鋒,那麽這就證明她才不是真正的九幽王。


    真正的九幽王,又是什麽東西呢?


    這一連串的問題,忽然間都江水倒灌那樣,咆哮著湧進了方圓的腦子裏,讓他頭疼欲裂,本能的雙手抱住腦袋,慢慢趴在了地上。


    山羊沒有去攙扶他,隻是靜靜的看著他,一雙混濁的老眼中,帶著無法形容的哀傷:眼看兄弟如此的痛苦,他卻狗屁的忙都幫不上。


    “你不用內疚,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就像山羊此時是啥感覺後,方圓霍然盤膝坐起,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清澈了起來:“還有就是,是你讓我找到了一個問題的答案。”


    山羊笑了,輕聲說:“是你身上,為什麽會出現一朵奇怪的彼岸花。”


    “是的,就是它。”


    方圓抬頭,看向北方的都市方向,緩緩的說:“陳婉約曾經告訴我說,在這個世界上,擁有彼岸花的人,最多不超過七個人。她還說,這七個人,都是古西域三十六國中某個小國王室的後人--她沒有騙我,但她被告訴她這些的人給騙了。”


    “你跟我說過這些,也提到過那個消失的花族。”


    山羊接著說:“其實,你才不是什麽花族後人,你隻是被人種上了邪惡的蠱毒。還有夏小韻--當你們踏進那個神秘的邪惡世界後,本來很安穩的蠱毒,感受到某種情況的變化,這才活躍了起來。”


    “於是,我跟夏小韻倆人,身上都莫名多了這麽一朵破花。”


    方圓的思緒越來越清晰,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流利:“當我們倆人的彼岸花盛開後,我們身體內的蠱蟲就會結合,釋放出我們不知道的某種邪惡……”


    山羊打斷了他的話:“或者說,你們結合後就會變成某種東西,繼而死亡成為行屍走肉,真正的九幽王就會附身在你們身上,來這個世界上興風作浪。”


    “草,就不能不說的這麽恐怖?”


    方圓呆了下,低聲的罵道。


    山羊才不在乎,繼續說:“還有就是,你曾經聽人說過你跟夏小韻,都不能死的事兒--因為你們倆人,任何一個人死去,蠱蟲都會自動配對,引發災難。所以你的那個龍頭不敢把你們滅口。”


    “可九幽王呢,這不是它所希望的嗎?”


    方圓問道。


    “死了宿主的蠱蟲,威力會大減的。”


    山羊淡淡的說:“如果九幽王真是五十年,才外出一次,那麽它當然不希望,它早在好多年前就選好的蠱蟲宿主,就這樣死掉。”


    “所以說呢,龍頭他們不想我們死,隻能阻攔我跟夏小韻結合;九幽王,為了充分利用我們,更不想我們死,而是千方百計的,促成我跟夏小韻結合--嘿嘿,原來哥們的生死,牽扯到世界和平,我真了不起!”


    方圓的笑聲,幹巴巴的,一點開心的意思也沒有。


    山羊卻徐徐說道:“但,現在有了個變數,卻是九幽王沒有預料到的。而且,我相信龍頭也已經關注到了這一點,並開始圍繞你們布局。”


    方圓明白了:“你是說,要斬殺昆侖的九幽王?”


    “任何生物,隻要有思想,就會有私心的。”


    山羊笑了,很開心的樣子:“所以,你也要把握住。”


    “我不會讓九幽王失望的,我保證。”


    方圓也笑了,發自內心的,卻又話鋒一轉:“她,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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