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特別單純的女孩兒來說,最大的尷尬,莫過於第一次帶男人迴家,卻不小心出醜了。


    盡管方圓看了一眼,就趕緊挪開了目光,可漠北北還是羞得小臉通紅,雙眸中攸地浮上水霧,也不管腳踝有多痛了,趕緊低著頭單腳跳著穿上鞋子,轉身跑進了廚房。


    漠父當然也看到了,好像也很尷尬,結連幹咳幾聲後,才轉身拿起果盤,往方圓跟前遞,讓他說啥也得嚐嚐,自己家裏種的蘋果(去年豐收後,用土辦法保存下來的)。


    方圓不吃都不行。


    漠父明顯不善言談,甚至都不敢跟方圓對視,隻是憨厚的笑著,等他剛吃完一個蘋果,馬上又端起了果盤。


    方圓無奈,隻好再吃。


    最後一口還沒咽下去呢,隨時都在注意他的漠父,又--


    “咳,那個啥,叔叔,我已經吃過兩個了,實在吃不下了。”


    方圓隻好接過果盤,放在案幾上,試著尋找共同語言:“這蘋果的色澤,香味,以及可口程度,比市麵上那些表麵鮮豔的蘋果要好很多啊,是你自己種的?”


    果然,方圓提到這方麵的話題後,始終拘謹的漠父,馬上就變了一個人,神色中還帶有了自豪,用力點頭說道:“嗯,就是自己種的。落果時,更是撿著最大的,用土辦法保存下來的,好吃!”


    漠父家並沒有果園,隻是在‘自留地’裏,栽種了幾棵蘋果樹,供自己家吃。


    漠家的主要收入,是靠漠父在建築工地上打工。


    他所說的保存蘋果的土辦法,很簡單:撿著最好的一些蘋果,放在麥稈編織的草墩子裏,用棉花包裹起來,外麵再裹上一層塑料布,放在炕下就行了。


    這種土辦法保存下來的蘋果,跟冷庫中的那種保存方式,有著天壤之別,能在保存蘋果原本的鮮美的基礎上,讓它們變得更加可口,香甜。


    當然了,這種儲存方式,隻適合於‘散戶’,不能量產,而且因為溫度等原因,果子越冬後,會有一些蘋果爛掉。


    被方圓打開話匣子後,漠父就滔滔不絕起來,從果樹講到工地建築,從建築講到漠北北的小時候,再講到她是怎麽懂事,刻苦,才上了南方某名牌大學。


    “唉,說起來,還都是多虧了你啊,要不是你幫忙,北北才找不到這麽體麵的工作--來,方圓,吃蘋果。”


    漠父說完他肚子裏所有的存貨,接下來不知道該說啥時,隻好又拿起了果盤。


    方圓心中苦笑,幸好還沒有等他婉拒,漠母已經端著盤子,從廚房走了出來。


    馬上,漠父又找到新的話題了:“來,這是咱家自己養的小母雞,這是咱家自己種的菱角,這是咱家自己樹上的香椿芽,這是咱家……”


    從漠父一口一個咱家中,方圓就知道他誤會自己跟漠北北的關係了。


    他有心解釋,不過看到漠北北一瘸一拐的出出進進廚房後,就不忍心了。


    七八個菜,都是咱家特產。


    更難得的是,漠家母女燒菜的手藝愣是要得,雖說花樣沒法跟大酒店相比,但色香味那都是相當出色,讓方先生甩開腮幫子,著實猛宰了一頓。


    他吃的越香,也沒君子風度,漠家夫妻臉上的笑容,就更越盛。


    還不時的看一眼女兒--漠北北就坐在方圓身邊,微微垂著眼簾,可能也是小喝了幾杯,那臉蛋在燈光下,絕對的嬌媚無限。


    不知不覺中,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案幾上的殘羹剩飯,也都撤下去了,漠父又泡上了咱家自己采的野茶。


    等漠父說完咱家野茶的製作工藝後,方圓看了眼臥室那邊,就歉意的笑了下:“叔叔,阿姨,時候不早了,我想我也該迴去了。嗯,今天這頓晚餐啊,是我好多年來,吃過的最美味的一頓。嘿嘿,以後啊,我可會常來打牙祭了。”


    坐在旁邊沙發上看電視的漠母,連忙站起來衝臥室內喊:“北北,你出來一下,方圓要走了。”


    “哦,啊……”


    可能是因為腳疼,去了臥室的漠北北剛答應了一聲,就發出一聲輕唿。


    方圓聽到了有玻璃瓶子摔碎的聲音。


    他一楞神時,漠母已經快步走到臥室前,開門一看,接著嚇道:“嚇,北北,你咋割破腳了呢?”


    方圓連忙走過去,向裏看去。


    漠北北就坐在炕沿上,俏生生的右腳蹬在炕沿上,地上有碎了的酒瓶子,她正拿著紙巾,小臉通紅的往左腳足心按。


    方圓明白了:吃飯前,漠北北心慌下崴了腳,現在已經腫了起來,她就用咱家的土辦法,拿白酒擦拭,希望消腫。


    漠母在外麵說方圓要走,她急著要出來相送時,不小心把床頭櫃上的酒瓶子打在了地上--很湊巧的,沒受傷的左腳踩在了碎玻璃上,劃出了一道血口。


    看到女兒受傷後,漠母剛要進去,方圓卻搶先一步:“阿姨,讓我來。”


    方先生在江湖上闖蕩了那麽多年,吃過槍子受過傷--早就把他淬煉成一外科大夫專家了,處理這種扭傷包紮活兒,絕對是小菜一碟,手到擒來的。


    所以,在看到漠北北需要幫助時,他才主動請纓。


    不過,當他走進漠北北的閨房內後,才意識到不妥:好像不大合適啊。


    本能的,方圓轉身就要走出去時,卻看到老實巴交的老漠,扯住了要跟進來的媳婦,還很體貼的關上了房門。


    咦,這玩兒啥呢,還真把我當第一次上門的女婿了啊,我跟你閨女滿打滿的,才認識三天好不好,就這麽放心我。


    方圓抬手,撓了撓後腦勺,有些尷尬。


    不過在嗅到屋子裏的血腥氣息後,就把這些尷尬拋在腦後了:正所謂美人兒還在流血受疼,你卻要顧忌世俗禮法腳底下抹油,那豈不是太沒人性了?


    反正隻要心中坦蕩蕩,才不怕別人說三道四半夜鬼叫門呢。


    迅速調整好心態,方圓走到炕前,很自然的抱怨道:“咋這麽不小心,崴了腳還割傷了自己。”


    “我、我有些笨呢。”


    漠北北低垂著頭,輕咬著嘴唇,看上去方圓再說一個字,她就會羞愧的哭起來。


    可不敢讓小北妹妹哭,那樣會遭雷劈的。


    “鬆手,讓我來看看,有沒有玻璃刺進去。”


    方圓屈膝,順勢單膝跪在了漠北北的一隻小脫鞋上,左手拿住了女孩兒白生生的秀足,奪過了她手裏的紙巾。


    在他拿出女孩兒的秀足時,能明顯感覺到她身子猛地一震,唿吸攸地加速,下意識的要向迴縮腳。


    “別動。”


    方圓沒有看她,輕喝一聲。


    漠北北果然不敢動了。


    拿起那隻秀足,微微上翻,方圓就看到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碎玻璃,紮進了足心,鮮血正順著碎玻璃,迅速流淌。


    “這麽不小心。”


    方圓皺了下眉頭,右手兩隻捏住碎玻璃,忽然問道:“你生日是哪天?”


    “啊?”


    漠北北一楞,沒想到方圓會忽然問她生日,隨即脫口說道:“每年的春分那天--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發出一聲低低的輕唿。


    帶血的碎玻璃,被方圓從她足心取了出來。


    方圓忽然問她生日,就是要轉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在看到他要取出玻璃時,會本能的緊張,造成肌肉的縮緊,那樣就會更疼的。


    “好了,問題不是太大,有創可貼嗎?”


    方圓隨時把碎玻璃放在地上,又拿起麵紗(漠北北用來擦腳踝用的),沾著半截酒瓶子裏的殘酒,攥住秀足的左手稍稍用力,讓傷口受到擠壓後暫時愈合,飛快的擦拭著傷口周圍。


    漠北北床頭櫃裏,還真有創可貼,就像她早就知道自己會被玻璃紮到似的。


    在她足心貼了個十字花樣,方圓才放下,拿起了她的右腳。


    很多人都說,腳是女孩子的第二張臉。


    這句話還真不假,越漂亮的女孩子,腳就越好看,哪怕方先生心態很正,沒啥戀足嗜好,但在握著這貌似凝脂暖玉雕刻般的秀足時,還是忍不住心中一蕩。


    有些感覺,是能相互傳染的。


    意誌力相當不錯的方圓,心中都激蕩起來了,更別說被握著秀足的漠北北了。


    五個好像臥蠶般的腳趾,緊張的伸展了下,隨即再次緊緊扣起時,她發出了一聲微乎其微的鼻音,緩緩平躺在了炕上。


    這是女孩兒羞澀到極點後,不知道該抗拒還是該順從時的矛盾心理所致。


    隻能逃避。


    本來,盯著秀足發呆,內心深處有某個聲音在呐喊著蠱惑的方圓,聽到漠北北那聲輕輕的鼻音後,這才猛地清醒過來,想給自己一嘴巴:姓方的,咱別這麽齷齪好不好?


    “咳,那個啥,小北啊,其實你的扭傷也不是太嚴重,我保管你很快就能活蹦亂跳,耽誤不了明天去單位上班的。”


    方圓幹咳了聲,用手指從碎瓶子裏沾了點酒,在有些紅腫的腳踝上,輕輕擦試著。


    “圓、方圓,你是不是又在轉移我注意力,來給我腳踝複位呢?”


    女孩兒說話了,聲音那麽輕,就像窗外柔柔的春風,吹在方圓耳朵上,是那樣的舒服。


    “嚇,你咋知道?”


    方圓笑了下時,忽然說道:“咦,你床上咋有隻蠍子呢?”


    “啊,在哪兒!”


    沒有女孩兒不怕蠍子的,漠北北也是這樣,輕唿聲中彈簧般坐起,緊張著剛要低下頭,就聽到哢吧一聲脆響。


    “呃!”


    漠北北疼的一咬牙時,方圓站起來時,很隨意的在她秀足上拍了下,笑道:“明知道我在轉移你的緊張注意力,還上當,你炕上咋會有蠍子呢?”


    “有,有一隻大大的蠍子。”


    小臉蒼白後就迅速飛紅的漠北北,盯著方圓看了片刻,忽然再次咬了下牙,伸手抱住了他,小腦袋伏在他心口,喃喃的說:“昨天,他還差點蟄死我--可我沒死,他隻是蟄到了我的心,在我心裏種下了一根毒刺。毒液迅速感染,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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