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雄鷹那樣在藍天下飛翔,是山口野崖兒時最大的夢想。


    所以他才成為一名出色的忍者。


    據說,忍者練到最高境界時,真能化身飛鳥橫掠天空,享受翱翔的愜意。


    不過無論山口野崖怎麽努力的練功,都無法像鳥人那樣飛……這讓他終於意識到:忍者前輩們口口相傳下來的據說,很可能是特麽的扯淡。


    但就在他忽然間喜歡上一個女孩兒,決定以後要做一個平凡人時,兒時的夢想卻忽然實現了。


    他在飛。


    在一道冷森森的閃電劃過後。


    盡管飛翔的高度不高,隻有兩三米的高度,可他的確在飛。


    緩緩旋轉著飛翔。


    居高臨下的望下去,山口野崖看到了三個人:一個是躺在地上的女孩兒,那是夏小韻。


    第二個人,卻是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褐衣人:全身上下都被褐色衣料緊緊包裹著,甚至連眼睛都看不到,隻能看到這個人手中拿著一把長刀。


    陌刀。


    山口野崖認識這種類似於東洋武士刀的刀,正是華夏號稱隋唐軍中兵器之魂的陌刀,不過是改良版的,輕便卻更更鋒利,便於隨身攜帶。


    陌刀上係著一塊破舊的黑布。


    黑布被狂風吹的筆直,發出獵獵的響聲。


    第三個人--山口野崖看到第三個人後,腦海中攸地騰起莫名的驚駭:這個人怎麽沒有腦袋?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沒有腦袋的人,所穿的衣服,跟他穿的一模一樣!


    一蓬血花,就像最美的煙花那樣,在暴風雪中驀然綻放,隨即緩緩落下。


    那是我!


    猛地,山口野崖意識到:那具沒有腦袋卻依舊站著的人,就是他。


    他在飛翔--隻是腦袋在飛翔,是被那個用陌刀的褐衣人,一刀砍下來的!


    “好快的刀!”


    山口野崖忍不住大聲稱讚道。


    這是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


    怪不得那個小美女說,一個沒腦袋的男人,是無法成為她男人的,原來她早就看到了要殺我的褐衣人--這是山口野崖思想嘎然而止時,最後的想法。


    其實,在他腦袋飛起時,他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在不遠處的雪地上,還躺著三具無頭屍體:那是他那三個被夏小韻嚇跑出來的下屬,不過身子早就僵硬了。


    山口野崖圓睜雙目的腦袋,落在了夏小韻身邊,兩隻迅速浮上一層灰膜的死魚眼,跟她溫柔的對視著,滿臉還帶著明顯的讚歎之色。


    他哪怕是在生命結束的一刹那,都在為褐衣人好快的一刀而膜拜。


    褐衣人,得有多麽厲害,才能做到讓死人也膜拜?


    不知道為什麽,夏小韻看著一動不動的褐衣人,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黑暗世界中,那個身材高大,好像大猩猩般的男人。


    那個人也擅使一把刀,揮刀時猶如一道彩虹在驀然間綻放。


    盡管夏小韻不願意去迴想那個可怕的世界,也是發自內心的看不起,所有仗著蠻力打打殺殺的人,但她不得不承認:黑暗世界中那個男人殺人時的那一刀,絕對能驚豔全世界。


    唯有眼前這個褐衣人,剛才砍掉山口野崖腦袋的這一刀,才能跟那個男人相比美。


    當暴力抵達極點後,就會釋放出能迷倒世間一切少女的美。


    如果不是因為褐衣人的身材,相比起黑暗世界中那個男人,瘦弱了太多,夏小韻幾乎懷疑就是那個人來了。


    她盯著褐衣人,緩緩的問道:“你是誰?”


    褐衣人沒有說話。


    刀光一閃,那把就像王羲之手中狼毫的陌刀,悠忽不見。


    褐衣人邁步走向風雪中,走的步伐不大,卻像被風雪吹著走那樣,很快背影就模糊了起來。


    夏小韻爬起來,看著模糊的背影忽然放聲喊道:“站住--我知道你是誰了!”


    褐衣人沒站住,可背影沒有消失。


    “你是昆侖!”


    夏小韻用最大的聲音叫道:“你是方圓的兄弟,昆侖,對不對?”


    褐衣人還是沒有迴頭,更沒有說話,但身子卻微微顫了一下。


    盡管隻是輕輕顫了一下,卻被夏小韻敏銳的捕捉到了,高興的叫道:“不錯,你就是昆侖!你既然來了,為什麽不去看方圓?哦,忘了自我介紹一下了。我叫夏小韻,是方圓的、的女人。”


    褐衣人的身子,再次輕顫了下。


    “昆侖,你--”


    夏小韻向前走了兩步時,褐衣人的背影忽然消失,就像從沒有出現過那樣。


    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夏小韻下意識的抬手擦了擦眼睛,再看過去,還是沒有人,隻有被狂風裹卷起的雪花,狠狠打在她身上。


    讓她猛然意識到,現在她是光著身子站在雪地中的。


    嬌嫩的皮膚已經被凍得發青,被寒風夾裹著的雪花打在身上,就像無數鋼針紮那樣的疼,疼的她再也受不了,轉身跑向門口。


    剛才因為親眼見證山口野崖的腦袋飛起,那神奇的一幕(很奇怪,她竟然沒害怕)後,她忘記了寒冷,直到褐衣人消失。


    用最快的速度,夏小韻狂奔了迴去。


    一路上,她摔倒了三次,白嫩的膝蓋磕破了,有血流出。


    她才不在乎:相比起丟掉腦袋的東洋人來說,這點小傷算什麽?


    就算能算得了什麽,也是讓方圓感動的事實:喂,小方,姐姐可是為你才受傷的,看到了沒?啥,沒看到?大耳光伺候!


    輕輕扇在方圓臉頰上,把他緊緊摟在懷中的夏小韻,看著他的眼睛柔聲問道:“能不能看到我,聽到我說話?”


    眼神茫然盯著某個地方,方圓沒有丁點的動作。


    “剛才,我看到了一個全身都被褐色衣服包裹著的人,看不出男女,手裏拿著一把刀,那把刀好快,揮起時就像閃電掠過,一下子就讓那個東洋人的腦袋飛了起來--我知道他是誰,他肯定是你的兄弟,昆侖,對不對?”


    感覺方圓的臉頰有些冷後,夏小韻猶豫了下,解開了剛穿好的衝鋒衣,把他的臉抱在了衣服內,下巴抵在他後腦上,微微閉上眼喃喃說道:“可他好奇怪啊,我跟他說話,他卻不理我。我跟他說,你就在這兒,他卻走了。為什麽,他不願意見你呢?”


    方圓的臉,緊貼在夏小韻最溫暖的地方,肌膚挨著肌膚,沒有一點隔閡,就像母親摟著剛出生的嬰兒,在喂奶。


    方圓還是沒說話,更沒有任何動作,但夏小韻卻能聽出,他的唿吸加重了。


    那個想做她男人,卻不幸丟掉腦袋的東洋鬼子說的沒錯,方圓當下雖說連眼珠都無法活動一下,比死人更像死人,可思維卻是活躍的,支配著唿吸的輕重,能讓夏小韻明確感受到:他能聽到她說的這些話。


    他,還能知道,他正像所有愛戀妻子的丈夫那樣,嬰兒般的趴在她最溫暖的懷抱中,感受到了她母親般偉大的憐愛。


    心中無比的得意,讓夏小韻發出咯的一聲輕笑,說道:“小方呀小方,還記得姐姐被那個沒腦袋的死鬼抱出去時,跟你說什麽了嗎?說呀,還記得不?”


    “嗯,我知道你這個人頭豬腦子的家夥,肯定假裝忘記不認賬了。好吧,那姐姐再跟你說一遍。”


    夏小韻輕輕吸了下鼻子,閉上眼喃喃的說:“我說呀,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欠我的,永遠都還不起--純潔的好像花兒般的少女哦,為了救你,甘心向鬼子獻出清白的身軀,這份大恩大德,是你十八輩子當牛做馬都無法報答的,是不是?”


    在被東洋鬼子抱出去之前,夏小韻除了說過方圓欠她的話之外,還說過別的:你欠我的--可我不要你還,隻要你能在我被欺負時,能夠站起來……那,才是我夏小韻的男人。


    不過既然小方已經忘記了這些,那麽小夏姐姐也沒必要提醒他想到這些話了。


    唯有人頭豬腦子的小腦殘,才會在付出那麽大代價後,不讓方圓償還呢!


    真以為小夏姐姐是腦殘?


    笑話。


    嘿嘿,笑話。


    夏小韻眉梢眼角全是得意的笑容,喃喃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停止。


    她睡著了。


    不是因為困,是受到從沒有過的驚嚇後,需要好好睡一覺,來安撫始終顫栗的靈魂。


    李教授的靈魂慢慢複位,隨著夏小韻安然無恙的歸來。


    她抱著方圓說話的聲音不算高,但足夠李教授能聽清楚,並確定女孩兒沒有被東洋人侮辱,反而被那個叫方圓的同伴,把腦袋給割了下來。


    可是,方圓的同伴,為什麽沒有進來救他呢?


    李教授想不通。


    還沒有等他想通,一股子讓他無法忍受的劇痛,就已經緊緊把他包圍了起來。


    不是來自身體上的劇痛,而是因為他說出了那份草簽協議的下落。


    盡管那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已經注定是讓華夏蒙受西方國家刁難、指責的罪人!


    這確是一種生不如死的劇痛。


    他忽然無比的渴望去死。


    或許,唯有死亡,才能減輕這種痛苦吧?


    可是誰來殺他呢?


    誰--是誰的腳步聲,又從空曠的臨時指揮所內響起?


    腳步聲吸引了李教授的注意力,讓他呆滯的瞳孔微微一轉,就看到了一個人。


    這是個女人。


    李教授已經忘記了,不知道哪本書,哪部電影中,有‘戰爭,讓女人走開’的經典台詞,而且他覺得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


    作為母親的女人,實在不該出現在戰爭中,不該出現在戰場上的。


    但現實卻徹底顛覆了這句話。


    李教授是被長島雪花綁架的。


    接下來,就是為救他而身受十數處傷的華夏特工陳斷玉。


    隨後,又是夏小韻的出現。


    現在,又有一個女人出現了。


    女人穿著一身白色雪地作戰服(類似於海軍方戰隊的軍裝)的樣子,無比的瀟灑,冷漠又精致的臉上,就像長島雪花,可那雙眸子裏帶著的傲氣,卻比那個東洋女人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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