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那天,方圓之所以狠心拒絕最需要他的林二,跟她迴明珠,就是因為夏小韻有他父母的消息。


    為了能找到失蹤十三年的父母雙親,方圓隻能先委曲求全,哪怕兄弟對他絕望。


    他以為,隻要能跟在夏小韻身邊,盡心盡力的幫她,感化她--最後總能得知父母的下落,更以為林二得知他真實的苦衷後,就會原諒他。


    方圓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可現實總是跟想法,差了太大的距離。


    夏小韻拒絕林二入股,可能是出於女孩子骨子裏天生的嫉妒?


    這一點他可以理解,更不會在意,畢竟這是很正常的,同時更證明了他的男人魅力。


    但夏小韻,萬萬不該在暫時屈服時,露出她對方圓的滔天恨意。


    雖說那一抹的恨意,驚鴻一瞥般的就消失了,卻能讓方圓感受了某種從沒有過的危險:比他在黑暗世界內所經曆的,比豔陰使帶給他的,還要讓他感到心悸。


    盡管他不明白,他怎麽可能這樣忌憚,或者幹脆說是害怕,害怕看起來很脆弱的夏小韻的恨意,這種感覺卻是真實存在的。


    沒有誰喜歡跟一個危險人物呆在一起,所以方圓決定要走。


    反正他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就算花小妖拿走了他所有的銀子--重新創建一家國際物流公司,對於他來說,還是輕而易舉的。


    他創建的物流公司,想讓誰入股就讓誰入股,誰也管不著,更不會因此而怨恨他了。


    夏小韻的聽懂了方圓想說的意思,臉色發白,用力咬了下嘴唇,才啞聲問道:“你要--離開我?”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對吧?”


    方圓笑了下,站起來張開雙臂做了個擴胸動作。


    再看向天空時,才發現眼前這一切,原來還是那樣美,不曾有絲毫的褪色。


    剛才,他之所以感到空洞,無聊無趣,那都是受心情所影響。


    確切地來說,是受到想從夏小韻這兒找到父母的羈絆、從而不得不對她委曲求全的影響。


    其實,隻要能放下這一點,啥事都已經不算事了。


    自由。


    嗯,就是自由。


    慢慢放下雙臂時,方圓閉上眼享受著從沒有過的輕鬆。


    短短一瞬間,他就想到了接下來要去做什麽了:去明珠。


    去明珠找林二,找山羊。


    跟林二解釋那天為啥不跟她去明珠,再跟山羊商量開公司,發動大家所有的人脈,哪怕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父母。


    至於夏小韻、彼岸花--都像羅布泊的黑暗世界那樣,隻是一個不愉快的夢罷了。


    方圓希望,以後每天早上醒來後,能聽到林二掃地的聲音,毛驢撒歡追麻雀的叫聲,最好還有山羊對著朝陽裝比的吟詩聲。


    他從來都是一個責任心的男人。


    但這不代表著著,他必須無償的為某個人負責到底。


    春風吹過耳畔的聲音很輕,就像夏小韻嘶聲喊他站住的聲音,都是那樣的悅耳。


    方圓走的明明不快,可夏小韻無論怎麽追,都追不上。


    就像當初她在羅布泊看到的詭異女人那樣,輕飄飄的就像禦風而行,隻是方圓帶著明顯的活力,而且也沒心思跟她玩啥‘始終保持同步距離’的遊戲,越走越遠。


    早就跑起來的夏小韻,被一團亂草絆倒在了地上,等她抬頭向前看時,方圓已經不見了。


    他就這樣走了,沒有絲毫的留戀。


    夏小韻靠掌握他父母下落的秘密,成了一個笑話。


    很出乎意料的,夏小韻沒有哭泣,甚至臉色都很平靜,默默的爬起來,望著方圓消失的方向呆愣很久後,才坐了下來。


    聰明的女孩子,總能用最快的速度,想清楚方圓為什麽這樣決然的離去。


    就像方圓下決心離去的原因那樣,夏小韻也想到了她在哀求他時,眼眸中浮上那瞬間的滔天恨意,並意識到正是她不經意的‘真情流露’,把他給‘嚇走’了。


    看著水麵上微微蕩漾著的白雲倒影,她笑了,輕聲說:“方圓,原來你真的怕我。”


    方圓承認自己怕了她。


    更知道自己怕她,那是因為不能用最習慣消滅危險的方式,來對付她。


    當人在麵臨危險時,首先反應就是盡可能的消滅--失敗後,轉身跑人遠離危險,就是再正常不過了。


    同時,他也不喜歡跟一個女孩子,總是因為雞毛蒜皮一點的小事,在這兒糾結個沒完,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特別矯情。


    方圓喜歡林二那樣的,直率,心裏有什麽就說什麽,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就像那天她決然離開方家那樣,毫不拖泥帶水。


    小林子,等我,我馬上就要出現在你麵前了,還有毛驢,山羊。


    奶奶,我咋把毛驢排在山羊前頭了,這貌似有些不尊重那老家夥。


    不過那老東西實在沒有值得哥們尊敬的地方,竟然引誘我練習陰陽合,來替他完成製伏豔陰使的夙願。


    想到自以為是的山羊,在自己心中連毛驢都比不上,方圓就更加開心了。


    開心了,就會吹口哨,邊走,邊欣賞著都市風景,吹著《喀秋莎》。


    吹起《喀秋莎》後,方圓想到了卡秋莎。


    其實自從羅布泊迴來後,方圓沒有一天不在想那個女孩子。


    他答應過她的,要跟她在以後的日子裏,相依為命--這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諾,是卡秋莎寧願用生命來維係的。


    但很可惜的是,方圓不知道去哪兒找她。


    在明珠時,方圓曾經跟山羊講過卡秋莎:那老東西盜墓有一手,找人也有幾分道行,不過要想找到卡秋莎,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幸好,方圓知道卡秋莎沒有死:無論那些人為什麽要擄走卡秋莎,都不會是為了害她。


    畢竟她從出生後就在黑暗世界內生活,所接觸的外界人士,也唯有方圓幾個人罷了,沒道理會招惹一些馬賊般的外國人。


    嗯,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就像找到失蹤十三年,還有可能在世的父母--方圓心中想到這兒時,已經走到了方家的胡同口。


    才獨離開短短兩個晚上,再迴來時竟然覺得家的周圍環境有些陌生,很奇怪的感覺。


    而且最重要的是,家裏沒有一絲生氣,林二不在,毛驢也不在,隻有大家離開時,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東西,案幾上的茶杯中,茶水已經結了一層泛著綠光的膜。


    為了驅趕林二毛驢離開後的寂寞,方圓決定打掃衛生。


    盡管年前時,林二就已經拽著他裏裏外外打掃幹淨,他家也沒啥人來,不需要再打掃了--但人在獨自開心時,不都是希望找點事做嗎?


    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到最大,總算有了點方圓想要的感覺,吹著口哨清掃了起來。


    不過打掃衛生,好像從來都不是年輕男人所喜歡的,哪怕方圓耐著性子,把所有角落都清掃一遍後,天才剛擦黑。


    從中午過後,時間就過的特別慢,倒是肚子一個勁的咕咕叫,提醒方圓中午飯還沒吃呢。


    幸好除夕晚上時,林二曾經在廚房大顯身手,還有炸藕合、燉排骨等食物,隻需熱熱就可以了。


    過年了嘛,電視裏是絕不會演那些催淚節目了,無論播到哪一個頻道,都是喜氣洋洋的,形勢一片大好,人民安居樂業,受苦受難的隻能是外國人。


    不過就算是過年,如果國外有啥不幸事發生後,新聞頻道也會播放的。


    比方敘利亞難民,比方塔希科外交發言人,今晚就嚴厲譴責,受西方某些國家支持的恐怖組織,在本國大搞破壞,暗殺、綁架本國的合作夥伴國公民。


    以往方圓在看到這類節目時,總會在第一時間換台。


    因為他特別反感‘譴責’這個詞:如果在電視上發表一番譴責,就能改變某件事的話,那麽二戰時,希特勒先生會被譴責致死千萬次。


    所以今晚的新聞中,再次出現譴責後,正在啃排骨的方圓,馬上就拿過了遙控器,正準備換台--卻又放下了。


    塔希科外交發言人,提到了華夏。


    被他們譴責的恐怖組織,傷害的是華夏公民:受塔希科國家礦業邀請,去那邊合作開礦的技術人員,已經導致十三死,傷二十二人。


    一名叫做李治燦的高級工程師(礦業方麵的專家)被綁架,目前下落不明。


    據悉,華夏政府已經做出了最快的反應,派遣調查小組前往塔希科。


    當然了,華夏也肯定會發表譴責的,這屬於正常流程,至於管不管用,沒有誰在乎,就像那些恐怖組織不在乎被譴責那樣。


    就像好多憤青那樣,方圓在看到這兒時,也會拍著桌子發幾聲牢騷。


    不過隨著鏡頭的轉變,就會把這事拋在腦後了。


    那些事,距離小老百姓總是太遠,更貌似跟看病、買房、汽油又貴了沒啥關係。


    隻是就在他剛要拿下一塊排骨時,卻忽然想到了什麽:韓斌,當前就在塔希科,而且工作好像跟那邊的國家礦業有關。


    方圓身為小老百姓,可以不在意那些國際大事,但卻不能忽視發小的安全。


    馬上拿起手機,開始撥打韓斌的號。


    手機倒是沒關機,但卻沒有人接聽。


    方圓看了下時間,現在是晚上七點一刻,按時差算起來,那邊應該是白天的下午四點種左右。


    “怎麽就不接電話呢?靠,快點接!”


    方圓接連撥了三遍,就在心裏開始發毛時,總算有人接聽了。


    正是韓斌本人:“哈,哥們,咋給我打電話了?這才拜年啊,晚了!”


    聽他這樣說話後,方圓頓時鬆了口氣,張嘴就罵道:“嚓,剛才去幹鳥了,不接電話!”


    “在洗澡,摸鳥。”


    韓斌笑嘻嘻的迴道。


    兄弟倆人扯了幾句毫無素質的話後,方圓才開始說正事:“你該知道那邊出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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