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覺得自己憔悴了很多,哪怕是膚色比以前細膩了,卻是一種病態的顏色。


    這個人啊,總是由儉入奢易,由易入儉難。


    以前方圓跟毛驢兄弟倆覺得外麵油條包子的就很香了,不過自從林武出現後,每天的早晚兩餐都是他親手做,又有營養又有味道,吃啥也香,胃口好了心情就好,心情好了人也就精神。


    可就因為楚楠楠的強行入住,嘴不積德,惹惱了林武後,方先生的生活又迴歸了以前,心裏那個別扭啊,吃啥都不香,胃口就不咋樣了,精神也跟著受損,能不憔悴嗎?


    就連毛驢也是這樣,整天無精打采的,這些天一迴到家就睡覺。


    當然了,方先生人雖然憔悴了很多,不過體重卻有增重的趨勢,這也算是怪事吧?


    說起來,楚楠楠也真夠不要臉的,住進方家後一直都沒上班,除了第一天早上六點半起床後,以後這些天都是睡到十點鍾,起來後就自個兒去外麵溜達,吃飯。


    方圓問她為什麽不上班。


    她說局裏體貼她,特意給她批了長假,讓她在家好好養養身子骨,什麽時候想去上班了,再去。


    方圓很納悶,機關領導啥時候這麽關心屬下了?


    難道不知道這樣縱容楚楠楠,會把她養成個懶婆娘?


    最讓方圓憤怒的是,楚楠楠這些天在家除了睡覺,看電視玩手機之外,一點家務活都不幹,還跟方先生要生活費,理直氣壯的。


    誰家的租客這樣囂張,誰家的房東這樣懦弱,要是不給她生活費,她就會拉著你手在那兒眼淚巴巴很可憐的樣子?


    唉,說起來都是方圓太善良了,見不得女人掉眼淚,哪怕是一癟嘴,手就會犯賤,自個兒伸進腰包內拿錢給她。


    不過有一點不能告訴任何人--為了懲罰楚楠楠的不要臉,方先生拿走了她所有的錢。


    看來,這個脾性大改的小潑婦,是賴定我了,得想個辦法攆著她去上班,最好是讓她另尋住處。


    方圓想到這兒時,很幽怨的歎了口氣,抬起了自己雙手。


    這是一雙多麽好看的手啊,十指纖長,皮膚細膩,絕對是標準的鋼琴手,得有多麽暴殄天物,才能舍得用這樣一雙手去洗衣服?


    這些天,林武不但不做飯了,衣服也不給洗了,每天老早起來後最多打掃一下院子,然後外出送快遞,天不黑都不迴家,迴家後也就躲在西廂房,跟古代秀女似的。


    想到林武,方圓這才驀然驚覺,他們好像好多天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那個娘炮,還真是跟女人一樣,心眼小,難道就看不出方先生也不想讓楚楠楠住進來嗎,憑什麽把怨氣都撒在方圓腦袋上,不做飯,不洗衣服?


    方圓倒是很想買個洗衣機,卻又擔心買了後,會傷到林武的自尊--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可是那個娘炮能理直氣壯住在方家的三大理由。


    如果剝奪他一個很重要的理由,那絕對是相當殘忍的。


    善良的方先生還做不出來。


    不想了,家裏那倆怪人隻能給哥們徒增煩惱。


    方圓甩了甩腦袋,決定找點開心的事來想。


    不知道為什麽,他想到了夏小韻。


    自從那一天後,夏小韻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刁難方助理了,可比以前更加冷漠了,別說是李聖他們在她麵前覺得壓抑,就連方圓都覺得喘氣不舒服。


    李聖等人不知道夏副總為什麽一下子變成這樣了,方圓知道。


    也很理解她現在的冷漠,純粹就是一種本能上的自我保護。


    這個腦殘體,以為整天扳著個冰箱臉,就能改變丁白康成為植物人、那位貴人早晚都要找她算賬的現實嗎?


    差不多,她早就做好了迎接殘酷打擊的心理準備。


    至於夏天問,那個沒人性的老男人,在丁白康出事的當晚,就離開了唐王,說是去外國考察市場,在短時間內都不會迴來了。


    如果他真是去國外考察市場,那為什麽不帶助理人員?


    最起碼,把他那溫柔的老婆也帶著啊。


    夏天問一個人走的,還帶走了足夠在美國買套別墅、再找個歐美美女過一輩子的錢--這些占了神通快遞賬麵上流通的現金,百分之七十。


    傻瓜也能看出,因為丁白康變成植物人,夏天問擔心受到那位貴人的打擊報複,在事發當晚就攜款潛逃了。


    連老婆,女兒都沒有帶,隻帶了足夠的錢。


    大難來時撇下夏小韻母女的這種行為,是不是沒人性的男人,才能做出來的?


    唉,怪不得人們總是常說,在光明的背後,總是有黑暗的存在。


    夏天問,就是當前表麵風光的夏小韻的背後黑暗。


    說起來,她跟她母親的命,還真夠苦的。


    再說起來,那位貴人也真夠可怕的,要不然夏天問也不會走這一步。


    幸好,方先生覺得跟夏小韻沒多大關係。


    盡管他得擔負最重要的責任:他要是不把丁白康揍成植物人的話,夏小韻最多去給人做小……隻要能忍辱負重,還是能保全家庭,不用迴到家後孤兒寡母的相對流淚。


    方先生卻不怎麽後悔,他敢跟老天爺發誓:如果重來一次的話,他還是會那樣做。


    任何侮辱母親的狗雜碎,都得受到最殘酷的懲罰!


    至於夏小韻會不會在心裏埋怨他多事,方先生覺得她差不多會這樣想,要不然決不會這樣尊敬他--一個腦殘的女人尊敬一個男人時,就證明她恨死了這個家夥。


    幫、幫幫。


    就在方圓拿著手機胡思亂想時,有人敲響了房門。


    “進來。”


    方圓放下手機,拿起了一本管理學,裝作正在苦讀的樣子。


    實際上也不全是裝,因為在這些天內,他大多數時間都在讀書,哪怕由衷的以為,這種書遠遠不如金瓶梅等名著好看,不過用來打發時間時,還是能讓人從中學到一些東西的。


    門開了,是那個叫周倩的秘書。


    “方助理,夏副總請您過去一趟。”


    周倩手裏拿著一摞報表,看來是剛從夏小韻辦公室內出來,順便給她傳話讓方圓過去。


    “好的,謝謝。”


    方圓放下書本,站起身衝周倩笑了笑,笑容很親和的樣子。


    周倩眼裏卻閃過一抹明顯的譏諷,轉身走了。


    我知道哥們在你心裏就是個土鱉,你看不起我,不過有必要表現的這樣明顯嗎,一看就是個淺薄的人,成不了什麽大氣候。


    方圓心中淡然一笑,整理了一下脖子裏的領帶,邁步走出了辦公室。


    在夏天問‘攜款潛逃’後,夏小韻這個副總其實就已經成了神通快遞的正道大老板,完全可以更上一層樓,搬去總裁辦公室的。


    她沒有去。


    可能她厭惡那個叫父親的男人,也包括曾經使用過的辦公室。


    或許,她也知道,無論她是總裁,還是副總,她都不會在這兒呆太久。


    惹下滔天大禍的人,日子過的越是平靜,就會越感到不安的。


    夏小韻的辦公室門開著,她正在伏案工作,方圓邁進一隻腳後,才抬手在房門上敲了敲。


    夏小韻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淡淡的問道:“你以前進來可從不敲門的,今天吃錯什麽藥了?”


    “你以前跋扈時的樣子讓我反感,現在需要我的尊重。”


    方圓說出了實話。


    把看的那份文件合上,夏小韻才說:“你是在可憐我?”


    “談不上可憐,就是希望你能從我的尊重中,獲得一點點自信吧。”


    方圓坐在了沙發上,嘴裏說著多尊重夏小韻,卻又點上了一顆煙。


    除了他之外,沒有誰敢在夏小韻辦公室內吸煙的。


    夏小韻也已經習慣了,看著他說:“聽說,你最近一直在讀跟經濟有關的書?”


    “以前沒覺得這些書好看,現在看看還倒是可以,很有深度,當然也有厚度。”


    “你想開公司?”


    “誰不想當個小老板呢?”


    吐了個煙圈,方圓問:“夏總,找我什麽事?”


    夏小韻沒有說話,目光盯在方圓麵前的案幾上,沉默半晌後才答非所問的說:“我已經托人調查過了,全國所有海關、出入境登記處,都沒有他的記錄。”


    夏小韻所說的這個他,就是她父親夏天問。


    方圓隨意哦了一聲:“哦。看來他沒有出國。”


    夏小韻搖了搖頭:“他是不會留在國內的。我知道,他這個人遇到大事時,是相當殺伐果敢的,自然很清楚要是呆在國內,早晚會被人找到。”


    方圓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你是說,他偷渡了?”


    夏小韻抬頭看著窗外,眼裏滿是痛苦的說:“昨晚,我媽媽在家裏的保險櫃內,找到了幾本不同名字的護照、身份證--嗬,沒想到他早就準備了這些東西,看來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打算。”


    夏小韻痛苦,那是因為她那個把她當做掌上明珠的父親,從來沒有跟她母女說起過這些事,也證明了他早就打算在厄運來臨之前,獨自逃生。


    “看來,你父親跟那位貴人的關係,不僅僅是代言人的關係,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麽早的就給自己留下後路。”


    方圓想了想,才說。


    “算了,不說這個了。”


    夏小韻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說:“不管怎麽樣,隻要我在神通快遞一天,我就得好好打理它。或許,那位貴人會可憐我,忘記我呢?”


    方圓笑了笑,沒吭聲。


    傻瓜也知道,夏小韻這樣說是一廂情願。


    夏小韻站起身,說:“我讓你過來,是想讓你送我去見個人。”


    “見誰啊,還得讓我親自陪同。”


    方圓開了個玩笑。


    夏小韻卻沒有笑,淡淡的說:“見一個四十五歲的男人。”


    方圓有些不解,搞不懂夏小韻為什麽要提到那個人的男人的年齡。


    夏小韻接下來的話,解開了他的疑惑:“去年時,他就曾經試著追求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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