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為什麽要在這裏停下來?”


    “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人一多,問題也就多,李昊站在路邊,看著一邊走向他一邊發問的導演康行健和“絕代佳人”的司機兼保鏢,還有滿臉慌張又不知所措的其他人,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自己從何答起。


    不過,見李昊沒有馬上迴答,導演康行健也就沒有耐心再問下去,而是仰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然後拿出手機來開始打電話。其他的人也仿佛一下子迴過了魂來,各自拿出了手機嘰裏呱啦的打起電話來。


    李昊在心裏歎了口氣,很顯然,自己不但不是主角,還就是個沒人關注的小人物罷了。這些人隻是在混亂之中沒頭蒼蠅一般的亂跑,大概是看到了他的車跑在前麵,便也下意識的開車跟著,現在都清醒了過來,也沒有誰在意他李昊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到這裏來,隻是各自通過自己的渠道去了解他們想要了解的情況。


    雖然,他們未必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沒有人問,李昊自然也沒有主動和別人說什麽的打算,他隻是在別人不在意的時候,在烏尼莫克的工具箱裏找到了一把鉗子,走到生鏽的鐵絲網邊上,剪了一段鐵絲,把那道鐵柵欄門鎖了起來……聊勝於無吧,總比什麽都不做的好。


    身後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李昊轉過身去,看到導演康行健揮手大喊了一聲:“所有人,跟我來!”然後縮迴車裏,開著車繼續沿著上山的那條荒廢的公路行駛而去。其他的人,有的還在打電話,有的馬上就上了車,發動,起步,跟隨康導的那輛蘭德酷路澤駛向山路的深處。很快,其他的人也就都上了車,沿著路開下去了。


    李昊迴到他駕駛的那輛烏尼莫克的車門邊,還好,也沒有人因為這是劇組的車而不許他用,而和他同車的高野也沒有離開,等李昊上了車,高野對他晃了晃手機,說:“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報警的電話可能所有的人都在打,所以我就沒打通過。我給我認識的幾個哥們打電話,要麽就打不通,要麽就沒人接。”


    李昊摸了摸身上,他自己的手機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在哪兒了,他歎口氣,問:“現在幾點了?”


    高野看了一下手機,說:“淩晨兩點。”


    “那沒人接電話很正常啊,按照正常的狀況,這個點生活正常的人早就睡了。”


    “我剛才就想問,這是啥地方?你是瞎跑的,還是故意往這裏來的?”


    “我對這個地方的了解隻有四個字,那就是人跡罕至。”


    “所以?”


    “所以,人多的地方喪屍就多,反過來,人跡罕至的地方就會安全一些。”


    “我發現到現在我的手都還在抖,媽的怎麽會真的發生這種事?不是在拍電影嗎?怎麽就變成真的了?”


    “先別說這麽多了,我們趕緊跟上隊伍,到山頂上歇一會,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希望天亮以後,情況會有所好轉。”李昊說著話,發動了汽車,沿著這條荒郊野外的山路把車開了進去。


    沒多久他就跟上了前麵的幾輛車,這兒就這麽一條路,而且也就到半山腰,那裏有一塊修整過的空地,有幾所房子,是個廢棄多年的雷達站。前麵的車也都在這片空地上停了下來,咋咋唿唿的吵嚷著,誰也說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李昊把車停在最外邊,他來過這裏,但也隻是來過,算不上熟悉,而且以前來的時候是白天,現在是淩晨,在一片黑暗中隻能看見幾棟房子的輪廓,這些房子能不能進去,他也沒有底。其實他是想就在車上坐一晚上等天亮再說的,但是看到其他人都下了車,他也擔心自己消息太閉塞,所以也就下了車。


    “咱們別離車太遠。”下車的時候,李昊對高野說:“萬一有什麽不對勁的,馬上迴到車裏。”


    高野嗯呐一聲,但不像李昊那樣下了車就隻站在車邊,他往人多的地方走了走,像看看現在到底什麽情況。這時他聽到了導演康行健的聲音:“都別再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了,所有人,聽我指揮。”


    大概是劇組的人早就習慣了聽導演的指令,康行健吼出這一嗓子,亂糟糟的人群倒是很快的安靜了下來。高野迴頭看了一眼,看見李昊也走近了幾步,也就對李昊點點頭,這種時候,一定要有人出來主持大局,而康導現在毫無疑問是最合適的人選。


    什麽叫主角?在混亂中能把穩定人心,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把握局麵,這就是一個主角必須具備的素質。


    “有手機的,都別瞎打電話了,也別開著電筒亂照,關了,眼睛適應一下,天上有月亮,沒有手機反而能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先來清點一下人數,每個人看看自己身邊都是誰。”


    必須要說,康行健的思路很清晰,指令也下得很準確。很快,人數統計上來,從混亂的片場一起逃到這個人跡罕至的山腰上來的,一共有7輛車,32個人,而且基本都是劇組的人,隻有一家四口是在片場附近賣燒烤的,混亂中開著自家的一輛小貨車最開始也是沒有方向,莫名其妙的跟著車隊就來了。


    這個地方很荒僻,當然也不會有電有燈光,但是劇組因為拍夜戲的需要,自己是帶有照明設備的。然後康行健就叫燈光組的工作人員架起了照明燈,讓攝製組的把拍全景用的無人機也放出來,又讓副導演羅虎元帶幾個強壯的男青年察看周圍的房子。


    高野是武替,自然是被羅虎元叫走了,李昊是沒名分的槍手編劇,人看起來有幾分瘦弱,康行健對他印象也不夠深,也就沒有什麽很具體的安排他。不過李昊還是很自覺的跟著開車的幾個人一道,把他們的車沿著最大的一棟房子車頭車尾連在一起停放在一起,形成一個半圓的形狀,也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但這樣大家莫名的覺得要安全一些。


    “康導。”很快副導演羅虎元就迴來說:“這幾所房子大概是當初的營房,現在都空著的,啥也沒有。最大的這一棟,二樓中間有個大房間,以前應該是個會議室。”


    “那行,把人都叫到會議室裏,咱們合計合計接下來該怎麽辦,留兩個人留心觀察外麵的情況。”


    “好。”羅虎元叫了兩個人的名字,安排一個爬到這棟樓的屋頂上去,另一個在路口立一盞野外照明燈,這樣他們的視野就能拉得更遠一些,有什麽動靜,也有個反應的時間。


    李昊跟著人群進了那個空空的大房間,剛一進去就聽到了女孩子嚶嚶的哭聲,之前沒顧得過來,這會稍微緩了一口氣,那種未知的恐懼就從腳底下冒出來了。燈光師在房間裏擺了兩盞照明燈,使這個房間明亮了起來。


    李昊看到,正在哭的就是“絕代佳人”女團的那幾個女孩子,她們是資方為了增加這部戲的人氣花大價錢請來扮演劇中的女主的,這個女團的正式成員一共有12個,資方請來的是其中最有名氣的5個,還有兩個沒有正式的戲份,也跟著同伴到劇組玩兒的女團成員,一共有7個女孩子。


    但李昊看到,這個房間裏隻有6個女孩。


    女孩們哭泣的原因,也正是因為她們的一個同伴在之前奔跑的過程中落在了後麵,然後被喪屍淹沒了。不止是她們,這屋裏所有人的人環顧四周,幾乎都發現自己有熟人或者搭檔、夥伴沒有跟過來。每個人的臉色也就都變得非常的凝重,也有人默默的流淚,有人蹲在地上低聲的啜泣起來。


    “都別哭了。”康行健喊了一聲,聲音不算很大,畢竟他自己的心情也很壓抑,但他知道,如果大家夥都在這哭哭啼啼的,不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且會使所有人的情緒變得非常的低迷。還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呢,要這麽低迷下去,絕壁會出亂子。


    好在他的話還是有作用的,就是那幾個女孩子也停住了哭聲,隻是捂著嘴無聲的抽動著肩膀。當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康行健身上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自己的副手說:“虎哥,能和外麵聯係上嗎?”


    羅虎元說:“島上警察分局的局長電話剛才倒是通了一下,但隻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然後就斷了。”


    這顯然不是什麽好消息,更壞的消息是燈光師的發現:“康導,虎哥,我剛在樓頂上看了一下,島上好多地方都斷電了,就天門大橋那個方向比較亮。”


    有人問:“康導,其實我們是不是應該往大橋走?”


    康行健懊惱的說:“一開始應該是,但現在來不及了。”他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李昊,有點想質問他為什麽把大家夥帶到這個地方來,但想想這也不怪李昊,而是一個跟一個,亂糟糟的就往這邊來的。


    李昊看到康行健看他,下意識的就把頭扭開了,不過這一扭頭,他卻發現了一點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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