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人兩兄弟,”巫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說謝謝是不是太見外了?”


    “老七,以前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行事有什麽錯誤的地方。”周俊想通一切,徹底放鬆下來:“有時候我也曾想過會進監獄。”


    “但是,那隻是剛進官場的日子,每天編點兒小錢就提心吊膽。”


    “隨著在體製內的日子越來越久,我的膽子越來越大,自信心也越來越膨脹。”


    “在我有意無意說出我與你和建國是兄弟以後,在津門,不要說交通係統內部,就是其他廳局和市委,都有人高看我一眼。”


    “我的職位,用火箭般的上升速度也不為過。然而,我一直很警醒,這一切,背後都有你和建國的功勞。”


    “原本以為,可以利用小鬼子好好賺一筆,從此以後也勉強夠花,不再要錢了。”


    “老廳長退下,交通內部沒人和我爭這個位置,外麵的人誰不知道我和你們的關係呀?”


    “你和建國能來,對我來說是意外之喜,一個正廳妥妥到手了。”


    “我真傻,真的。”說到這裏,周俊歎了口氣:“早該想到的,你這麽精明的人,要是還看不出些什麽,那你就不是巫山!”


    “現在我才知道,是你懷疑了我,才想過來看一看的。”


    “真沒想到,你第一次過來,也許是最後一次咱兄弟能這麽自由自在的談話。”


    “大哥,事情無絕對。”巫山突然也很想抽煙,翻了下口袋才發現真沒帶過來。


    “服務員,來包大前門。”他衝吧台喊了一聲。


    “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裏大廳是不讓抽煙的。”服務員很快拿了一包煙過來:“所以。您看?”


    “有專門的吸煙室嗎?”巫山不以為然,原本的時空,公共場所在大陸不讓吸煙如今還沒有明文規定。


    “這倒沒有。”小夥子在他的壓迫下神色有些不安,不過經曆了良好的訓練。還是禮貌地迴答:“衛生間可以抽,但煙頭不能丟便池裏。”


    翠雲居的各項設施,在全國甚至在全世界都是最好的。


    衛生間有專人在裏麵隨時打掃,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看到兩人抽煙,趕緊拿著煙灰缸走了過來。


    有外人在場,兄弟倆悶聲抽煙,老人把煙灰缸就一直拿在手上。


    “拿去吧,”巫山隻抽了兩口。就把煙掐滅了,掏出一張五塊的錢給了老人:“幾點下班?”


    “先生,我是晚班,要明天早上六點才交班的。”老人輕聲說了謝謝,才恭敬地迴答。


    他確實很高興,一包大前門外麵才一塊錢,加上服務費也不過一塊五毛錢。


    到這裏來的顧客,很少有人給小費,偶爾有人給,不過是三毛兩毛的。哪有給這麽多的?


    “啊?”巫山有些驚訝:“十二個小時,太長了吧?”


    “沒有,”老人拿煙灰缸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舉得久了:“今天有同事請假,我代班。”


    “恩恩,辛苦了。”看到周俊大口大口吸完煙,巫山朝老人揮揮手走了出來。


    “好久沒有抽大前門了,”走迴座位,周俊苦笑著搖搖頭:“按說你是第一次來津門,咋知道我們這裏出這煙的?”


    總不能告訴你在另一個時空我抽過吧,巫山心裏暗笑。


    “到了津門市,到處都是大前門的廣告。我能看不到嗎?”他靈機一動,找了個借口。


    “難怪。你能在歐洛泰那麽成功。”周俊喃喃道:“原來你無時無刻都在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我和你比個屁呀!”


    兄弟倆這時候的閑談。話題變得輕鬆起來。


    既然決定了怎麽做,再去責備或者自責,於事無補。


    他說這番話很正常。


    作為二一五年齡最長的人,在寢室裏,成績不算拔尖,相貌也不突出,官職盡管不是墊底也差不多。


    步入官場,心裏就憋著一股氣,想要和巫山別別苗頭。


    說起來既矛盾又現實,他想利用巫山和朱建國的關係,卻總想超越他們,做真正的老大。


    “要不,今晚上咋玩兒哥通宵?”周俊提議道。


    “可以!”巫山立刻同意:“不過,把你要處理的事情全部處理完畢,咱再盡情地玩兒個痛快。”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周俊的父母早就去世了,要不然也不可能高中沒畢業就出來工作。


    托他的福,周俊有一個弟弟和妹妹,目前妹妹在銀行工作,弟弟在工商局上班。


    聽說哥哥要去自首,妹妹周念碧失聲痛哭起來:“大哥,為什麽非得要去紀委啊?”


    她雙手抓住巫山:“七哥,我求求你了,大哥早就和我們說過,你和另一個姓朱的哥哥很厲害的,你可以幫忙對不對?”


    “小妹,不關老七的事。”周俊把妹妹摟在懷裏,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是大哥自己不爭氣。”


    他弟弟周念青老實巴交,嘴巴囁嚅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他看上去比周俊還瘦上不少,聽說在工商局財務部門,倒還是蠻適合這種性格的人。


    大嫂吳旭梅是家庭主婦,沒有什麽主見。


    聽說老公犯錯誤了,隻是在那裏嚶嚶地哭著。


    “他七叔,我們家老周萬一進去了,對家全有沒影響?”她抽抽泣泣地說:“孩子在申江交大,一點兒都不清楚老周的事。”


    申江交通大學,是我國最早的交通類高等學院。周家全看到父親在交通係統,想要子承父業,報考誌願的時候就填的這所大學。


    申江麽?巫山笑了:“大嫂,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東方作為申江的市委書記,假如真有任何情況,給他一個電話還是可以解決的。


    要知道。他和黎瑞一樣,不僅僅是市委書記而已,同樣是政治、局委員。


    交大的校長。也就副部級吧,對於東方的麵子還是要買的。


    後世的人不明白。家庭成分意味著什麽。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國家在家庭成分上,是非常注重的,能影響你的一生也不為過。


    能影響到你的學業,考大學的時候,好多大學特別是軍事院校,根本就不會讓你填報誌願。


    能影響你的工作,在同樣的崗位上。幹活是你的本分,福利別想了。當然,許許多多的工作,如果你家庭成分不好,根本就進不去。


    出國?別,最好別有那想法。


    “再說了,大哥去自首,又不是去坐牢,你們這麽著緊幹嘛?”他故作輕鬆地聳聳肩:“經濟問題,交代清楚了就沒事兒了。”


    “七哥。真的?”木訥的周念青雙手使勁搖著巫山的手臂。


    按說,他和周念碧都比巫山大。


    但作為大哥的同學,他們管寢室裏每一個人都叫哥。甚至包括王強也一樣。


    “我父親在和我通電話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巫山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給他們解釋:“我們黨的政策,一直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


    “啊?”周俊的眼睛裏馬上有了神采:“老七,叔叔真這麽說了?”


    “我和你撒謊有必要嗎?”巫山反問道:“在紀委去自首,總比他們查過來要主動得多。”


    “其實,這更應該叫做反映自己的問題。如果紀委對一個上門交待的同誌丟到監獄,今後誰還敢去?”


    聽到這話,周俊的心思頓時活絡起來。


    “老七,你說的是真的?”兩人開著車。朝望海大廈那邊去,周俊一上車就急切地問。


    他開車的技術。比巫山稍微要差點兒。


    畢竟部隊上出來的人,不管哪一樣。比地方上的要強不少。


    有梅小峰帶著,對朱建國他們的安全,一點兒都不用擔心。


    打電話告訴他們今晚通宵的時候,還能聽到聶冬青的歡唿聲。


    當然,在那之前,周俊還要約幾個人,就是目前三個主要情人。


    很奇怪,三個女人都在房間裏相安無事,彼此貌似關係不錯。有一個巫山還認識,那就是邵小月。


    “英子、華子,這是你們七叔。”一見麵,周俊就開始介紹。


    周家英的模樣,更像她的母親商琪婕,漂亮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看上去像一個洋娃娃。


    比起周家全,周家華簡直就是周俊的童年版,更像是他的親生兒子。


    兩個孩子可能與生身父親平時見麵的機會就不是很多,有些生疏。


    聽到周俊的介紹不住往自己母親懷裏鑽,周家華也一樣,有些膽小。


    “小月,你先把孩子們帶到外間。”周俊長出了一口氣,摸摸子女的頭:“爸爸明天要出差,你們先和小月阿姨一起玩一會兒。”


    邵小月的情況影子沒有去查,一個服務員而已,對炎黃的影響不大。


    她盡管不知道具體情況,還是遲疑地點點頭,拉著孩子們的手出去了。


    聽到周俊說完自己的事情,商琪婕沉默了。


    “老周,咱緣分已盡!”說話的是周家華的生身母親邱長英。


    “行,”周俊也不含糊:“孩子給我,這是兩萬塊錢。”


    “孩子?”她咬了咬嘴唇:“你還有精力照看孩子嗎?”


    看了看旁邊的巫山,似乎明白了些什麽,拿著錢頭也不迴地出去了。


    “你怎麽考慮的?”周俊有些煩亂,看也不看麵前的女人。


    “老周,你安心去自首吧。”商琪婕堅定地說:“我帶著孩子,撫養他成人。出來後不管你找不找我,我都不會結婚!”


    “我叫你二嫂吧,”巫山讚許地點點頭:“二嫂,去港島,把家華和家英都帶過去。我保證,在那裏你們都會衣食無憂!”


    商琪婕不說話,看著自己的男人。


    “老七的話就代表我的話,”周俊的眼睛裏又有淚光在閃爍:“今晚我們包了兩個套房,你先帶孩子們去隔壁的房間吧。”


    說著,把手裏的房門鑰匙掏了出來。


    這個時期的賓館,還是需要鑰匙開門的。


    “什麽?”邵小月隨後進門,聽說後尖叫起來:“姓周的,你賠我的青春。老娘跟你兩年了,按照每天十塊錢計算。”


    她的文化程度不高,掰著手指頭在那裏算了半天。


    “不用算了!”周俊把隨身的公文包打開,丟出去一疊錢:“一千張,每張都是嶄新的一百塊!隻多不少!”


    “那是多少啊?”邵小月緊緊地把錢揣在懷裏,生怕別人搶走。


    “一萬塊錢!”周俊揮揮手:“快走吧。”


    “噢,”邵小月摟著錢,不放心地問:“你不會把錢要迴去吧?”


    “要你媽呀!”周俊氣惱地說了聲:“再不走我就改變主意把錢收迴來了啊!”


    “好,我走,我走!”她慌慌張張往外走,一不留神撞在門上。


    “對了,剛才你說的話是真的?”邵小月不顧自己的疼痛,偏迴頭問道。


    “啥話?”周俊極度不耐煩。


    “你說要我媽!”邵小月期期艾艾地說:“我媽其實也蠻喜歡和男人做的,好幾次看到她自己摸著舒服的叫呢。也給一萬塊,不不,五千就可以了!”


    看到周俊惱怒的眼神,她趕緊撒丫子就跑了。


    “邵莉估計炎黃不會放過吧?”周俊其實還是蠻聰明的,他能猜到也不奇怪。


    “看她對炎黃做了些什麽事情咯。”巫山不置可否。


    “我和她沒有任何事情,除了虛開發票。”周俊的眼睛有些迷惘:“其實我很佩服她的,毅然決然和前夫離婚。”


    “她賣過早點,擺過地攤。知道自己的閨女不像話的時候,趕緊從前夫手上把小月要了過來。”


    “小月小學二年級沒念完就輟學了,她生身父親是個酒鬼。她告訴我,她第一次是十歲那年被她父親搞的。”


    “好像小月就離不開男人,更喜歡錢。”


    對這個兩年來跟著自己的小女人,他不想多談。


    “大哥,邵莉可以網開一麵,畢竟她的能力還是很不錯的。”巫山點點頭:“但邵小月是堅決不會再要。”


    不大一會兒,朱建國他們就到了。


    四個人在房間裏,玩兒的就是大學校園流行的拖拉機。


    聶冬青學撲克挺快的,一兩把就上手了。


    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周俊焦躁不安地看著窗口。


    天一亮,決定他命運的時刻就要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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