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兒子迴到家裏,巫從瑊左看看右望望。


    “你在找什麽,兒子啊?”巫山拿著一份春節期間的安排,注意力放在了孩子身上。


    “爸,哥哥呢?”從瑊對這個從小在一起的哥哥很親,他歪著腦袋:“他不迴來吃飯嗎?”


    “哥哥不是說了嗎?”巫山在自己頭上揉了兩下:“他去見你嫂子咯!”


    “嫂子?”巫從瑊咯咯笑著:“就是來了沒給我帶禮物的那個?”


    “今後別這樣啊,我們從瑊最大度了。”巫山寵溺地說。


    “因為你嫂子不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啊,要是知道有從瑊,肯定會給你買的。”


    “那好吧,”孩子小大人一樣:“我就原諒嫂子這一次吧。不過哥哥給我補上了。”


    他飛快地從書包裏拿出哥哥給自己帶來的玩具,炫耀地在父親麵前展示。


    剛從贛江機場下來的譚金春和耿茂華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噴嚏。


    “金春,沒事兒吧?”耿茂華挎著男友:“我們贛江地區比歐洛泰要陰冷不少。”


    “就像在京城念書的時候,那裏也冷,不過是幹冷幹冷的。”她仰頭看著自己的男友。


    “到了你們歐洛泰,那邊也一樣,好像冷得更厲害。”耿茂華把腦袋往脖子裏縮了縮:“還是覺得老家好。”


    “嗬嗬,”金春不由自主地笑了:“茂華,我老家在粵東省,其實離你老家一點兒都不遠。”


    “不對呀!”耿茂華歪著腦袋:“你的口音裏一點兒都不帶粵東口音,我去過那裏。”


    “是啊,”譚金春歎了口氣:“因為小時候我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他是巴蜀人。”


    接著。他談起了自己的經曆。


    當然,對於親生母親是一帶而過,父親怎麽入獄的,也沒說。畢竟和姑娘的關係還不到那一步。


    事情已經過去快十年了。金春覺得很奇怪,他好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不知不覺。好像很久都沒有想到親生父親母親。


    母親在自己的記憶裏已經模糊了,父親還留下一個高大的背影。


    要不是養父那裏有父親的照片,他都有些想不起來原來父親還是蠻帥的,雖然隻是軍營裏的黑白照片。


    “原來爸爸這麽好哇!”等他說完。姑娘的眼裏噙滿淚水:“放心吧,我的父母也會對你好的,雖然我們家裏我不是獨女。”


    “傻瓜,”金春摩挲著女友的腦袋:“爸爸媽媽對我挺好,和親生子女一樣。你家裏的就讓你的弟弟妹妹去享受吧,因為你有我。”


    也是啊,耿茂華心裏苦笑。男友的養父年紀輕輕就是專員。比自己的父親還高,前途不可限量。


    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因為自己的爸爸是縣裏的副縣長,哪怕是常委裏最靠後的。還是非常驕傲。


    畢竟一個縣裏就那麽幾個常委,在大街上誰看到自己不是一臉巴結?


    到了京城有了落差,但她渾不在意。何況後來認識了金春,勉強進入貴圈。


    兩人在贛江省會八一市相會,而八一到贛江的飛機隻有星期三和星期六有航班。


    沒辦法,一個地區能有一個機場已經很不錯了。支線機場別指望每天都有人坐,哪怕是經停,下來的人也寥寥無幾。


    機場外麵,耿茂華的父親耿大福派了自己的司機過來接人。


    姑娘的男朋友他知道,心裏不以為然。但這次閨女迴來坐飛機,還是覺得給自己長了臉。


    要知道,他這個副處級都沒有機會坐飛機的。有限幾次去省城開會,都是和縣長或者縣委書記開著車去的。


    沒看到專門到縣委書記那裏請示,要讓司機去地區機場接送閨女的時候,書記泡了好茶,還拿出自己沒有抽過的煙。


    耿大福在縣委裏沒有什麽存在感,就是偶爾一次常委會上舉舉手。


    縣委書記留他在辦公室裏一個多小時,縣長自然十分不滿。


    港島有來考察的客商,看樣子這次人家壓根兒就沒瞧得起魚都縣的環境。


    這裏說起來很好聽,革命聖地。


    可解放後太祖他老人家連自己的老家都沒照顧,對自己後來創建根據地的邊遠山區自然沒有特殊扶持。


    哪怕客人沒有投資,縣裏也不想做得太過,縣長居然讓耿大福送下客人,並在贛江的炎黃食府宴請客商一行。


    很簡單,既然你想靠到縣委書記那邊,這次招商失敗的責任,就讓你來擔著。


    司機去的時候,並不知道這一切。


    當領導的未來姑爺拿出手機,讓茂華給家裏打電話的時候,才知道領導也來到贛江。


    “伯父伯母怎麽說?”譚金春心裏還是很忐忑的,隻聽見女友哇啦哇啦,那邊的聲音聽得不清楚。


    “我媽說爸爸陪港島客人來炎黃食府吃飯,”耿茂華撅著嘴:“好像我爸爸要當替罪羊!”


    “怎麽迴事?”金春對未來嶽父的情況不是非常了解。


    “還能怎麽啦!”耿茂華合上電話:“縣長是特殊時期起來的,對我爸本身就有意見,喊出話來讓我爸把客商留住。”


    打電話的時候,車子停靠在路邊的,信號不是很好。


    “張哥,這是我男朋友小譚。”她現在才想起來介紹。


    司機咧著嘴笑了笑,他心裏沉到穀底。縣長有多麽強勢,他是知道的。


    領導倒黴,自己這個司機估計也就隻有混吃等死。


    “張哥,麻煩你把車子開到地委。”譚金春看出了司機的疑慮:“我去拜訪一位叔叔,爸爸走的時候吩咐過的。”


    “地委?”司機不淡定了。


    “好哇!”耿茂華白了一眼男友:“說,還有什麽秘密!”


    “我也不知道啊!”金春哭笑不得:“還不是爸爸說有一個叫褚滿江的叔叔在贛江,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


    “哦,饒過你吧!”小耿這個女漢子溫柔起來還是像模像樣的。


    “你說誰?褚滿江?”司機向後看了一眼,差點兒握不住方向盤。


    “對呀。張哥你認識?”譚金春不以為然:“我爸爸說是他國家黨校同學。”


    “這個人很有名?”耿茂華有些奇怪:“張哥你不會真認識吧?”


    “茂華,褚書記是換屆後的地委書記。”司機一頭兩個大:“以前是地區的專員。”


    可惜,後排的兩個乘客對什麽書記專員不感冒,反正都不是官場上的人。


    金春覺得無所謂。自己養父和爺爺也算得上政府高官了。一個地委書記真不怎麽放眼裏。


    耿茂華是純粹的不以為然,她就是象牙塔裏沒有經過風雨的學子。哪裏知道地委書記和父親有什麽差別?


    “什麽?”褚滿江聽說巫山的兒子來拜訪自己,親自迎了出來。


    “小胡啊,今天從現在開始的所有活動全部取消!”他握著金春的手對秘書吩咐道:“馬上去炎黃定一桌,我為侄子接風。”


    在當時寢室的四個室友當中。褚滿江最看好的就是巫山。


    想不到他居然派自己的兒子,不,等等,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兒子?


    算了,別人的事情少打聽,巫山的親筆信和給自己的禮物不是假的。


    在信裏,他邀請自己過去考察歐洛泰的機械廠。說是能為山區開發出適合地方特色機具。


    沒曾想當初的無心之言,巫山居然記在心裏,褚滿江有些感動。


    到了這個層麵,同學情沒官帽子重要。這個同學不一樣,他可以讓自己上升的路更加平坦。


    禮物什麽的,褚滿江真不看重。


    “恩!”隻嗅了下,他覺得心曠神怡,自得地笑著:“這個老四啊,我就隨口說說,他真還把我的喜好放心上了。”


    伊特酒,而且是陳釀,還沒揭開蓋子,一股酒香撲鼻而來。


    “小夥子還在讀書吧?”從樓上下來,褚滿江拍著金春的肩膀:“今天叔叔就不喝酒了。”


    “沒有呢,褚叔叔。”耿茂華笑盈盈地搶著迴答:“他書讀完了,在國外念的。現在歐洛泰那邊開了一家公司。”


    “哦?”褚滿江心裏慨歎,嘴上不露分毫:“什麽樣的公司?你是?”


    “就開了一家珠寶方麵的小公司,不值一提。”金春靦腆地迴答:“這是我女朋友耿茂華。”


    “小夥子有眼光!”褚滿江真心誇獎道:“男才女貌啊。”


    平時膽子大的耿茂華,也羞得滿臉通紅。


    “褚書記。”司機小張在大廳裏等著,看到他們下來,恭敬地叫了聲。


    後者都沒看一眼,習慣性點點頭。


    “張哥,你看我們和褚叔叔出去吃飯。”耿茂華有些難為情。


    “小耿,這是你什麽人?”褚滿江扭頭問了一眼。


    “我父親的司機,”耿茂華有些不好意思:“您別責怪我爸爸呀,他是第一次派車子接我。”


    “你爸爸是我們贛江地區的嗎?”褚滿江一頭黑線。


    “對,褚書記。”小張趕緊迴答:“我是耿大福同誌的司機。”


    “耿大福?”褚滿江心裏一喜,可以和巫山更好銜接了。


    他含笑看著耿茂華:“原來你是老耿的姑娘啊。想不到他五大三粗的,生個閨女這麽漂亮。金春,你真有福氣。”


    “對了,那個誰!”褚滿江衝小張招招手:“你也上車吧,等會兒和我的司機小繆一起吃。”


    這下,他的秘書隻好另外找車子去預定房間。地委書記的司機找一輛車還是很簡單的。


    車子隻能坐四個人,副駕駛由小張坐著,後麵自然是書記和這一對年輕男女的位置。


    贛江的炎黃,並沒有其他地方那麽高大,畢竟贛江地區目前還沒有高層建築。


    但炎黃食府是這裏第一個開通電梯的地方,就衝著電梯,每天來吃飯的人絡繹不絕。


    “書記,包間沒有了。”小胡迴來。耷拉著腦袋。


    褚滿江有些無奈,難道炎黃連自己這個地委書記的麵子都不給?


    “沒事兒,”金春拍拍腦袋:“我去吧。”


    他走到前台,把自己的卡拿出來:“我需要一個包間。”


    “對不起。先生。”服務員還是蠻熱情的:“我們的包間真的沒有了。”


    “不會吧?”金春訝然:“我記得炎黃再怎麽著都會留房間的。”


    “等等!”另一個服務員接下卡。對前一個姑娘說:“聽經理說有一種卡,好像就是這樣的。”


    “先生。對不起呀,麻煩您等會兒。”她對金春嫣然一笑:“我找經理處理。”


    隨即,每個對講機裏都聽到“經理,懷疑有持特殊卡的顧客在前台。請馬上來一趟”的唿聲。


    經理來得很快,她急衝衝到櫃台前,拿起那張卡。很快,嘴巴張成o型。


    “先生您好!”她的笑容看上去很謙卑:“這是我們的最高級別用戶,有預留的房間,請跟我來。”


    “等等,我還有客人。”他趕緊走到休息區:“褚叔叔。我們走吧,有包間。”


    褚滿江心裏不是滋味,早就知道金春可以拿到房間,炎黃不是自己這個地委書記能比擬的。


    “華女子。你在這裏幹嘛?”一個聲音從後麵響起。


    “爸爸?!”耿茂華驚訝地掩住嘴巴:“你怎麽在這裏?”


    “我是陪港島來投資的陳總一行。”耿大福指著身邊的客人說:“陳總,這是我閨女。”


    他口裏的陳總眼睛眨都不眨,盯著耿茂華那個方向。


    耿大福心裏咯噔一下,難道他看上自己的女兒?


    那可不行,我閨女才多大?你都比我年紀還大。


    “您...您是小先生府上的吧?”陳總走上前,滿麵堆笑。


    “噢?”金春有些奇怪:“你認識我爸爸?”


    “對!”陳總一拍大腿:“那次小先生帶著您到我家去過,我遠遠地見過您。幾年沒見麵,樣子還沒變,要不然我認不出來。”


    “你是?”金春越發不解。


    “我父親是陳公威,爺爺是陳啟立。”陳總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我叫陳孝成。”


    “書記,您好!”那邊,耿大福看到女兒身邊竟然是地委書記,腦袋都有些不夠用。


    “哈哈,說曹操曹操就到!”褚滿江很高興:“剛才和金春、茂華說起你呢。”


    “金春?”耿大福知道自己姑娘有了男朋友,但不清楚具體情況,一臉茫然。


    “爸爸!”耿茂華走上前牽住父親的手,嘴巴朝金春努了努。


    隻見在自己麵前不可一世的陳總,在那個年輕人麵前點頭哈腰。


    “啊!”金春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原來你是陳老爺子家的啊。”


    他終於想了起來:“那孝成兄是大房吧,那次老爺子過生日我確實跟著爸爸去過。”


    “哈哈!”陳孝成笑得爽朗之極:“您的記憶力可真好。對了,您到這裏幹嘛?”


    “陪我女朋友迴家看看!”金春灑然一笑,指了指耿茂華:“就是她!”


    “耿副縣長,這是您的千金?”陳孝成大驚失色,但臉上一點都不表露出來。


    “對!”耿大福滿頭霧水,他不知道閨女怎麽和地委書記在一起,未來姑爺貌似和港商很熟悉。


    “看來我們的投資合同馬上就可以簽!”陳孝成熱情地握著他的手:“我們現在就簽合同?”


    “您不是說我們這裏的交通不方便嗎?”耿大福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好使了。


    “那些都不是問題!”陳孝成豪邁地一揮手:“魚都縣離贛江這麽近。到了贛江,有輪船可以運送。”


    他心道,和炎黃打好關係比什麽都重要,何況這裏的人力資源簡直太便宜了,又不吃虧。


    “我說!”褚滿江不想在大廳廣眾之下被眾人注視,他加大聲音:“老耿、陳總,我們去房間談怎麽樣?”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向包間,耿大福現在都迷糊,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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