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到大廳,譚金春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爸爸,你怎麽在這裏?”


    迴頭一看,這小子正努力示意一個姑娘把手從他的臂彎裏抽出去。


    可惜,那姑娘壓根兒就沒注意到,一直在好奇地東張西望。


    家人身邊,自然有人全程保護,就是他去巫立權那裏也一樣。


    至於這姑娘的資料,早就到了巫山手上。


    一個副處級幹部的閨女,在京城和金春相識,兩人之間的交往沒有功利性。


    “和賓館的經理聊了點兒事情,”巫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也不介紹下?”


    他四處張望,看到旁邊有個空著的茶室,徑直走了進去。


    幾年的優越生活,讓金春看上去很陽光,要是再高一點,就是男神了。


    即便這樣,這孩子哪怕不看巫家的家世,就本人的一舉一動,也有大將之才。


    姑娘介於小家碧玉向都市麗人轉化的過程,出生在江南水鄉,看上去一股靈氣,特別是眼睛水汪汪的。


    他上下打量著小兩口,暗自點頭,這孩子的眼光很不錯。


    “爸,這是耿茂華,”金春有些不好意思,兩人的手終於鬆開:“我在京城上了幾天學就確立了關係。”


    說到這裏,他又拉住姑娘的手,生怕她跑了一樣。


    “你不是去國外了嗎?”巫山故意問道:“難道聯係一直都沒斷?”


    “叔叔,是我追的金春。”耿茂華挺身而出,以為家長不同意:“我已經給父親講了,就是喜歡他,希望您也……”


    看到巫山一直在微笑著看自己,她卻說不下去了。不管怎麽說。隻是從小城鎮到京城不久,自信心還沒有完全確立。


    “爸,是我喜歡茂華。”金春的目光有些哀求:“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一個女人,我想也是最後一次。”


    “臭小子!”巫山笑罵道:“你媽和你妹妹呢?亂說話!”


    “額……”譚金春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麽說話。


    “好啦!”巫山看了看表站起身來:“莎莉和我的意思一樣。隻要你喜歡的,就大膽地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別怕。有什麽問題還有我呢。”


    這個年代大學生談戀愛是不允許的,還專門寫到學生手冊裏。


    就連金春也不知道,他在國外的時候信寫到家裏,托璐璐給他轉寄。


    當然。他和王璐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至少沒有像他妹妹那樣對這個阿姨抵觸。


    璐璐不會去看他的信,剛剛從青澀的年華過來的。


    再說,他和巫山兩人名為父子,年齡相差就幾歲,孩子長大啦。


    但女方那邊的信被班上的值日生偷偷拆了,並且把信交給老師。


    要不是巫家出手。估計耿茂華已經被學校開除。


    “對了,小耿,”走到門口,巫山盈然一笑:“我代表全家歡迎你去家裏做客。”


    “謝謝叔叔!”耿茂華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和金春起身相送。


    盡管男友告訴她,自己的父親很年輕,她沒想到居然這樣年輕。


    “爸,我在賓館租了房間當辦公室!”譚金春好像突然才想起來:“至於彩石鎮那邊,就當庫房和門市部,你看怎麽樣?”


    “走吧,帶我去看看!”


    心裏已是哭笑不得,你都全部安排好了,問我的意見?


    同時,也覺得孩子真的長大了,不僅交了女友還自己辦公司。


    大陸的賓館,沒有港島那麽講究,金春選的房間是十三樓十三號十四號。


    “譚總好!”一個明顯不是本地人的禮儀小姐躬身施禮。


    “小梁,給我們來三杯茶!”金春扭頭說道:“爸,我這房間的號碼意味著一生一世,不僅是生意,還有……”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姑娘,耿茂華的眼睛裏滿是水霧。


    辦公室是賓館製式的房間略作改動,看上去簡約而不簡單。


    古色古香的辦公桌和一些略帶古味的其他陳設,讓房間變得高雅起來。


    “恩,”巫山在有些地方摸了摸,一塵不染:“差錢嗎?不夠的話給我說一聲。”


    “爸,夠了!”金春燦然笑道:“我從非洲迴來的時候,小爺爺和強叔、國叔給了我不少。”


    耿茂華的眼睛裏滿是星星,因為男友基本上都沒提及家裏是幹嘛的。


    這個年代,出國都非常困難,更別說遙遠的非洲,光是路費都會讓稍微殷實一點的家庭破產。男友的家裏究竟多大財力?


    “小耿還沒期末考試吧?”巫山的話把姑娘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叔,沒呢。”耿茂華俏皮地吐吐舌頭:“在老師那裏請假,說身體不好要去醫院檢查。明天返程的機票建國叔幫我買好了。”


    請假?估計是老師隱約知道那個中途退學的學生來頭不小吧!


    “那就好,”巫山若有所思地問:“沒帶她見過你璐璐阿姨。”


    “沒,”金春耷拉著腦袋:“怕你們不同意。”


    “哈哈哈哈,”巫山笑得暢快之極:“她要不同意會幫你寄信嗎?”


    “爸,原來你都知道啦?”金春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


    “你說呢?”巫山怪笑著看著他,溫言撫慰道:“行啦,今晚帶她去家裏吃飯。明天你要是沒時間,我就讓小趙送小耿去烏市。”


    “不用!”金春哪舍得:“這段時間有些忙亂,但一個下午的時間還是抽得出來的。”


    一直走迴辦公室,巫山都還在不停迴味著。


    一轉眼,金春都找對象了,估計金玲也快了吧。


    他們哥倆結婚的時候,是不是帶他們去看看親生父親的墓呢?


    “專員,省委有人找您!”正在這時。吳迪龍跑了過來,氣喘籲籲地說:“歐洛泰賓館一八一八房間。”


    什麽?剛從那邊迴來又要迴去?巫山有些頭大,早知道就不迴來了。


    省委,是誰呀?估計對方也不會和小四兒講得太清楚。難道是穀千裏?


    上次從汪書記的辦公室裏出來。不知道省裏麵有了決定沒有。


    省裏麵也真是的。搞什麽突然襲擊?也不提前和地區打個招唿。


    看到十八樓警衛森嚴,那些兵都是歐洛泰軍分區的。難道是兵團的人?


    “巫專員,你過來啦?”範才真爽朗的聲音從十八號房間門口傳了過來:“書記剛吃完飯,正在等你呢。”


    “範哥,原來是你們來啦!”巫山一拍後腦勺。


    汪書記在維省從建國後就在這裏。特殊時期雖然離開過,十年浩劫一結束,又被派了過來。


    說起維省,一般人都隻說吳振,其實這是不對的。


    至少在巫山的理解裏,對維省的貢獻,汪恩冒比起前者還要大。


    隻不過這人一直不顯山不露水。踏踏實實做著自己的事情。


    吳振更多的威名,是在進疆的時候打下來的,對一切敢於作對的武裝直接碾壓過去。


    創業不易守成更難,汪恩冒在維省的軍界、兵團、政界。從一個將軍到地方官員,完成華麗的轉身。


    對待自己治下的子民,肯定不能用步槍和子彈,他為維省的民族融合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小巫,你過來啦!”汪書記微微一笑,看著旁邊的年輕姑娘:“這就是你要見的巫專員!”


    “巫專員好!”少女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她的衣著打扮,就是一個學生。


    “這是我閨女北楠。”汪書記嗬嗬笑著:“你不是沒秘書嗎?姑娘要實習一個月,我讓她給你當一個寒假的秘書。”


    “啊?”巫山一頭兩個大,硬著頭皮說了聲:“北楠同誌,歡迎來到歐洛泰。”


    “小巫,要不你去烏市怎麽樣?”汪書記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書記,還是不了。”巫山連聲拒絕:“歐洛泰剛剛有了一個好的開頭,我不想這麽快就走。”


    說實話,剛才有那麽一刻,汪恩冒真的很想把他調到烏市去。


    一年多來歐洛泰的變化有目共睹,但省會畢竟是一個省的臉麵。


    到時候要是烏市沒有歐洛泰發展得好,會不會讓兩個地區有矛盾?


    但巫山怎麽可能去呢?現在就是一個小小的專員,在烏市那邊的大爺太多了。


    在歐洛泰這裏,雖然名義上的二號,在政務上,梅家國現在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甩手掌櫃。


    “我也是隨口說說,別當真!”汪恩冒擺擺手:“我想讓姑娘決定今後幹嘛,你多費心了。”


    汪北楠的鼻子,忒像她父親,看上去很挺,美人胎子一個。


    沒有經過社會的洗禮,看上去十分青澀。


    “北楠,要不你和我談談你的父親?”在車上,巫山突發奇想。


    “好哇!”想不到汪北楠落落大方,一點兒都不推辭。


    作為汪恩冒的兒女,他們從未感到和別人有什麽不一樣。


    特殊時期開始後不久,特別是從1966年底起,人民廣場和省黨委貼滿“批判”汪恩冒的標語和大字報。


    他們的母親也受到“批判”。


    大概是1967年秋季的一天,她去找父親。


    僅一個星期沒有見他,就感到他蒼老了許多,消瘦的身體使一身本來合身的軍裝顯得寬寬大大。


    看著爸爸疲憊的麵容,她心裏難過極了。


    她挨近正在看文件的父親,悄悄地告訴他:“我去看大字報了。”


    汪恩冒頭都沒抬,隻是“嗯——”了一聲。


    躊躇半響,她又問:“爸爸,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她父親抬起了頭,把目光從桌上的文件移到了閨女的臉上,一字一句輕聲而有力地說:“不是真的。”


    由於父親的背景,汪北楠曆次運動中成了有“階級根源”的“危險分子”。


    在那幾年,由於父親的原因,她雖然多次被推薦上大學,但最終都被別人頂替了,為此姑娘已習以為常。


    一次她又被群眾推薦,並經組織決定上大學。


    雖然還不是最後決定,但她心中還是燃起了希望,並告訴了父母。


    不久當姑娘知道又被別人頂替了之後,心中難免憤憤不平。


    她父親知道此事後,特意給汪北楠寫了一封長信。


    他告訴自己的閨女學習有多種途徑。


    世界上有很多偉大的科學家都沒有經過正規的大學學習,他們是在實踐中善於學習和思考而創造了輝煌的成就。


    愛迪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父親的信讓她立刻明白了她該怎麽做。


    從那以後,汪北楠抓緊一切時間堅持自學,在學習中爭取機會。


    多年堅持自學的結果,終於為她鋪就了一條上大學的路,被金陵解放軍青年政治學院醫學係錄取。


    醫學係,特別是臨床醫學專業,學製五年,大四就開始實習,汪北楠的時間肯定比大二的耿茂華充裕。


    “挺好!”兩人從車上下來,已經快到辦公室了。


    巫山習慣性又準備去拍肩膀,才想起對方是女性。


    “對了,小吳!”他看著還在辦公室的小四兒:“這是新來的實習秘書汪北楠同誌,你給她說說一些注意事項。”


    “吳哥您好!”汪北楠率先伸出了手:“我什麽都不會,請多多指教。”


    畢竟是大院子弟,反應挺不錯的。巫山暗自點頭,走向裏間。


    ps:


    遲到啦,連道歉都沒理由。對不起,我趕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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