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改往日的拖遝作風,省紀委辦案人員這次的速度太快了。


    其實,這也與和風這邊的支持分不開。主要的是,所有的賬目一目了然,讓辦案人員一天多都完成了核查。但是他們不甘心,一遍又一遍的複查,還到工地現場查看。


    “這就是你們的調查結果?”阿裏木把手裏的資料使勁往桌子上一摔:“想想吧,如果把這材料交上去,這是在給他們省紀委抹黑,給巫山唱讚歌。”


    “書記,您處分我吧!”鄧明魁失魂落魄:“您放心,所有的數據都經過了核實。”


    阿裏木也看到了從進貨渠道到工地的工資表,所有的東西在和風都是透明的。


    “不是處不處分你的事情啊,”阿裏木歎了口氣:“這次咱省紀委丟大人咯。”


    “書記,這事情與鄧副書記一分錢的關係都沒有。”事到如今,蓋天雲隻好自認倒黴:“所有的過錯,我一個人背。怪就怪我自己輕信了人,唉,說什麽都沒用!”


    他怕阿裏木不相信:“書記,和風縣本身就處分了不少在工程中偷工減料的案件,甚至連省建委。”


    那件事情大家都曉得,就沒必要詳細描述了。


    本來,要去現場調查取證,不是蓋天雲的工作範圍。不過他曉得這是唯一能扳倒巫山的機會,主動請纓到調查組裏去,親自走訪了和風的不少建築工地。


    “怎麽迴事兒?”阿裏木此前還不曉得中間的彎彎繞繞,以為是普通實名舉報事件。


    蓋天雲哪敢隱瞞?一五一十從頭到尾,把整件事情說了出來。


    “我知道了!”阿裏木一下子恍然大悟,他目光裏滿是恨意:“梅家,拿他們省紀委當槍使。今後給我記住了,梅家國那邊的人。所有的事兒都給我放在顯微鏡下麵。”


    當下,阿書記毫不避諱,當著下屬的麵兒給巫山打電話:“巫副專員,我是阿裏木!”


    “阿書記。您好!”迴來後就忙得不可開交。一個個人員的選拔任用,都一條條核實。陡然間接到省紀委書記的電話。他拍拍後腦勺:“調查結果出來了?”


    “巫副專員,我很慚愧!”這個維族漢子拿得起放得下:“從來沒有想到,你從上班以後,連工資都沒拿過。全部給了和風的困難戶和家庭困難的學生。”


    啊?這也被省紀委知道了?看來這次他們的核查工作確實下了大力氣。


    “阿書記,我是一個黨員,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他不想拿這些事情顯擺。


    “好一個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阿裏木真的是被感動了:“巫副專員,你放心,我到汪書記那邊給你請功。至於省紀委這邊,該怎麽處罰,按照組織條例來。我不護短!”


    能不護短嗎?但這麽大的事情不給個交代,今後他很難承受穀千裏的怒火。


    “阿書記,您這樣就小題大做了。”巫山覺得那頭肯定曉得了梅家國的勾當,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尼瑪。何不給省紀委一個好的印象?日後好相見啊。


    他馬上熱情地說:“麻煩您代我給鄧副書記他們道歉,是我太衝動了,改天到烏市請他們喝酒。阿書記,到時候請您作陪,不曉得有沒這個麵子?”


    恩?我擦!阿裏木簡直不敢相信,人前人後都霸道的巫閻王會這麽好說話。


    “那不行!”阿裏木故意到:“這些家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次衝撞了你,能不給他們一個教訓嗎?巫副專員你放心,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


    “別的呀!”巫山自然曉得對方也想自己放手:“幹工作,哪有不犯錯誤的?這是省紀委的工作範圍,您應該為您有這麽盡職盡責的屬下感到高興!”


    轉念一想,原來是穀千裏那邊啊。他哈哈大笑,對著話筒說道:“阿書記,到時候我在烏市的炎黃請客,穀部長來陪您。意下如何?”


    “好!”阿裏木不提這個話題了:“都說老穀的酒量好,我非得會會他!”


    阿裏木是個實誠人,很快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匯報給汪恩冒。這樣,巫閻王上班後沒領一分錢的工資,在省委大院不脛而走。


    這個年代的幹部,艱苦樸素的作風還是在社會上占主導地位。不排除有些幹部不檢點,生活中驕奢yin逸,那不是主流。一時間,烏市對巫山的好評如潮。


    省城裏的事情,巫山不曉得,他正專注地看著王家山遞給他的材料。


    和風緊鄰城塔地區的敏額縣,三一八國道由北到南,穿越天山。


    1979年9月,為了支援維省發展交通事業,工程兵某部奉命參加了北起歐洛泰、南至城塔的穿越天山三一八公路大會戰。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先後有168名解放軍指戰員獻出了寶貴而年輕的生命。


    正如犧牲的戰士烈士陵園的碑文所寫:人是躺下的路,路是豎起來的碑。”


    某班班長鄭林書就是這些英烈中的一位。時至今日,許多往事都被歲月的塵埃所掩埋,可班長壯烈犧牲的那一幕深深銘刻在人們的腦海裏,永遠不能忘懷。


    那是1980年,一個冬雪頻繁的季節,修築三一八國道的基建工程兵某部1500多名官兵被暴風雪圍困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天山深處。


    他們麵臨寒冷凍死、斷糧餓死的危險,唯一與外界聯係的電話線也被肆虐的大風刮斷。


    為盡快與40公裏外的施工指揮部取得聯係、得到救援,班長鄭林書、副班長羅強和戰友陳衛星、陳俊貴前去請求山下部隊救援。


    由於任務緊急、時間倉促,他們4人隻帶了1支防備野狼侵襲的手槍和20多個饅頭就匆忙出發了。


    一路上寒風唿嘯,風勁雪疾,在海拔3000多米高寒缺氧的雪山上,他們手牽著手,連走帶爬,艱難前行。


    40公裏的路剛走了一半,大家已是氣喘籲籲,筋疲力盡。


    雖然體力已透支到了無法支撐的地步,但想到被暴風雪圍困,隨時都會被寒冷、饑餓奪去生命的戰友,他們放棄了休息的念頭。


    隨著天色漸晚,積雪太深,盤山的便道上根本無法分清哪是路麵、哪是懸崖,一不小心就可能掉進深山峽穀。


    深夜的天山,氣溫驟降,刺骨的寒風勁吹不停,他們4人一刻也不敢停歇。天亮時,他們置身茫茫雪原,迷失了方向,更令人恐懼的是他們帶的20多個饅頭還剩下最後一個。


    經過一天一夜的行走,戰士們身上每一根筋骨都像斷了一樣疼痛難忍,新兵陳俊貴更是被餓的頭昏眼花,不止一次地看著班長口袋裏的饅頭。


    就這樣,他們再次看到了夕陽,此時已經在雪地裏走了兩天兩夜,終因體力透支到了極限,他們跌坐在雪地裏再也起不來了。


    大家望著唯一的一個饅頭,你推我讓,誰也不肯吃。當時陳俊貴建議把饅頭分成四份,每人吃一口。


    話剛說出就被班長否定了,理由是饅頭太小,如果分成四份,根本起不了充饑的作用。


    情急之下,班長鄭林書做出了一個莊嚴的決定:“我和羅強是**員,陳衛星是一名老兵,隻有陳俊貴是個新兵,年齡又小,饅頭讓他吃”。


    當時陳俊貴說啥也不肯吃,班長鄭林書用不容商量的口氣命令他吃掉這個饅頭,望著在寒風中被餓得麵無血色的戰友,他手裏的饅頭頓時重如千斤,怎麽也送不到嘴邊。


    為了完成任務,後來陳俊貴還是含著眼淚吃下了這個饅頭。班長鄭林書一直負責開路,所以他的身體透支最嚴重,他終因體力不支倒下了。


    臨終前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對大家說:一是希望死後能埋葬在附近的山上,永遠看護著戰友和這條路;二是因使命在身,作為兒子生前沒能好好孝敬父母,托付戰友們能到老家看望一下他的父母。


    戰友們含淚用冰雪掩埋班長後,繼續向前趕路。可沒走多遠,副班長羅強也無聲無息的倒下了。


    隻有陳俊貴和戰友陳衛星掉下山崖被哈薩克牧民所救,才把施工官兵被暴風雪圍困的消息報告指揮部。


    1500多名戰友得救了,可22歲的班長鄭林書、21歲的副班長羅強卻永遠長眠在積雪覆蓋的天山上,陳俊貴、陳衛星也因嚴重凍傷,腿腳留下了重度傷殘。


    如今,三一八國道正式通車,成了連接天山南北、造福各族群眾的生命通道和經濟命脈。


    看完這些材料,巫山的眼睛有些酸:“老王啊,給烈士陵園犧牲的戰士們都核實下,和風縣願意拿出這筆錢,親自送到犧牲戰士們的家裏。”


    “書記,送到每一個人的家裏?”王家山不是在正兒八經的部隊裏成長,還是對軍人有一種天生的喜愛:“工作量很大呀。”


    “大不大是另外一迴事兒,我怕給什麽民政局到不了烈士家屬的手中。”看到這家夥的疑慮,巫山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同誌哥,就們和風拿得出來。”


    看到自己的心事被揭穿,王家山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他的想法就是,從歐洛泰到城塔這麽長的距離,在和風境內就一小部分,憑啥咱和風出錢啊?


    “書記,有客人來了!”周一航連門都忘了敲:“好多老外!”


    “啊?”巫山一凜,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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