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不過是一個養尊處優的二世祖,和風一把手不禁在心裏鄙夷。


    剛開始那聲音不斷嘶吼,估計李開軍用了非常規手段,塞了破布臭襪子之類。


    兩個公安押著他遠去,起先還能聽到吚吚嗚嗚的聲音,後來什麽也聽不到了。


    可拉馬伊,那是什麽地方?本身就是石油城市,在和風人的眼裏,他們就是財大氣粗的代名詞。曾幾何時,和風人敢這麽對待可拉馬伊的人?


    不要說身邊的一群人,煤坪上的礦工們,一個個興奮地討論起來。


    “你說咱巫書記是不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八成是。你看看啊,張紅軍那些人,多威風啊。巫書記一來,直接拔出手槍就槍斃了。”


    “尼瑪,可拉馬伊的人,老子最特麽看不慣,在俺們麵前一個個拽得二五八萬,不也被巫書記抓起來了嗎?嘿嘿,今後我到那邊去,可以驕傲地說:我是和風人!”


    “那他是什麽星宿呢?他是大學生,那就是文曲星下凡。據說還當過兵,那就是關二爺轉世,是武曲星。難道是文武曲星?”那人一拍大腿:“他是太白金星下凡!”


    誰說隻有女人才會八卦的?一眾大老爺們兒,不也在那裏瞎白活嗎?


    隻有圍著巫山的這些縣委縣府的人,都憋著笑。


    現在井下還沒有好消息傳過來,要在這個時候笑出聲,別人會以為你沒有同情心。


    “衛生局的同誌來了嗎?”今天走了三個大隊,巫山很累,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書記,我是衛生局長田強華。”那邊一個三十多歲的精瘦漢子在揮手。


    他的旁邊,一些醫護人員。都在那裏緊張地等待著。


    “張書記、遲礦長,”巫山看著這兩個糊塗蟲:“你們去安排下,讓醫護人員先休息。等會兒人要救出來了。他們就是最辛苦的了。”


    兩人商量了幾句,遲明浩過去領著人去了招待所。


    “要不。大家都去休息下?”巫山征詢著:“我沒事兒,以前在部隊的時候,幾天幾夜不合眼都幹過。”


    這話稍微有些水分,反正一天兩天沒休息的情況還是有的。


    “書記,我們沒事兒,一起等著吧。”現在的幹部,最大的才四十多歲。


    也沒有肥頭大耳的。一個個看上去很精神。


    一來,是想在書記麵前表現下。二來,都是治下的子民,大家心裏也蠻著急。真去休息也睡不著。


    “巫書記,這件事情報道的時候,該怎麽寫?”哈斯琪琪格這個宣傳部長,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他本身身形高大,站在人群裏就鶴立雞群。自從他出了礦井。人群就自動環繞在他的周圍。曾經自詡為和風的才女,她心裏也產生了意思莫名的情愫。


    “就實事求是的報道好了。”巫山不以為然。


    “這樣不好吧,書記。”張德年如今春風得意,不僅成了副縣長,還是常委。終於。他也發出了自己的聲音:“以往,我們在這種事情上,根本就不報道。”


    “天災人禍,本身就沒法避免。”巫山聳聳肩,可惜天色暗了,他頭上的礦燈還開著,周圍的人反而看不到他的動作:“一是盡量避免這種情況,今後一定要注意科學開采。那個朱明全,看來他很有想法,不妨給他加些擔子。”


    最後這話,是對張慶雲說的。


    看他和礦長關係融洽,這話不多久就會傳到遲明浩耳朵裏。


    巫書記的話,在和風的一畝三分地上,很多時候估計比京師的指示都好使。


    兩個人估計都是從基層起來的人,大家知根知底。不管在任何地方,有本事的人惺惺相惜很正常。


    “一定遵照書記的指示。”張慶雲看到縣委書記並沒有要追究責任的意思,膽子稍微大了起來:“政審這一關挺麻煩,到時候那邊問起來?”


    “沒這個人!”巫山也開始撒賴:“人才一定要留住,比其他地方的待遇好些,讓大家感受到我們和風人的誠意。不僅僅是朱明全,隻要是能提高產量、降低礦災的人才,你大膽給我使用!”


    有了縣委書記的尚方寶劍,今後和風的礦業還怕什麽?


    附近幾個礦的書記和礦長,也聽見了這話,心裏就開始活絡起來。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整個積海礦區的人,聽說縣委書記在現場,都行動起來,出工人出采挖工具,負責人也在縣委書記麵前露露臉。


    “書記,我們還是著重描寫後續的救援措施吧。”哈斯琪琪格看到話題偏移,在旁邊滿懷期待:“澤真高娃,你就照實寫書記如何在第一時間趕到事發地點,連夜發電報出去。”


    “還是別的,”巫山對政府頭腦上新聞很不感冒:“著重寫解放軍官兵和兄弟礦的人,如何救援吧。還有朱明全同誌,不過別寫名字,就說工程師好了。”


    旁邊一個蒙古族大姑娘,把求救的眼神看向宣傳部長。


    哈斯琪琪格看到縣委書記態度堅決,輕輕頷首。


    就這幾句話,讓和風的領導班子,深受啟發。


    後來,他們轉戰四方,到各地任職,上新聞的時候,盡量要求把自己的影響弱化。


    官場上,也出現了一個做官低調做事高調的和風係。


    不得不說,和風縣的領導班子,還是很有戰鬥力的。


    包括卜連生這個漏網之魚,也在賣力的工作。每一車出來,他就急忙上去詢問。


    當初大家要求把卜連生也抓進去,被巫山否決了。


    缺人啊,和風縣嚴重缺人。別說其他的,縣長還在考察之中。書記秘書,都找不出來一個像樣的。有時巫山也在捫心自問,難道是自己的要求高了?


    最後,一個黨內警告處分。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和風官場的人,對新來的縣委書記的執政能力。有了一個模糊的認識。


    卜連生不說其他的,在煤礦局長的位置上。還是做了不少實事。


    既然曾經是張紅軍同盟的卜連生都這樣處理,其他人心裏的恐懼感才逐漸消失。


    身為歐洛泰地區第一副主任,實則是和風縣委書記,巫山才明白為什麽國家領導人經常把一句話放在嘴邊:穩定壓倒一切。


    經過楊太烈事件和張紅軍的官場地震,和風的班子都快崩潰了。要在這個時候,再繼續大肆抓人。估計最後辦公室裏,都沒人上班。一個個去紀委辦公室喝茶了。


    身為和風的帶頭人,他就要對和風負責。


    再說了,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一直都是黨的方針政策。一個共產黨員,一位政府官員,他們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誤。


    重點的是,如何糾正不正之風。讓大家心裏有杆秤。


    “書記,書記!”卜連生滿頭大汗的跑過來。


    “連生同誌別著急,”巫書記溫言撫慰,聽到他的聲音嘶啞,從旁邊拿起不知道是誰的搪瓷缸子遞過去:“先喝口水。慢慢說。”


    卜連生感激地接過茶杯,一口氣喝完,連水珠都沒擦:“目前的方向很正確,估計還有100米,就要挖通了。”


    “好,讓同誌們再接再厲。”巫山看到煤炭局長要走,趕緊接著說:“子弟兵們在井下已經辛苦了兩三個小時,讓他們換班吧。”


    “是!”卜連生自己都感覺像個軍人,威風凜凜地去傳達指示。


    戈壁灘上的夜晚,分外寒冷,巫山不時搓手搓腳,還覺得臉上都有些麻木了。


    這時候,一件大衣披在背上。


    他扭頭一看,是哈斯琪琪格的笑顏如花。


    “琪琪格,你先去休息下吧。”他心中泛起一絲溫暖:“女同誌熬夜可不好。”


    “哼,書記您可別門縫裏看人。”她好看的鼻子一皺:“大家都在這裏,不可能就我一個人去休息吧。再說了,剛才還是我讓遲礦長他們把大衣拿過來的。”


    果然是男女搭配工作不累,一眾縣委縣府的大老爺們兒都嗬嗬笑著。


    “書記,還有五十米!”


    “書記,還有三十米!”


    “書記,還有二十米!”


    “書記,已經聽到了一號井那邊的開挖聲,估計他們那邊發覺了我們的救援!”


    時間一點點過去,希望一點點增加。


    “強華局長,你把醫護人員叫起來。”巫山從板凳上起身:“走,同誌們,我們去井口吧。”


    剛到井口,看到一輛礦車出來。


    “同誌,怎麽樣了?”卜連生馬上跑過去問,今晚他不知道問了幾百次了。


    “能聽見那邊的說話聲,快通了。”工人師傅說著,連臉上的汗水都顧不得擦,把滿車交給外麵的工人,推著空車轟轟隆隆的跑步進去了。


    他剛進去不到三分鍾,又一輛礦車出來了。


    “這是最後一車,一號井的人馬上到!”礦工接過卜連生的茶杯,一飲而盡。


    “同誌,你辛苦了。”巫山握著那雙那是黑煤的手套:“就在這裏休息下吧。”


    “哎呀,累死我啦!”工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好,我喘口氣!”


    卜連生準備說什麽,被巫山搖頭製止。


    “快快!”田強華帶著醫護人員過來了:“擔架準備好。”


    車子出來了,裏麵傳來一陣陣呻吟。


    遲明浩撥開人群撲了上去:“華子,有沒人受傷?有沒人死亡!”


    “礦長!”華子抱著遲明浩哭了起來:“張老根沒啦!他把我推走,一轉眼就被塌方埋住!”


    “明浩礦長,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巫山沉聲道:“快救治裏麵的同誌。”


    “是,巫書記。”遲明浩趕緊放開華子的手:“你的手怎麽了?快,醫生,他的手在出血!”


    “礦長,我的手沒事!”華子甩開遲明浩:“我們的工具都沒了,用手挖的,不要緊。”


    一輛輛車出來。直到最後,蔡勤壓陣,所有人員全部都出來了。


    “巫書記。各位領導,這次救出來44個人。張老根肯定沒希望了。”蘇大海忐忑不安地站在那裏:“聽其他人說的情況,不是被砸死就是窒息而亡。”


    現場所有人都難過地低下頭。


    “黃武雄呢?”巫山輕聲問:“你說的那個一號井長。”


    “他把人推走,自己被埋住。我們到的時候,隻露出一個腦袋。”蘇井長也很難過。


    平時,兩個人都在明裏暗裏競爭。


    礦上要選一個副礦長,不出意外就在他們兩人之間產生。


    被譽為拚命三郎的黃武雄更是次次親自上陣,每天休息的時間還不到八小時。


    要是巫書記曉得了。首先就會對一號井長否決,這樣的人隻能作為將才,不能作為帥才。


    “巫書記,局長!”一位醫生匆匆趕過來:“十八個人陷入昏迷。經過搶救,隻有五個人醒過來。出來的人,不同程度有傷。”


    巫山的眉毛擰成川字:“那十三個人怎麽樣?有沒生命危險!”


    “我們能做的,隻能讓他們吸氧。”醫生有些難過:“歐洛泰、可拉馬伊、烏市。”


    他說到一個地方,就搖一下頭。最後咕噥了一句:“也許隻有傳說中最好的醫院,炎黃醫院才能有希望把他們搶救過來。”


    “炎黃醫院?你確定嗎?”巫山著急地抓住他的雙手。


    他的手勁很大,醫生疼得牙齒都齜了一下:“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八成吧。”


    “好!”巫山說著,快步跑向辦公室。


    “喂。你好,我找陳昊蘇!”接通電話,巫山衝電話裏喊著。


    “半夜三更的,你誰呀?直接找陳政委!”那邊的士兵滿臉不高興可以想象得到。


    “我是誰你別管,立刻去叫,這裏有十三條人命,他們因為你的延誤而喪失生命,我他媽槍斃你。”巫山急眼了,髒話脫口而出。


    “誰呀?”陳昊蘇的聲音明顯不太精神。


    “昊蘇叔,我這邊有十三個人,麻煩你幫我把直升飛機再調撥十二架過來。”巫山說完,不忘補充一句:“對了,加好油料,他們直飛烏市。”


    “哦,好好,都救出來了?”陳昊蘇對著話筒說著,卻發現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中國加入關貿總協定的談判,在緊鑼密鼓之中。


    每天都有人給偉人不斷匯報進展。


    昨晚,他兩點多了才睡下。


    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


    值班的警衛嚇了一大跳,還是拿起了電話:“你好,這裏是偉人家裏,你是哪裏?”


    “你好,我是巫山,現在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向老爺子匯報。”他沒等那邊說完,就劈裏啪啦說出去。


    “哦,啊?巫山?”警衛一愣,趕緊迴答:“那好,你稍等。”


    警衛自己可不能做主,把汪瑞林叫了起來。


    “小山啊,你怎麽這麽晚了打電話過來?”汪瑞林很奇怪,據他了解,這孩子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


    “汪叔叔,我這裏的煤礦發生冒頂,十三名礦工人事不省的需要到京師炎黃醫院。”巫山小心翼翼地說了句:“我想申請軍用飛機,從烏市直飛京師。”


    “這樣啊,”汪瑞林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好吧,我去匯報下。”


    “小山伢子,這麽晚了,你還沒休息?”偉人拿起了床邊的分機。


    這是炎黃特製的,平時沒有鈴聲,隨時可以接打電話。


    一向堅強的巫山鼻子一酸,差點哭了出來。


    他把經過簡明扼要講完。


    “好吧,伢子,基層工作,要一步步來,別想著一口氣吃個胖子。”偉人的嘴角滿是欣慰:“行,我讓他們去通知吧。”


    一個電話撥給汪瑞林,偉人坐了起來。


    他抽了一支煙,嘴裏呢喃:“小伢子,真的是以人為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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