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戴河市西十裏,有一個三麵環水的高坡,劉帥近段時間就在這裏療養。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帥的身體貌似好了不少。


    這兩年,中醫藥大學和炎黃醫院的專家學者們,專門就老人的身體,成立醫療小組。


    希望科技集團,名字也起得不錯,隻不過是幾個老外隨口叫出的hope,真還給人類帶來希望。這不,他們居然鼓搗出了什麽磁療共振的玩意兒,對老爺子的身體,非常有效。


    原本的時空,老人雖然一直退居二線,但始終都在關注中國的改革開放。因為阻力重重,本身就身體欠佳的老帥,更是盡心竭力,耗盡心血。


    我們經常聽說,醫生隻能醫病不能醫命。當一個人的精氣神沒了,神仙也就挽救不過來。


    由於巫山的到來,改變了不少格局。改革的阻力誠然有,在有些地方還不小。那不過是疥蘚之疾。在改革這股浪潮下,任何反對勢力,都會被撕得粉碎。


    劉太蒙在老帥的催促下,從軍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山地旅長、師長,統一之戰軍長,新編第一軍軍長。現在更成為軍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年過不惑,是軍區副司令員。


    老人的生日,在農曆十月十六。


    重生以來,巫山對巴蜀係的元老,也就偉人那裏走動得多一些。仍然健在的劉帥和聶帥,聶帥就不必說了,長期紮根在沙漠,偶爾迴京。也是來去匆匆。劉帥這裏,他很少過來。相信作為巴蜀一係年齡最大的前輩,他也在關注自己的一舉一動。


    為了給老爺子祝壽,在挑選禮物的時候,還是煞費苦心。


    最後,莎莉的一句話,解決了問題。朱建國這丫,專程派人帶了京師大學考古係的人一道。去買了個古董。花錢不多,才五百塊錢。據說是北宋時期的一個什麽碗。


    五百塊錢在一般人的眼裏,就是一家人兩三年的生活費,財大氣粗的巫山,當然不會在意。


    古董,他一竅不通。但既然是京師大學考古係的人出麵,肯定假不了。


    秋風漸起。華北的風顯得特別涼,特別勁,吹得大旗獵獵作響。


    鮮豔的紅旗迎風飛舞,矯若遊龍。


    巫山站在大旗下,舉著望遠鏡,看著水天相接的渤海,久久沒有說話。


    “小山。我們上車走吧?”朱建國有些著急了。


    “恩,”巫山淡淡點頭上了車:“喬叔,不遠了吧?”


    “十分鍾。”喬叔充當司機,開著巫山的車子。


    在京師,其他人都可以去玩兒京師吉普。作為炎黃的創始人,巫山肯定開著自己公司的車子。


    謔!好家夥,公路兩旁,清一色的都是軍車。


    炎黃轎車,在京師自然不打眼,在這裏就特別顯眼了。


    自然。身穿便裝的巫山和朱建國,每個人都會看上一眼。


    老人還是戴著墨鏡,身著紅色炎黃吉服,滿麵含笑。


    “山伢子來啦?”老帥的手往前探。


    巫山趕緊過去,彎著腰讓他在頭上、臉上摩挲。


    “小家夥這次沒長個了。”老帥嗬嗬大笑:“不能再長了,都已經比你太蒙叔高出一個頭啦。”


    “劉爺爺,我和小山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朱建國在一旁急了。趕緊插話。


    禮物自然有人收下。他們知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是一迴事兒,巫山自己的心意到了就好。


    “是小五子吧。”老爺子笑容未減:“聽說了,當初京師的小霸王,如今成了別人心目中改邪歸正的楷模。好。好,好,相信老大哥地下有知,也倍感欣慰。”


    連續三個好,讓朱建國哭笑不得。都兩三年了,人們還拿他的以前說事兒。


    開飯的時候,巫山被劉帥特意關照,坐在老人一桌,並在他的右手邊陪著。


    這讓朱建國恨得牙癢癢的。


    當然隻是玩笑話。他自己曉得和這個幹弟弟相比,也許能勉強做一片綠葉。


    “校長,我給您敬酒。”一個年近古稀的軍人走了過來,一大碗酒喝水一樣進了肚子。


    校長?巫山這才想起來,老人是中國陸軍大學的首任校長,被世人稱作中國陸軍之父。


    一個個五花八門的稱唿叫了出來,一碗碗酒喝了下去。


    老人清楚地記得每一個人的姓名、愛好,隨意寒暄幾句。


    其間,國家現任的大佬們,包括總理趙立生,都送上了自己的賀禮。


    “校長,柔佛不敢出戰。我們要白去一趟了。”同桌的一位老將軍有些惋惜的說道。


    這人是共和國第一批將軍,好像姓馮,具體是中將還是大將,巫山記得不大清楚了。


    “這就是問道於盲了。”劉帥自我解嘲:“誒?我現在真的是瞎子!”


    他這話誰敢接嘴呀?


    接著,他又指著巫山笑道:“小家夥剛從那邊迴來,你們應該問他。”


    “怎麽能說白去呢。”巫山放下筷子。


    他停止吃喝,當仁不讓接過話頭,搖搖腦袋:“與大戰一場相比,讓柔佛不敢出戰,是更大的勝利。”


    就這一插話,讓與坐的老將軍們高看了一眼。


    在座的人,誰不是戰功赫赫?一個毛頭小夥子,在眾人的注視下,還能侃侃而談,就是一個心理素質過硬的人。假如他言之有理,那眾人對他的觀感,肯定更上一層樓。


    “巫山說得對,這說明我們已經從氣勢上徹底壓倒對手了。”另一位老將附和道:“這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符合古人的兵法。”


    “話是這麽說。可是不打一戰,總覺得不過癮啊。”下一位揉著手腕。眼巴巴的看著巫山。“在中南半島上,你們收複暹羅、撣國、寮國、真臘、安南,打得開心。山地軍跑了這麽遠,可是一槍未發啊。”


    原來,這人是支持王永興的啊。不曉得他是徐世友一派還是王鐵成一係,不管怎麽樣,都對王二哥有百利而無一害。


    共和國的將軍們,前前後後。一千五百多人,巫山哪裏記得了那麽多?隻不過一些長相突出或者事跡鮮明的人,才會略知一二。


    “文將軍,好戰不可取。”巫山恰好認識他,半開玩笑地說道:“止戈為武,我們加強武力的目的是為了和平,而不是為戰而戰。”


    他仰頭把一口酒喝下。潤潤嗓子:“中南半島的戰爭,本意不是為戰,而是為了耀兵威,讓土著人見識一下我們的手段,以後看到我們的華人華僑時,盡可能的客氣一點,不要把他們當成任意屠宰的羔羊。你以為我們現在真的有實力橫掃南洋?真要有這本事。我們現在還呆這裏,還廢這麽大的周章?直接攻破加卡塔,踏平梅尼拉。”


    文將軍咂咂嘴,有些遺憾:“這麽說,我們中國軍隊始終隻是為了炫耀武力?”


    “也不能這麽說吧。”巫山安慰道:“我們中國的軟硬實力都還很薄弱。不說其他的,海軍空軍,就是一大軟肋。柔佛?不出所料,過不了多久就挺不住自動加入中國大家庭的。別看隻有王老二的山地軍,神龍軍早就派人過去了。”


    附近一桌一位老將軍笑了起來:“那我們這批老家夥,可就等著看中國軍人在南洋耀武揚威的時候。到時候。你可不能說天下平定,可以鑄劍為犁,馬放南山了。”


    “你們願意,我們都不會願意。”巫山撇撇嘴:“國雖大,好戰必亡,的確沒錯,可是我更看重另外一句話: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家業越大。越是要防著強盜來搶,越是需要強悍的軍隊。”


    “這話我同意。”劉帥終於忍不住插嘴說道。“陳佳貴這小子,這次他深得戰爭的精髓。一方麵敲山震虎,將來讓柔佛舉手來降。呂宋、爪哇不敢再對華人加害。另一方麵,把戰爭的規模縮小在一定範圍內,在世界上一個浪花都冒不起來,山姆、蘇聯無話可說。”


    老校長發話,一眾老將們都不接話。陳佳貴什麽德行,誰不清楚?要說他老陳突然之間有如神助,敢在中南半島恣意縱橫,誰都不會相信。


    反而是麵前這個年輕人,好像每一次戰爭,都有他的身影。


    中南之戰,與他息息相關。


    帶領軍艦迴國有他,寶島之戰也有他。


    率先進入那裏的是他,這次在暹羅、撣國的處理上,還是他。


    從前方反饋迴來的情況,那邊的土著軍隊,不堪一擊。


    誰都明白了,這年輕人做事情進退有據。


    讓幾乎所有派係的人,一股腦兒過去,自己反而隱身幕後。


    難能可貴的是,他竟然隻有二十三歲。


    誰都年輕過,大家都覺得自己處在這個年齡,如論如何都做不到。


    “那是因為我們軍人骨子裏都是好戰份子。”巫山歎了一口氣,拿起了筷子:“其實,我現在非常想到爪哇、呂宋去看看,看看那幫猴子進化到什麽程度了,值不值得打一打。一群二百五,以前我們中國不行動,肆無忌憚對華人實施慘無人道的滅絕政策。”


    戰爭,都是要死人的。每一次打戰下來,戰友們無不心碎,總有朝夕相伴的人離開人世。


    咱們向往和平,貪戀和平,卻得不到真正的和平。


    因為真正的和平是向往不來的,隻有戰,才能止戰。可是一味好戰,同樣會把民族推向死亡的深淵。


    這是一個看似矛盾,卻又確鑿無誤的悖論。


    見巫山出神,其他人也一聲不吭,靜靜的吃著飯菜等待著。


    他渾身散發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讓一旁的老將軍們都為之頜首。


    巫山終於發覺了氣氛不對勁,抬起頭來,四處看看笑笑。


    “各位前輩,”巫山終於收起了鋒芒:“現在,我啥都不是,隻是人大的學生。這裏有彩雲軍區未來司令員的老爸在,我劉叔今後會處理那邊的事務。而且,王二哥的花城軍區,也會在一旁協助。”


    老一輩的人,除了劉老的學生和老部下,都沒過來。


    但每一個人的祝福或者禮物都過來了。


    巫山還暗自觀察了一下,他的家人似乎都沒在,當然除了汪奶奶。


    “小山伢子,”劉帥的眼鏡,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摘下去了,他笑得樂不可支:“你這孩子怎麽把矛頭指向我?太蒙還不行!”


    巫山翻了個白眼,估計隻有他才會這麽做。這樣也適合他的年齡。


    突然想到老人看不見,他壞笑道:“這麽說,劉爺爺您懷疑京師的決定?”


    “校長,您這話我可不敢苟同!”下手一桌的老將軍發話:“太蒙在山地旅的時候,第一次帶兵,都是可圈可點的。那時候他隻是一個旅長,麵對的可是軍中後起之秀曹學友。”


    巫山暗中觀察,發現他們在說話的時候,一個人說一點。這就是長期在一起配合的默契。


    另一個接話:“就是,校長您看,太蒙現在都和曹學友平起平坐了。”


    “老師長就是這樣。”話音未落,又換了一個人:“這就是所謂的愛之深責之切?”


    “這責備的也太過了。”一個老將軍摘下軍帽:“太蒙在寶島之戰中的首功,有目共睹。”


    一位喝得酡紅的臉也冒了出來:“老師長啊,太蒙在寶島的軍功已經夠顯赫了。毅然決然進入前途未卜的中南半島,非有大勇氣的人不敢去。”


    明知道這些都是馬屁,聽著好像在責怪老帥。


    巫山在一旁聽得心頭大樂。


    隻有和爺爺的老部下坐在一起的朱建國,睜著迷茫的雙眼,跟著說話聲扭動脖子。


    “來,劉爺爺,這個糖醋排骨,聽汪奶奶說您最喜歡吃。”巫山給他夾到碗裏。


    老爺子的手,很穩健。他慢慢地拿著筷子,每一下都夾得穩穩當當的。


    筷子和碗碟之間,沒聽到發出一絲碰撞聲。


    要不是知道老人雙目失眠,誰都想象不到這是一個視力有障礙的人做的事情。


    大家在劉老這裏來祝壽,有的是學生,有的是老部下。


    這並不就意味著,雙方在同一個派係。


    有些時候,連對手都尊敬的人,才是偉大的人。


    老人的一生,在全世界都享有盛譽。


    來的人,都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感染,不由自主地尊敬他。


    所有來的人,他們發現這次來值了。


    不僅加強了和老人的關係,更是發現巴蜀係的後起之秀。


    大家在說著奉承話的時候,凜然發現,劉太蒙的每一件事情,都離不開眼前這個年輕人。


    “此子不可與之為敵!”這是幾乎每一個道賀的人迴家後對家人吩咐的:“止咳與之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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