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部招待所,巫山和譚氏兄妹,這兩天一直住在這裏。


    他暫時沒有迴部隊,嚴格說起來,巫山現在還是戴罪之身。


    道歉,要是有用的話,我們看著誰不滿意,把他打一通或者殺了,再去向家屬道歉了事。那樣,整個社會就亂套了。


    當然,各個時代都有潛規則,民不舉官不究。直到現在,任何官方文件上,都沒有看到巫山打人的隻言片語。由此,可以看出徐世友老爺子的威勢。他雖然沒在地方,但地方上的人,誰敢不買他的賬?傳說巫山可就是這位狠人的侄子。


    地方上的辦事效率,和後世相比,簡直就是雷厲風行。當天下午,關於勝利縣人事變動的通知,就已經發到了勝利縣革委會。


    自然,在傳真過來以前,肯定要征求宋立銘的意見。他已經五十六了,在勝利縣唿風喚雨這麽多年,被後起之秀張耀武逼走,他肯定不甘心。


    那又能怎麽樣?宋立銘清楚記得,地區革委會主任給他的電話裏說得很明確:“這是上麵的意思,兩個職位你選擇,一個是到勝利縣人大當人大主任,另一個就是到地區當副專員。”


    當時,他就追問上麵的意思,是不是省委的決定。這樣,巫山是徐世友老將軍的侄子就能坐實了。有這麽一尊大神的侄子駐軍在老家,自己家裏的人,不僅不能得罪巫山,還得想辦法盡量交好。


    得到的消息,是上麵給省裏打的電話,他坐不住了。也就是說,巫山不僅有徐世友的關係,在京師還有人!


    官場上從來沒有永遠的敵人。這次,巫山幫了張耀武的忙,讓他更進一步。何嚐不是在幫自己的忙呢?在這個年齡當副專員,已經到了廳級的行列。如果自己也能交好巫山,退休的時候,再進一步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像張耀武,宋立銘是見過世麵的。張耀武大不了在地區逛逛,老宋在省城花城市都去過了。這些年不是不想走,是沒有更好的位置。這次的位置,就相當好。


    當天傍晚,他就親自到武裝部來請客。


    巫山很為難的。自己和張耀武,本來就是一場誤會,順便在偉人爺爺那裏給他說了句好話。宋立銘作為勝利縣的老大,自始至終,都沒得罪過自己。


    不僅沒得罪,他還幫了在機的大忙,檔案上沒有留下任何劣跡。一個人的檔案太重要了,會跟著你一輩子。


    要不是他壓著,打人的事情,早就寫在文字上麵了。說起來,巫山還要承他的情。


    宋立銘要知道,肯定心裏樂開了花。張耀武被打,他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但作為勝利縣的老大,肯定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林明達是公安局的局長不假,他宋立銘在公安局難道沒有自己的人?他的妻侄子王文紅就在裏麵當副局長。


    “姨夫,要不直接讓林明達走?”王文紅已經急不可耐,早就盯著那位子了。


    “愚蠢!”宋立銘在電話裏斥責:“林局長做錯什麽了?記住,你也是公安局的一員。”


    “那就把打人的士兵好好修理修理?”王文紅不知道怎麽辦了。


    “哼,你敢在局長辦公室打人嗎?你不敢,我也不敢!你處理下那小子試試?等著,你什麽都不要做。”這是宋立銘最後的決定。


    是的,宋主任一直在觀望。一個士兵,敢在那裏打人,後台肯定有,就不知道是哪一級。果然,上麵打招唿讓他冷處理,當時他還樂不可支。看來,這打人的士兵果然有後台的,至少是在省一級。


    等到他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巫山居然和張耀武和好了!


    田光華直接就把張耀武拋了出來:“宋主任,張副主任今晚已經說好了,要我們去國營飯店。您看?”


    宋立銘心頭一惱,自己還是太小心了,早就應該抓住機會。如果等到以後再請客,黃花菜都涼了,明天自己就要交接,直接去地區上班。


    “沒關係,那就一起吧。”宋立銘不動聲色:“我們都是勝利縣革委會班子的成員,想不到巫山同誌,這麽受咱縣裏的歡迎啊。”


    當晚,張氏兄弟隻是首先有些愕然,總起來講還是賓主盡歡,氣氛很不錯。畢竟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大家都升官了。


    宋立銘聽說了張耀武關於自留地的構想,心裏那個悔呀,自己為什麽不早一步抓住麵前這個小夥子?哪怕在文件上麵自己的名字排在末尾,也是一種功勞啊。


    現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啦,就看著張耀武折騰吧。作為勝利縣的老大,他一眼就看出來,把土地當成自留地分給農民,能帶來的政績無法估量。


    第二天,兩個人的交接,甚至包括地委的組織部長都想見一見巫山。


    得,自己算什麽呀?小班長一個,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巫山就推脫掉了。


    勝利縣的事件,影響最大的還是梅小林。


    這時,他正在宿舍大發雷霆呢:“都是你,就說隨便找條耕牛吃了。我吃你媽呀!”


    他越說越氣,一個嘴巴子就抽到歐旭紅臉上。


    “政委,不就一條耕牛嗎?”歐旭紅站在那裏動都不敢動:“咱賠錢就是了。”


    “要是賠錢能解決,還用你說嗎?”梅小林一口唾沫吐到他臉上:“你麻痹說你能解決好,你怎麽給老子解決的?我特麽倒黴,咋就遇到你了呢?”


    “政委,對不起,拖累你了。”歐旭紅伸手擦了唾沫:“我去把所有的事情都擔下來。”他又悻悻地說:“我隻是想到那小子不過是徐和尚的親戚,難道梅老還怕這老頭?”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梅小林也平靜下來:“徐老頭就是在太祖麵前,都敢發飆。再說了,他是花城軍區的司令員,本身就對京師那邊插手山地旅的事情頗有微詞。你怎麽擔?上麵都知道這事情,來不及了。要是早些時候,你直接去勝利縣不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了?”


    “難道就這麽算了?”歐旭紅憤憤不平:“那小子據說打人了,是革委會副主任呢。”


    “打人了,誰看見的?你還是我?”梅小林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就這麽算了吧,別節外生枝。我是在山地旅呆不下去了。”


    “那我怎麽辦?”歐旭紅急眼了:“政委,您也把我帶走吧。我當兵開始就跟著您的。”


    “不用了,”一個聲音從門外響起,劉太蒙推門進來:“梅小林同誌,這位是花城軍區的副參謀長張增和同誌,他來宣讀軍區司令部的通知。”


    張增和,是老紅軍戰士,純粹靠資曆混到這個位置。他很有自知之明,再進一步已經不可能了。能在這個位置上退休,本身就是天大的福分。一個放牛娃,機緣巧合參加紅軍,在革命的路途上,數次遇險,都從死亡線上搶救迴來,他知足了。


    “同誌們,我現在宣讀花城軍區的通知。”張副參謀長先清了清嗓子:“花城軍區山地旅政委梅小林同誌,不再擔任政委職務,另有任用。陳昊蘇同誌,任山地旅政委。另:山地旅偵察連一排副排長歐旭紅,蓄意挑逗部隊和地方關係,遣返迴原籍。花城軍區司令員:徐世友,x年x月x日。”


    “不,這不是真的!”歐旭紅都快瘋了:“我不要迴農村,我要當兵!”


    “好了,”劉太蒙厭惡地揮揮手,兩個士兵上來架著他往外走:“我們山地旅的戰士,是真正的軍人,不需要玩陰謀詭計的人在裏麵。”


    “你們敘舊吧,”張增和跺著方步出去:“老頭子我就不攙和咯。”


    “張叔,您得在這裏吃了飯再走,不然我爸不抽死我才怪。”劉太蒙叫自己的警衛員馬慶紅:“帶張副參謀長去休息,他老人家可是我父親的救命恩人。除了什麽問題,唯你是問。”


    “昊蘇,你來了?”梅小林擠出一絲笑容:“這裏挺好的,士兵的素質沒得說。”


    要是巫山知道,肯定會震得一塌糊塗。陳昊蘇就是陳帥的兒子,他以前就沒有在部隊工作的經曆。這一次梅小林走,恰好就騰出了這個位置。


    “小林,今後用人啊,一定要注意。”陳昊蘇和他握握手:“這麽多年了,你喜歡吃牛肉的習慣還是沒改變。”


    “昊蘇,太蒙,讓你們見笑了。我這人啊,就是好這一口。”梅小林徹底放鬆下來:“太蒙,對不起,讓你蒙羞了。”


    “小林,”劉太蒙拍了拍他的後背:“從大院裏出來的人,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掉隊。”他直視著梅小林的眼睛:“我是說真的。山地旅,不僅是徐叔叔的心頭肉,也是軍方對新形勢下山地作戰的一種嚐試。作為山地旅的旅長,我不允許任何人損害咱旅的利益,不是針對你。對了,梅叔叔和你說了沒有,下一步去哪兒?”


    “我爸說了,別在部隊裏呆了。”梅小林的眼裏露出一絲落幕,他知道自己已經掉隊了:“去向定好了,在牡丹市的一家軍工企業做黨委書記。”


    陳昊蘇一直沒有插話,因為他是初來乍到,對山地旅以前的事情沒有發言權。


    “小林,真的是牡丹市嗎?”陳昊蘇眉頭一皺:“豫南省的人口眾多,據說當地的情況很複雜,你去了一定要處理好各種關係。”


    “是的,”梅小林點了點頭:“我爸也和我說了,地方屢次想要軍工企業增加在當地招收工人的數量,我現在還沒有頭緒呀。先說好,今後我就把東西賣給你們啊。”


    “哈哈哈哈,”劉太蒙豪邁地一笑:“這麽快你就進入角色了?行,沒問題,隻要你的產品質量過硬,我就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了。”


    梅小林和張副參謀長同車走的,車子走了好遠,劉太蒙和陳昊蘇還站在那裏揮手。


    “我張叔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劉太蒙的聲音很低落:“得讓他去養養身體。”


    “是啊,”陳昊蘇也點點頭:“剛才我看他上車的時候差點一個趔趄。”


    “對了,”陳昊蘇從挎包裏掏出一張紙:“巫山這小子真能耐,你看看,又是關於他的。剛才我到辦公室,他們直接就交給我了。”


    “怎麽了?”劉太蒙有些愕然:“這小子又打人了?”


    “嗬嗬,是好事,你看看吧。”陳昊蘇說著,把手裏的文件交給了劉太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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