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壯實的班長在隊列前麵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講一句。”


    聽到班長的話,十二個新兵蛋子齊刷刷把腳收迴去站成立正的姿勢。這一班的新兵除了巫山,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村兵,大都沒有文化。


    這幾個列兵的基本姿勢,從入伍的第一天起就開始,就一直在練,都十多天了,效果不是很明顯。剛才班長說講一句的時候,隻有兩三個人把腳收到立正的姿勢,其餘不是收得太大就是太小。以為班長沒有注意,都悄悄地看看左右,偷偷把右腳或前或後挪移到標準的位置。


    巫山打開了心結,不再去關注炎黃的事情。他暗中派人把徐老爺子接到炎黃第一醫院,集中最好的醫生,做全身檢查。張映雪親自主持,最後給巫山匯報老爺子表麵上看起來很健康,內部問題不少,不過沒有大病。需要長期調理,戒煙酒,以蔬菜流質食物為主。這樣就需要老爺子一個月過來檢查一次。


    不知道怎麽迴事,巫山一直對和尚出身的徐老將軍有莫名的好感,老爺子對巫山也投桃報李。當巫山把醫生的話轉告給老爺子的時候,可算要了他的老命了。他氣鼓鼓地說:“老子一輩子就是喜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不幹!”


    “恩?”老徐太太蘭鳴恬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想幹啥,作死啊?”


    老徐太太沒什麽文化,個子也很嬌小。但就這麽一句話,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將軍蔫吧了。他習慣性掏出口袋裏的軍用水壺,被老太太一把奪過:“小山都是為你好,你還要喝?”


    誒?老爺子是個妻管嚴啊。巫山推波助瀾:“蘭姨,我徐叔的事情您得看緊點。”說完又衝老爺子做了一個鬼臉,徐老將軍被逗樂了:“哈哈哈哈,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不吃肉不喝酒嗎?老子戒了。老太婆這下放心了吧。”


    接下來,徐老爺子在巫山家裏又住了幾天。


    那些天,爺兒倆關在巫山的書房裏,說了很多話。


    而說了些什麽,外人還是不得而知。


    徐老將軍後來出了很大的風頭,成為中國上將中最閃亮的將星。九十年代的某天,偉人掛名軍委主席,對徐世友感歎:“和尚啊,你的功勞升無可升了。”


    徐老爺子隻是憨憨地笑著:“我就是沾了巴蜀人的光啊。”


    偉人臉露異色:“又和小山伢子有關?”


    老爺子閉口不言,偉人也沒再追問。


    從港島迴去,徐老將軍以花城軍區的名義,單獨征兵,也是共和國史上唯一一次。這次的征兵,和以往不一樣,全部是農村兵,而且是生活在丘陵山林中的農村兵。


    這支部隊單獨成軍,即花城軍區山地旅,後來成為世界上赫赫有名的叢林之虎。


    這支部隊的威名是在非洲維和的時候打出來的,各國部隊被當地部落整得焦頭爛額,中國抽調了山地旅的一個營,硬是把各個部落的來犯消滅在搖籃裏,並趁勝追擊,把各個叛亂的部落全部繳械。


    巫山是徐世友將軍的警衛員景大林親自送到部隊的,到新兵連的時候,連長陳義祥很是反感。因為他自己是農村人,這一批新兵,讓他覺得很是親切。突然插進了一個城市兵,心裏不舒服就理所當然了,直接把他塞到三排三班。


    班長魯根祥是秦嶺省人,這批新兵都是粵東粵西省為主,連普通話都聽得不大明白,對聽起來南腔北調的秦嶺話更是莫名所以不知所雲。這也正是這個班進度這麽慢的原因。不過不管是班長還是新兵蛋子們,對巫山這個看上去就是年齡最小的兵好感大增。


    快十五歲的巫山,按照虛歲是快十六歲了,已經串到近一米七五。在一群成年人中間還顯得稍微高一些,主要是這裏的成年人也不高,巫山竟然站在右邊第一個。


    “稍息!”魯班長也無可奈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巫山出列,你來帶鵝(秦嶺省的人大部分都管我叫成鵝)訓練下。”他突發奇想。


    “是,班長!”巫山大步走上前,敬了一個軍禮,又兩個向右轉麵對新兵。


    這一刻,新兵蛋子們隱隱有些發寒,平時總是微笑的巫山麵沉似水。


    “我們都是幹什麽的?”巫山開始訓話了:“我們是光榮的解放軍戰士,將來是要上戰場殺敵人的。這麽個小小的站姿都做不好,還想摸槍嗎?趕緊的,誰不想當兵給我滾迴家。”


    巫山不怒自威:“在這裏,我要表揚陳新紅同誌,每天大家迴到宿舍,倒頭就睡。陳新紅同誌今年十六歲,和我們一樣從大山裏走出來。他在幹什麽?每天晚上,在衛生間,我都看到他對著鏡子在練習。陳新紅出列,給他們做個示範。立正、稍息,講一句,立正。新兵蛋子們,看到沒?”


    見士兵們沒有答話,巫山又提高了聲音:“看到沒?”


    “看到了。”這些新兵心裏有情緒,畢竟都一樣的士兵,憑什麽你在上麵指手畫腳?不過形勢比人強,誰讓巫山樣樣標準呢。


    “都他媽沒吃飯是吧?看到沒?”


    “看到了!”


    “那好,現在我們一對一幫扶。我把話撂在這裏,這幾個簡單的動作練不好,都他媽不許吃飯,什麽時候練好了,什麽時候解散!陳新紅,你去帶朱阿六。戈小兵,你帶馬建軍;齊向東,帶王阿大;伍西軍,帶張貧農;宋祖青,帶詹小軍;胡立東,出來跟我練。”


    一時之間,三班都是此起彼伏的“立正、稍息,講一句、稍息“的聲音。


    胡立東看到對麵站著巫山,心裏很緊張。麵對麵站著,幾次都錯了,巫山一次又一次的糾正,練了十分鍾左右,還在出錯。巫山無名火起,啪一腳把他踹翻,又一隻手把他拎起來。班長在旁邊看著皺了下眉頭,不過沒說什麽。胡立東身上都在顫抖,看到班長無動於衷,準備反抗的動作偃旗息鼓。一直折騰了半個多小時,胡立東終於熟練了。


    不遠處,兩個軍人看到巫山代理班長訓練,熟練的步伐,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點點頭。後來看到巫山一腳把另一個兵踹翻在地,拎起來的時候,以為他要打人,結果又繼續在訓練。“老陳,這個兵我要了。”


    “老向,你這就不地道了。難得出來一個好苗子,你抻手就要人。”


    “老陳啊,我著急啊。偵察連的人我還沒選到一半,行了,這人給我吧。”


    “他是首長警衛員送來的。”陳義祥悠悠來了一句。


    “你是說咱副團長?那他不就是?”他指了下天上,陳義祥默默點了點頭。


    “不管了,好不容易看到這麽個好苗子。”偵察連的向後明連長急眼了。


    “巫山!”巫山看到兩個軍人走了過來,新兵連的連長陳義祥在叫他。


    “到!”巫山應了一聲跑步過去,在他們麵前立正敬了一個軍禮。


    “小夥子,軍人家庭出身的?”向後明拍拍巫山的肩膀。


    “報告,不是!”和連長在一起的,肯定是帶長的軍官,巫山不知道軍職,但說報告是沒錯的。


    “巫山,想不想去偵察連?”向後明誘惑到:“給你個班長幹幹。”旁邊,陳義祥橫了他一眼。


    “報告,想!”巫山心裏激動起來,偵察部隊可是野戰部隊的精銳啊,白癡才不去。


    “剛才看到你那一腳很有章法,練過?”向後明問道。


    “胡亂練過,徐叔叔教的。”巫山不好意思撓撓腦袋,打人的動作被發現了!


    “徐叔叔?”兩個人異口同聲問道。


    “對,徐世友叔叔。不過,在這裏我是普通一兵!”巫山不亢不卑。


    拿到巫山的入伍資料,讓向後明又震了一下。尼瑪,不到十六歲就這麽妖孽。


    偵察連的營地,在十公裏外的山上。


    通過巫山的了解,偵察連的班長,就他一個人是新兵。心裏也暗自得意,哥可是重生人士,念大學那陣誰沒經過軍訓呐。又跟徐老將軍學拳,還不能在新兵裏出類拔萃,不如買塊豆腐去撞死。


    偵察連的新兵,素質比普通連好了不少。這次,巫山是一排二班,排長是老鄉,也是巴蜀人,不過在挨著藏區那一邊,叫王學貴。連長是湘江人,直接把巫山送到了一排。二排三排的營地沒在一起。和起先那個排不一樣,排裏居然還有副排長,一個叫歐旭紅的贛州人,整天臉陰沉沉的,好像別人借了稻穀還了稗子一樣。


    另外兩個班長,都在排長的辦公室裏。屋裏有兩張辦公桌,估計另一張是副排長的。


    排長和副排長在屋外商量著什麽,巫山熱情地伸向旁邊的壯小夥子:“同誌你好,二班班長巫山,巴蜀人。”


    “哦哦,你好。”對方慌忙伸出雙手:“一班班長李遠軍,漢江人。”另外一個稍顯冷淡,隻伸出右手:“三班班長,朱建全。”兩個人看上去都是老兵。


    這時候,排長吹響了哨子,高喊:“集合!”


    他率先走向操場,後麵四個人跟著走成一列。巫山走在中間,總感覺自己和他們日積月累的隊列走步還差得很遠,隻能繃直身體,亦步亦趨地跟著李遠軍的腳步向操場走去。


    三行人在那裏站得筆直。一班長李遠軍看來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走到隊列前:“都有了,聽我口令。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又給排長敬了個軍禮:“排長同誌,三個班應到四十五人,實到四十五人,請指示。”


    我去,比普通部隊一個班多了三個人?


    “一件事,”看到士兵們都收迴去立正的姿勢:“稍息。二班長郝思軍同誌大腿骨折,連裏給我們送來了新的班長巫山同誌。現在,解散,三個班分開訓練軍姿。”


    另外兩個班的隊伍拉到旁邊去了,巫山走到隊列前:“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


    巫山逐漸感覺有當班長的架勢了,雖然隻是被趕鴨子上架臨時訓練了一會:“現在,”這是部隊的傳統,上級在講話的時候,下級馬上做立正的姿勢。“稍息,我們開始站軍姿。站軍姿的要領是:頭要正,頸要直,兩眼平視前方,挺胸收腹,雙手自然垂在兩邊,雙手中指與褲縫對齊。”


    恩?巫山發現隊列裏有一個不屑的眼光:“你,對,就是你,出列。”巫山圍著他走了一圈,這個士兵身上很是緊張:“你叫什麽名字?”


    “歐旭江!”


    “沒有人告訴你向上級說話的時候要打報告嗎?”


    “報告,我叫歐旭江!”


    “入列!”歐旭江標準地走迴隊列。


    “我和大家一樣是這次的新兵。我叫巫山,今年十六歲,巴蜀人。我知道,可能來當班長有人不服我。在部隊裏,實力說話。我們是偵察兵,上了戰場,難免和敵人廝殺。現在,我就在這裏,誰來把我打趴下,誰就是班長,我當士兵。”


    巫山說著,脫下外套和裏麵的白背心,露出一身腱子肉:“誰第一個來?”


    有兩三個人都躍躍欲試,巫山隻得自己點將:“歐旭江,你先來。”歐旭江聞言喜不自勝,啊啊叫著就衝了過來。


    尼瑪,啥都不會的玩意兒,估計是副排長歐旭紅的什麽人,名字這麽像。待衝到麵前,拳頭就碓了過來。


    巫山側身讓過,啪一個鞭腿,歐旭江應聲而倒。巫山控製了力道,沒傷著但肯定很疼。他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很明顯感到驚訝。


    “起來,再來。”巫山看到他在地上兩手杵在地上費勁地爬起來,就一把薅過來,一個過肩摔,歐旭江又啪倒地上了。


    其他的士兵站在那裏噤若寒蟬,因為在他們眼裏,歐旭江是最猛的人。遠處,排長和副排長站在那裏看著,歐旭紅的臉都快滴出水來。


    包括巫山十六個人,分成兩個寢室,巫山就住在門外麵寫著3的寢室裏。


    宿舍很是狹小,一邊兩個鐵架子床,中間的過道隻能容兩個人並排走過。


    巫山陪著大家站了一下午軍姿,身上的汗水把衣褲都浸濕了。迴到宿舍,拿出換洗的衣褲,到衛生間把今天的都洗了,痛痛快快地衝了個冷水澡。


    迴到寢室,正準備和大家一起去吃晚飯,歐旭江臉色古怪地地囁嚅著:“班長,副排長找你有事。”


    “噢?”巫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把隊伍帶到食堂。”


    走到辦公室,巫山聲音洪亮地喊了一聲“報告”,裏麵傳來懶洋洋的“進來”。果然,辦公室裏隻有副排長歐旭紅在裏麵,剛洗完腳。他戲謔地盯著巫山:“知道嗎,新兵蛋子,本來你不來是我堂弟要來當班長的。現在,你就好好享受吧,把洗腳水倒了。”


    巫山很是平靜:“對不起,副排長,部隊裏講究官兵平等,我沒有看到要為上級倒洗腳水這一條紀律。沒什麽別的事情我要吃晚飯了。”巫山說完轉身就走


    “喲謔,”歐旭紅陰測測笑起來:“你mb跟我講紀律!老子讓你知道什麽是紀律。”話沒說完,快速蹬上鞋子,右腳唰地踢了過來。


    巫山一直沒有放鬆警惕,餘光瞟到他腳來了,左手飛速把他腳往上一推,往前麵一串,右腳啪踹到他肩膀上,把歐旭紅弄了個狗啃泥。


    右腳使勁踩在他背上,巫山拉著他耳朵,用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你可能有後台吧,不然這批山地兵你堂弟進來不了。我也有,我的後台是徐世友叔叔。”


    說完施施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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