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眾人把秘境中的所有事情全都弄清楚以後,百足作為妖皇的好下屬,主動問起了邪魔之事。不過,他深諳套話的技巧,隻說:“陳艾作為河源陳家的最後一人,這身份隻怕會給我們招禍。”


    陳家畢竟是被人滅門的,都說陳艾是因為有了萬法宗的庇佑才逃過一劫,但他現在離開萬法宗了。要是那仇人知道了這個消息找上門來呢?百足倒不是真的擔心被尋仇,他就是故意為難陳艾。


    陳艾看了相清水一眼。在開口說話以前,他要征求相清水的同意,這是作為仆從的本分。


    相清水不以為意地說:“這裏都是我的師兄師姐並他們的妖寵,若有人問你什麽,你直接迴答便是了。我當初收你做個仆從也是為了以防萬一,並不會特意耽誤你修煉,也不會故意侮辱你人格。”


    陳艾便說:“眾人都說陳家是不小心招惹了厲害的魔修,以至於被滅了滿門,隻有我一個庶子有幸活了下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陳家被滅門不源於外力,而是有個內因。”他在提起自己家族的時候,語氣中竟然一點或恭敬或痛惜的意思都沒有露出來,可見他對於那個的家族真的是毫不在意呢。


    “外因?”百足問道。


    陳艾眨了眨眼睛,仍然是一副無辜的模樣,麵無波瀾地說:“陳家這一代有一位很厲害的主母,庶出的子女在她手底下討生活頗為不易,偏偏家主極為好色,什麽香的臭的都往屋子裏拉。據說,在十幾年前,在主母生下嫡長子以後,立刻就有一個丫環前後腳生了一個女兒,很是打了主母的臉。”


    “嫡長子是四靈根,偏偏那個庶出的女兒是雙靈根。”陳艾繼續說了下去,“陳家雖然號稱是修真世家,但其實哪有什麽底蘊呢,哪怕是接連和小世家聯姻了,每一輩生出的孩子的天賦也是尋常,甚至嫡係中還有很多孩子是沒有天賦的,隻能在凡人中討生活。所以,雙靈根那真是極難得的了!”


    擁有雙靈根的人都是直接能入修真大門派內門的了,可見這天賦真的是極好的。於是很自然的,陳家家主立刻就把大小姐的生母抬成了二夫人,隻為了給女兒麵上好看。一個丫環,在主母懷有身孕的時候爬上了家主的床,丫環生的女兒又把主母生的嫡長子的風頭給蓋過了,主母自然會嫉恨在心。


    於是,在二太太生的女兒的周歲宴上,雙靈根的陳氏明珠就被蒙麵的黑衣人給擄走了,此後再也沒有被找到。在當時看來,這事兒應該是陳家的敵人做的,他們把陳家有天賦的孩子弄走了,就是不給陳家再出一高手的機會。但如今看來,這事兒應該還是主母做的,就是她把庶出的女兒弄走了。


    陳家主母同樣來自於一個修真的小世家,家中也有那麽一兩位高手坐鎮,這些事情做得很是不留痕跡。起碼在當時是沒有人懷疑她的,隻不過後來庶出的子女死的死傷的傷,人們才覺出她真麵目。


    “事情發展到這個時候,還是沒什麽要緊的,在陳家,旁係的族人都要弱上幾分,庶出的子女更不算什麽正經主子了。再說主母是一個家族的臉麵,家主卻實在不成器,後來那些庶出子女的天賦又很是一般,哪怕明知道當家主母容不下他們,但為了兩個家族的聯姻好看,並沒有人去約束主母。”


    “後來,主母生了嫡次子陳鈺,這人並無修真天賦,陳家就隻當富貴閑人養著。陳家的勢力在修真界不夠看,但畢竟還是凡人口中的仙人,在凡人中的生意做得很大,因此嫡次子這一生的榮華富貴是跑不了的。他遺傳了家主的貪色,雖還沒有娶親,屋子裏的人卻不少,還尤愛往青樓楚館跑。”


    “再後來,陳鈺聽說九水城河畔的姑娘很是出彩,就約朋友往那裏去了……再再後來,某個樓裏的姑娘因他懷了孕,生了一個鬼胎,陳家的滅門就和這個鬼胎有關。”陳艾眼中似有火光明明滅滅。


    這就和步清善幾人早已經獲知的消息對上了,這個懷孕的姑娘大概就是春風樓的牡丹吧。


    “這怪胎得了天時地利人和,竟是極為強大……”陳艾歎了一口氣,“你們或許聽說過血嬰吧。這怪胎就是一個血嬰,實力本就不俗,偏偏還因為有什麽加持著,竟是有了至少金丹期的修為。”


    金丹期的修為在修真界已經不俗,對付一個沒落的小世家真是綽綽有餘了。


    步清善沒聽說過血嬰。他雖然不缺乏常識,但就目前來說,暫時還沒有在各類典籍中看到過血嬰這種東西。於是他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沈清上,總覺得大師兄應該是知道的,就是這麽相信大師兄呢!


    沈清上歎了一口氣說:“那位……不幸懷有身孕的女子,就是當初那位有著雙靈根天賦的陳氏明珠?”也不怪他會有這種猜測,陳艾在講述事情經過時,把這位一歲失蹤的陳氏明珠說得太詳細了。


    血嬰的形成條件非常苛刻,其中有一條就是血嬰必定是亂/倫的產物。


    這麽一來事情的真相就很明顯了,陳家主母把天賦極佳的庶女弄走以後,不僅廢了她的靈根,還讓人把她賣入了妓院中。春風樓那種高等妓院中的姑娘都是從小被采買來的,方便從小調/教。陳氏明珠長大以後就成為了牡丹,恰在此時主母的嫡次子去逛妓院了,這對同父異母的姐弟生出了血嬰。


    當初春風樓被邪魔籠罩著,凡人因此死了好一些,但其實那種邪魔隻是血嬰留下的一點點氣息形成的。真正的血嬰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帶著母親的怨恨去了父親身邊。陳家因此被弄得家破人亡了。


    當然,這個血嬰也不是普通的血嬰,它身上還附著那種不能被神識發現的邪魔,或者說血嬰和邪魔原本就是相輔相成的。這種邪魔相當厲害,在西嶺小秘境中,邪魔可以把地網藤侵蝕弄死,以至於讓步清善撿到了天羅沙的便宜,就足以證明這東西不簡單。陳艾直到現在還活著倒是顯得意外了。


    陳家能對付一個血嬰,或許也能對付一個邪魔,但是絕對無法對付它們聯合在一起的產物。


    陳艾咬了一下嘴唇,露出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說:“你說得沒錯,懷孕生下怪胎的女子確實是陳氏明珠,也是我的親姐姐。我原本是不知道這些的。但是血嬰會認主,它原本就是一種不容於天地間的邪物,若是不認主去找那一線生機,會很快就消散了。於是,它竟然主動認了我為主。”


    陳艾的母親就是那位被抬成二太太的丫環。據說她當初也不是主動爬床的,但後來生了女兒以後也認了命,安心服侍起家主來。再後來她的女兒失蹤了,她很快就失了寵。但家主或許是覺得她能生出一個有天賦的孩子來,就能生出第二個,於是她在幾年後又生了陳艾,生陳艾的時候難產去世了。


    陳艾起初被這麽一個邪物認主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慌張的。但在後來遇到鏡魔的時候,他因為血嬰的緣故沒有被鏡魔幹掉,反而在融合了鏡魔以後還保留了自己的神智,他就對著血嬰很感激了。再後來,他慢慢從古老典籍中知道了血嬰究竟是何物,又結合一些陳家舊事,就把真相給弄清楚了。


    妖皇最初在春風樓中“吃”到的邪魔因為隻是血嬰留下的氣息慢慢形成的,所以隻夠他塞塞牙縫,於是他的身魂也隻能因此融合一小會兒時間。好在前幾日他又“吃”到了一個鈴鐺,那裏麵的邪魔倒是不少,夠他用一陣的了,他也因此能盡情調戲步清善。而這個鈴鐺自然也和陳艾有一點關係。


    算來算去,隻有西嶺小秘境中的邪魔和陳艾沒有關係。


    當方子明還是方子明,還沒有被陳艾取代的時候,他在內門中的人緣就不好。他尤為喜歡欺壓外門的人,總是喜歡把外門弟子的份例給搶了。他還搶過陳艾的東西。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他有斷袖之癖,還把主意打到了陳艾頭上。東西被搶也就忍了,讓自己雌伏於人,這一點根本沒法忍啊!


    於是,陳艾就派出了血嬰。


    他讓血嬰汙染了一顆碎星草,故意當成七星草賣給了方子明,方子明把碎星草和自己其他珍貴的材料放在了一起,於是那些東西就都被汙染了。因為材料已經不對勁了,所以此後方子明不管煉製什麽法寶都沒有成功過。而當他因為無數次失敗心煩意亂的時候,號稱能實現任何心願的仙人殘魂(其實就是鏡魔)出現了,方子明一腳踏入這個陷阱中,主動和陳艾簽訂了契約。於是,他就死了。


    那個鈴鐺就是方子明死前煉製的東西。


    “我能看看你的血嬰麽。”百足笑眯眯地問,用的是一種商量的語氣。


    雖然百足的態度如此溫和,但是陳艾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十分危險。所以,他根本不敢拒絕百足的提議,隻能讓血嬰從儲物戒中飄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小貓走位犀利地對著血嬰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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