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落,灑下大地的最後一絲光也被吝嗇地收迴,黑暗漸漸籠罩了下來。


    位於天元派的一座青竹小樓內,卻仍燈亮如晝,幽幽的黃光充斥著整個室內,顯得溫馨而雅致。


    傅靈佩卻一絲一毫都感覺不到溫馨了,後背涼颼颼一片。


    果然是大意了!


    她指間一點額心,神識重新躍入識海,果然見黑蒙蒙一大團已然占據了她識海中央,隱見人形。


    即便那一團人形看著不穩,但體型上卻比她的要大上兩倍。


    這神識化形的手段,起碼也是化神期修士才能做到的了,與她這模糊至極不辨五官的模樣不同,傅靈佩能看到其顏色妖媚,身形妖嬈。若真要奪舍,她自知自己勝算太小了。


    “你待如何?”


    傅靈佩突然問道。


    既然這人沒有一開始就采取攻勢,或許,她別有所求;也或許,她動不了。


    “小丫頭機靈,”那人看穿了她,笑嘻嘻道:“你就不怕婆婆我奪舍?”


    “前輩若要奪舍,又豈會與晚輩多言?何況,你在傅靈飛那呆了那麽久,要奪舍多的是機會。”


    連傅靈飛那麽好下手的對象,這人也沒下手,也不知她是不能,還是別有所圖……


    傅靈佩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不不不,你錯了。傅靈飛那小丫頭氣運有些邪門,婆婆我是不敢奪的,萬一一個不巧豈不是成了她的養分,你嘛……”


    “婆婆我這麽多年沒有人說話了,還想與你說幾句話再送你上路。”


    “前輩不會。”傅靈佩篤定道:“依您所言,您既然害怕傅靈飛的氣運太強,又怎會不忌憚我這個能滅了她的修士?”


    尤妙頓時被噎住了,半晌才道:“現如今的小娃娃,真是一個比一個機靈。也就我之前找的那個,是蠢的。”


    “前輩說的,是傅靈飛?”


    傅靈佩此時也不急了,團子樣的神識靜靜地飄在識海上空,其下是一片烈焰火海。


    “自然是那蠢丫頭了。”


    尤妙的神識自在地舒展著四肢,隻覺得此處呆著,竟比那運道極強的傅靈飛那還舒坦,不由談性更濃:“可惜枉費我多次指點,那丫頭空有那般的運勢,卻還是爛泥扶不上牆的性子。”


    “所以,前輩中途放棄了她?”


    “嘿,你這丫頭,哪裏叫放棄呢?良禽擇木而棲,那丫頭啊,不行。”憑空耽誤事。


    尤妙皺了皺眉。


    自她醒來,便已是在傅靈飛的識海中了。為省事,還特地化作了個糟老頭子,那蠢丫頭倒也還算聽話,可惜不知是哪個溫柔鄉出來的,心性這般弱,一遇到這死對頭,更是一路跌到底,連容貌都毀了,累得她神識都快穩不住,不早放棄難道還留著過年?


    說來這尤妙,生性也算得涼薄,是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能照看傅靈飛一路長到大,臨了卻又能說棄就棄,半點不留戀,也是極之幹脆,後來更幹脆龜縮在玉鐲裏看起了大戲。


    傅靈佩突然想起在邀月秘境之時,傅靈飛口中說的什麽放棄之類的話,起了聯想。


    “若前輩之前就放棄她了,為何還會在這手鐲裏?”


    尤妙一邊心中啊呀呀地叫著小娃娃不好糊弄,一邊咯咯咯笑了起來:“自然是婆婆我找了個歇腳的地方了,畢竟那飛丫頭平日裏對我也算恭敬,總不好隨意就離開。”


    傅靈佩心裏叫了句“鬼信”,心裏漸漸有了猜測。


    之前她神識烙印打上這玉鐲,這“婆婆”才出現在自己識海,而明明早就放棄了傅靈飛,卻又沒脫身,說明了什麽?


    玉鐲,玉鐲才是真正要緊之物!


    雖然一時間她猜不到其中聯係,但不妨礙傅靈佩找到真正的關礙,眼見那“婆婆”還想接著糊弄,傅靈佩趁其不備馭使著身體拾起玉鐲,將其緊緊握在了手中。


    “前輩,不如你來告訴我,你究竟想幹什麽!或者,你究竟……是什麽。”


    尤妙身體一僵:“哎哎哎,你輕點輕點,別刮花了,這青玉紋可漂亮了,刮花了就不美了。”


    見傅靈佩不為所動,手指有越收越緊的趨勢,不由放棄的歎了口氣:“前麵那個我嫌太蠢,可找了個機靈的,看起來也不怎麽省事。”


    “罷了罷了,你想知道什麽,你說吧。”


    傅靈佩手不肯放鬆,威脅地晃了晃鐲子:“前輩,不如,你還是迴到這來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證,這漂亮的鐲子,會不會被刮花了。”


    兩個團團的神識,一個瑩白如玉,稍小些;一個黑乎乎人形,大了一倍,反有些畏縮。


    傅靈佩心裏漸漸透亮了起來。


    玉鐲,神識,離不開,所有的一切連成一塊,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個所謂的“婆婆”是玉鐲的器靈!


    雖然這玉鐲看起來,並不是能夠產生器靈的模樣,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若都以常理論,她的重生又如何解釋?


    “前輩,你是這玉鐲的器靈吧?先以聲奪人,想嚇唬嚇唬我,好讓我聽話。可惜沒成,之後便想誆騙我,那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呢?”


    到的此時,傅靈佩已經不懼於直接揭破了。


    既有所求,便無危矣。


    “我叫尤妙。”


    原聽著極媚的女聲突然變成了一把奶聲奶氣的童音,那團子黑霧團吧團吧地慢慢變成了一個胖頭胖腳的小人兒,可惜這個小人兒——有點黑。


    “你可以叫我妙妙。”


    妙妙唿了一口氣:“真累。”


    傅靈佩沒吭聲,白色的神識團子仍然有意識地離它遠遠的,並沒有因其換了個可愛的外表而懈怠。


    “我就說你們人類心眼多,前麵那個女娃娃好哄,可惜對我沒什麽用。輪到你了,這套就行不通了。也罷,我就跟你說一說吧,這其中緣由可是要追溯到五千年前了。”


    五千年?


    傅靈佩看了它一眼。


    ——雖然白團子沒眼睛,可尤妙就是能感覺到那微妙的眼神。


    “哎,你別這麽看我,我雖然看起來還是小孩樣,但那是因為我們器靈天生長得慢,壽命長,跟你們可不一樣。”


    “長話短說罷。”以免節外生枝。


    “嘿你這小娃娃可真沒耐心!”尤妙小黑人兒在識海上空跳了跳:“五千年前雲昬界有一場大戰,當時最接近仙人的兩位尊者在界沿鬥了個天昏地暗,其中有一個就是我的主人。戰鬥太劇烈,到處都是空間裂縫,我那時靈智初開,也沒弄明白怎麽迴事就撞上了空間亂流,直接來到了這個貧瘠又無聊的玄東。”


    “那時受創太劇,我也養了好多年好多年才醒過來,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你那個九妹了。”


    “對了,你不是拿了個珍珠墜子麽,我覺得應該也是雲昬界之物,可惜……我想不起來了。”


    傅靈佩不理它話裏話外的打探,隻微微頷首:“然後呢,這個跟你的目的有什麽關係?”


    “你想迴雲昬界?”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自然。”尤妙昂著腦袋,黑乎乎一片的小臉看上去有些滲人:“我主人若活著,我自然是要去尋她的。可惜你那九妹雖氣運極強,但心誌靡靡,就算結了嬰,估計也過不了大比。我自然是要換一個人的,可惜沒法子脫離這玉鐲,不然……”


    “這不,你就撞上來了。”


    傅靈佩苦笑,怎麽一個兩個都希望跟著她去雲昬界。


    “那你呢,你又能付出什麽?”


    傅靈佩抬眸看它:“交易還是要公平的。”雖然它神識比她強,可既然沒有奪舍之虞,那她也就不怕了。


    尤妙瞪眼:“你還想要啥?”


    玉鐲已被打下烙印,傅靈佩可以暫時使用,這麽大的儲物空間,她還想要什麽?


    未免心太大了。


    “玉鐲中的東西歸我。”


    “沒問題。”尤妙是器靈,對這些沒太大興趣。


    “前輩您在大尊者身邊呆了這麽久,見識想必要比區區在下多上許多,如有不對,敬請指教。”傅靈佩此時的姿態重新放得恭敬而謙虛,與此前一言不合便威脅簡直判若兩人。


    尤妙看得一愣一愣的,又一次為人修的變臉“絕活”而感到咋舌。


    “前輩不必覺得吃虧,您從旁指點,晚輩能脫穎而出的機會更大,這樣一來,您迴雲昬界也把握更大。”


    傅靈佩不願放棄任何一個增強自己的機會。


    這器靈跟著人類學了些“狡猾”的皮毛,畢竟還沒學到家,骨子裏還是純良的,隻要應了就會做到。雖然任性自我了些,但對一個器靈,還是不要要求人修的禮儀道德了。


    尤妙聽著覺得有理,也不覺得吃虧了,何況這也是它之前幫傅靈飛在做的事。


    “也行。”


    “那前輩您可以迴到玉鐲裏去了麽?”


    傅靈佩可不願意繼續留這麽一個□□在識海裏,雖然器靈未必真能奪人類修士的舍,可識海真的太重要了,不容外人染指。


    “哦。”


    尤妙留戀地看著腳下的火海,覺得紅豔豔一片非常漂亮,不舍得膩了膩,才迴到了玉鐲本體。


    傅靈佩這才鬆了口氣,指尖一收一撐,便將鐲子直接套進了腕間,觸感沁涼溫潤,十分之好。


    此時,她才有時間將之前驚鴻一瞥的東西挪出來。


    小山般的物事幾乎要將她的整個二樓都堆滿了。傅靈佩咋舌地看著眼前的東西,


    這……都是些什麽呀。


    她看得眼花繚亂了,幾乎。


    傅靈佩那腦袋也不知怎麽長的,盡放了一堆凡人間亂七八糟的瓦罐與無用的首飾,以金器為主,還細心地包好,堆了一堆。


    還有一些,被她隨心所欲丟在角落的,都是些市麵上不常見的煉器靈材,雖然到不了七色蓮那等天材地寶的品階,但也十分不凡,傅靈佩取了十幾樣適用於從一升階的煉材,便整合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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