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澄澈透藍,一座雕像,兩方人。


    沈清疇側臉看去,傅靈佩嘴角微翹,臉上雖輕輕帶著笑,不過他卻能敏銳地感覺到,她,似乎不大高興。


    對麵的男子,他在東守之地曾遠遠見過一麵。


    便是他自恃皮相甚美,也不得不承認,麵前那張臉,比之自己也絲毫不差。鳳眸高鼻薄唇,膚色雖白皙,卻也不失男兒氣概。金丹後期修為,進階倒是極快。


    “丁真人豔福不淺嘛。”


    傅靈佩戲謔地笑道,話出口便有些後悔。這等聽起來拈酸的話,實在不像她的風格。


    女人,在與男人略接觸了幾次,便自覺能占據這人的大部心房,而後便難免有些拈酸怕醋的行為。要說傅靈佩對丁一有多大在意,那也不盡然。可便是不那麽在意,好歹也曾有過百年之約,考慮過此人作為道侶的可能性,再見到此人外出行走還不忘紅袖添香,難免一下子有些介懷。


    不過,一瞬便放開了。


    “比不得傅真人。”丁一聲音涼涼的,笑不到眼底。


    傅靈佩有些莫名,看到身旁安靜的沈清疇,才明白對方話從何處來。


    “沈清疇。”她隨意地指了指介紹道。


    “秦蝶衣。”對麵桃粉女修柔糯的聲音響起,眼睛亮亮地看著傅靈佩:“姐姐,你真美。”


    一派天真。


    ——姐姐?


    傅靈佩有些呆,想想算上前世年齡,大約也能當得上這句姐姐,便大度地受了。


    “你才姐姐,你全家姐姐!”未料嬌嬌有些不服,靈獸的感覺總要敏銳的多,她直覺秦蝶衣對主人有些敵意,毛發都須張了起來。


    秦蝶衣的笑便僵在了臉上,神色尷尬地看著傅靈佩。


    “噢,對不住,嬌嬌平日便有些不著調,說話太直容易得罪人。萬望海涵。”


    秦蝶衣:“……”


    太直?這不明擺著說她剛剛倚老賣小麽?


    丁一靜靜地抱臂看著,目光時不時落在傅靈佩的發間,靛青長衫繡著一圈竹紋,長身玉立,遠遠看去便似一幅畫。


    “幸會。”沈清疇負手而立,笑得一派光風霽月。


    “幸會。”


    丁一眼神落在那中間的雕像上,眼睫微垂,輕聲道:“看來此處與傅真人有莫大淵源,也不知……”


    “丁真人從何處而來呢?”傅靈佩突然問道,就之前所看,似乎沒有別的出口。若是能從丁一來處出去,倒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我與丁真人是在青釉森林裏,嗯,”秦蝶衣接了話頭過去,頓了頓,像是被卡住了一段,“然後被突然傳送過來的。”


    這“嗯”字尾音長長地拖著,餘韻悠長,隻讓人無限遐思。軟糯的聲音,配著那不時掃過的眼風,傅靈佩自問若她是個男人,也很難把持。


    丁一神色不變地看來,雙唇緊抿,看到傅靈佩無謂地攤了攤手,眸色不由沉了一沉。


    “傳送?”沈清疇清冷的聲音響起,他支著下巴問道:“那傳送陣還在麽?”


    “到這裏,那股力量便消失了。也不是傳送陣。”丁一搖搖頭道:“我們找了許久,也未找到將我們傳過來的力量,我猜測應是空間亂流。”


    空間亂流?


    傅靈佩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這空間亂流也能傳送到此處來?


    空間亂流非比尋常,若身處其中,不死也得殘,看這兩人全胳膊全腿的,氣運實非常人可比。


    “我想,出去之法,應還落在傅真人身上。”丁一眼神落在傅靈佩身上,定了定才道。


    秦蝶衣在一旁看得心裏七上八下,她直覺這冷冷的男子對眼前貌美女修是不同的,可硬要她說不出哪裏不同,她卻說不出來。


    “傅真人也不知方便不方便說。”秦蝶衣俏皮一笑,眨了眨眼睛,一副天真爛漫。


    言下之意卻是傅靈佩知道出去之法,卻不願與人分享了。


    丁一眼神淩厲地掃過來,很快便又消失了,卻讓秦蝶衣嚇了一跳,再看去,又還是那般沉默,便隻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別說我不知道,便是我知道,又有什麽義務告訴你呢,好、妹、妹?”傅靈佩繞著秦蝶衣走了一圈,拍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她可不是什麽好脾氣之人,若真惹了她,也不是那麽輕輕翻過的事。


    “怎麽樣?有線索麽?”她看看丁一,不知為何,對於此人層出不窮的點子,她有十二分的信心。


    可惜了,她不愛搶別人窩裏的玩意。傅靈佩不由可惜地瞟了他一眼。


    丁一被她那眼神撩得心裏毛毛的。


    沈清疇神色淡淡地站在一旁,看著眼前三人的作態,眼底意味不明。


    丁一再次取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工具對著雕像測算,大約是冰晶的緣故,倒不再如上次那般直接上去敲敲打打了。


    秦蝶衣好奇地就近看,偶爾視線落在那冰淩般的側臉,便不由桃粉緋緋。


    傅靈佩上次已經見過這些也就不再好奇,與沈清疇站在一旁看著,手時不時地輕撫著嬌嬌的腦袋。


    一時除了細微的悉索聲,周遭再次安靜了下來。


    “這裏。”


    過了一會,丁一抬起頭來,視線落到傅靈佩身上,像是有一把毛刷柔柔地滑過一般。他指了指雕像的右手,“周圍一片平坦,冰晶也無甚稀奇,唯獨這座雕像有些可疑。如若我沒看錯的話,此處有個小型的九陰溯源陣。”


    九陰溯源陣?


    傅靈佩點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食指一彈,一滴朱紅色的精血便直入右掌凹處,慢慢地滲透進去。


    此間,便需等待時間的校驗了。


    九陰溯源陣,血脈之法,隻有相同血脈的後代,才能以血開啟。強力突破,便隻會陣毀人亡。而雕像上之人,與傅靈佩這般相信,要說她二人毫無關聯,旁人是不信的。


    這溯源陣,自然少不得傅靈佩以血驗一驗了。


    沈清疇看了眼傅靈佩,視線在這二人之間來迴遊移。


    這二人間若有似無的默契讓他明白,他們絕不是表麵這般毫無牽扯、泛泛之交,最起碼,也是比較熟悉的朋友。


    秦蝶衣的視線也不由落在近處。


    傅靈佩細嫩的皮膚在透藍的冰晶下,似是白的要透出血管一般,吹彈可破。烏鴉鴉的睫毛微微垂著,形成一片蝶翼似的扇影,一扇便似要把人的心撩出胸膛一般。


    便是她萬般不願承認,傅靈佩的姿色也要遠遠高出她許多的。


    “轟隆隆——”一聲巨響,秦蝶衣才迴過神來,臉色一紅。居然看情敵給看呆了,轉頭過去,便又碰上嬌嬌鄙夷的眼神,不由氣結。


    雕像嗡嗡地顫動起來,動靜越來越大,四人不由散開來。一人一角對峙。


    隻聽“哢哢”聲不斷,不一會一個冰晶製的大平台憑空出現在了眾人麵前,也不知從何處而來。


    傅靈佩率先帶著嬌嬌跳了上去。


    平台很穩,踩上去很踏實。


    丁一與沈清疇幾乎同時而至,分站兩旁,視線交集,又迅速分開。秦蝶衣幽幽柔柔地站到丁一身旁,起伏的胸口幾乎要貼到他身上。


    傅靈佩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心情竟波瀾不驚。


    丁一雙眉蹙了蹙,不自覺地往一旁側了側避了開來,更靠近傅靈佩一些。眼神撇過,秦蝶衣不由抖了抖,不自覺地遠離了一些。


    “怎麽,吃醋了?”丁一磁性低沉的聲音再次在耳邊繚繞,傅靈佩隻覺耳朵癢癢的,又是靈犀蟲!


    有一把好嗓子,確實能占上許多便宜。這勾人的嗓音,若是一個懷春少女,心怕是會立刻軟如春水了。


    傅靈佩眼神斜睨,嘴角一撇,卻道:“我們各玩各的,互不耽誤。”


    她向來有些好強和自傲,便是重生了,有些東西也是骨子裏不變的。便是她不要的東西,她也不願讓人摘了去,何況這丁一她之前還有些興趣。不過也有例外,若是那東西不純了,她也不介意推給別人。


    丁一卻驀地綻開了一笑,鳳眼微眯,心底不知在盤算些什麽。唯獨臉上的一抹笑,映著那抹碧藍,卻比春花還要繁盛,深深地印在另外三人眼裏。


    嬌嬌更是瞪圓了一雙細長眼,哀歎生不逢時。


    ——主人的男人不能碰!


    這兩人之間的對話,旁邊二人卻是不知的,隻默默地等待這平台不知帶著四人去哪。


    短距離空間挪移!


    傅靈佩按捺下不穩的身子,僅僅抱著嬌嬌,待平台落了地,忙不迭地跳了下來。


    “這——”秦蝶衣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便是傅靈佩也忍不住歎一聲,她這運道。


    一座大殿空落落的,四壁全雕滿了曼陀羅花。天花頂亦是那升仙的女修,與傅靈佩長得一般模樣。


    許多東西已經遺失,唯獨兩根透明的石柱還杵著。


    一朵冰焰,一塊萬年冰玉髓。


    “你來了。”


    一道透明的神魂出現在了傅靈佩身前,正深情款款地看著她。


    傅靈佩驚駭地發現,她動不了了!


    透明的雙指緩緩地貼近傅靈佩細白的雙頰,似是要掬在懷中一般。


    “放開她!”


    “放開她!”


    兩聲嗬斥同時出口,沈清疇和丁一不由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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