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新新這迴做的可真是絕,她的心早就已經死了,所以她覺得,即便董星暉再怎麽做,也已經挽迴不了這個結果了。


    而且,這種施舍的溫柔,她寧可不要。


    於是這三天,她將自己圈禁在房間裏,不出門也不說話。


    羽杉來找過她好幾次,雖然進去了,但柳新新就躺在床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顯然已經是對生存無望,更不想去掙紮什麽。


    “新新……”


    “羽杉……”柳新新兩天多一句話都沒說,聲音已經像是磨砂一樣難聽,她沙啞的道:“對不起,我當時不應該那麽對你。”


    羽杉的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她坐在床上拉住了她的手,眼眶通紅,“瞎說什麽呢……沒有什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如果早點去告訴你,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柳新新苦澀的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新新……”


    “你出去吧。”柳新新閉上了眼睛,想一個人獨享這最後的時光。


    羽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她說讓我留下來陪你吧。


    柳新新的聲音古井無波:“不用了,還有三個小時,我就離開了。”


    “新新……”羽杉愣是被林念給拉出去的,離開時她對著董星暉說:“算我求你,你進去陪陪她,陪陪她吧……”


    董星暉低低的恩了一聲,他走了進去,坐在凳子上,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沉默不語。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靜止了一樣,可無論如何,終會有走到盡頭的時候。


    柳新新覺得自己好冷啊,仿佛在冰窖裏一樣,被凍得手腳冰冷,嘴唇發紫。


    董星暉坐在床邊,將她摟到了懷裏。


    她想掙紮,可怎麽都掙紮不開。


    “你鬆開我……”


    “不鬆。”董星暉抱著她,像是抱著一件稀世珍寶一樣。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柳新新從嗓子裏發出一道嗤笑聲,她掩麵低泣,“沒什麽的,隻不過是死而已。我真的不怕,真的。”


    “你別說了。”董星暉感覺自己的心髒部分像是被刀子捅穿了一樣,難受的快要窒息。


    柳新新呆呆的靠在他懷裏,感覺眼前的景物愈發模糊起來。


    她的身體已經開始逐漸變得透明,甚至可以看到她後背上董星暉的手。


    董星暉身形顫栗不已,他的眼角流淌下一行血淚,嘴裏頭一個勁的說新新你別走,你別離開我一類的話。


    柳新新幹燥的唇瓣微勾,她定定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道:“董星暉,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她說完這話,身體已經虛幻的快要看不到了,白色光點從她的胸口逐漸擴散開,範圍愈發大了起來,一道白光一閃而過之後,董星暉的懷裏已經是空空如也。


    在屋外的羽杉有所感應,她捂著嘴唇嚎嚎大哭起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新新……”


    董星暉顫抖著手,緩緩抱緊,他的姿勢很是搞笑,像是在抱自己一樣,可如今這個情形,卻無一人能笑的出來。


    “新新……”他的聲音頗為無力。


    那是董星暉一輩子都忘不掉的事情,他生命中不起眼的一個女孩,卻在他的人生路上留下了無比漫長而濃厚的一筆,在今後的很多年裏,一直痛苦的折磨著他。


    柳新新走了。


    這是一個大家都無能為力改變的事實。


    林念從地上把羽杉抱了起來摟到懷裏,他一個勁的安慰著她,伸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可她還是因為悲痛過度暈過去了。


    等羽杉醒來的時候,董星暉已經不在了。


    她本以為董星暉做了什麽傻事,可林念告訴她,董星暉去給柳新新守墓了,他要給她守一輩子的墓。


    陵園之中最不起眼的角落裏,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正緩緩下跪,而他的麵前,有著一個墓碑,上麵的照片是女孩明豔動人的笑容。


    他一直跪在那裏,無論刮風下雨,打雷閃電,身形猶如磐石一般屹立不倒。


    他是鬼,他還怕什麽?


    而陵園附近的一棵大樹上,羽杉一臉惆悵的看著他的身姿,有些猶豫不決的道:“董星暉這樣也太拚了……新新臨走前,就是希望他能夠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王星從嗓子裏發出一聲歎息,“這是董星暉自己選擇的,如果他不這樣做,恐怕以後日夜不安吧。”


    “老頭……新新是不是真的魂飛魄散了啊,她不能再投胎轉世了嗎?”羽杉眼眶一紅,委屈的問著。


    王星思索了半天才搖了搖頭,“應該是不能了,就算能,她也變不成人類,恐怕也隻能成為畜類了……”


    他說完後才反應過來,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叫誰老頭呢!還有啊,昨天我可是瞧見你未來婆婆了,她讓你們兩天之內迴龍族。”


    羽杉小臉上神情驟然一變,她果斷的搖頭說不去。


    “不去個屁!你爸已經鬆口了,說是如果你迴去的話,沒準能考慮考慮讓你和林念在一起。”王星白了她一眼,緊接著對林念說:“小念啊,青龍沒什麽別的意思,他就是想讓你入贅龍族,如果你能接受的話,所有的問題自然會迎刃而解。有些時候呢,放棄某些東西也是好的,總比失去了後才知道珍惜要好的多。董星暉的後塵,我並不希望再看見你們走一趟。”


    林念的神情一變,他瞳孔微微一縮,沉默了半響沒有開口。


    反而是一旁的羽杉激動不已,一個勁的問王星他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是的話,她明天就和小念迴去。


    林念惆悵的看了一眼陵園裏的董星暉,心裏頭暗暗下了個決定。


    ……


    數日後。


    夜色漸深,一道細微的貓叫聲從陵園的一角傳來,那是一隻剛剛出生了沒幾天的小貓,此時正歪歪扭扭的挪動著小小的身子,準確無誤的到達了柳新新的墓碑前。


    董星暉的眸子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伸手將它抱在了懷中,順著它的毛發撫摸了幾下,低低的道:“小家夥,你迷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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